第2章 第2章
陰郁連綿的日子終于退卻,萬里晴空懶懶散開鋪滿整個大地。
陳瀟今日上課的時候卻有些走神。腦海中總是不禁浮現出昨天陳望北的眼神。她在想到底是什么樣的童年可以把一個少年的天性抹殺的這樣徹底。
她想起在原書中描述的,年幼時的陳望北總是隔著一層窗戶對窗外玩耍的同齡人投出羨艷。從羨艷渴望到麻木,陳瀟無法感同身受他所經歷的,但這樣的他很讓人心疼。
上完課已經是下午了,陳瀟回家后又看到幾個保姆在收拾地上殘破的花瓶碎片,王叔一如往常的一臉愁容。
“今天夫人來電話了。”
陳望北搬來才不過一周,陳瀟發現王叔鬢發似乎又白了些。這小孩似乎對吃藥異常的敏感,甚至可以說厭惡吃藥。不過她也可以理解。據她了解陳母異常的關心陳望北的身體狀況,許多次來電話也大多數是詢問他的身體。
陳望北對于陳父陳母來說不過是一個人體培養皿,只有好好吃藥養好身體才能更好的被利用。但他們似乎從未想過陳望北也是他們的兒子,而不是一個冷冰冰的任由他們索求的機器。
安撫了王叔幾句后陳瀟上樓便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陳望北自幼便因為體質容易生病著涼,臥室每一處都鋪滿了羊毛地毯。
兩三本書被翻開凌亂的散在地上,一旁是少年凌亂烏黑的細發,精致的眉眼下是那雙半闔的黑眸,柔光落在挺拔的鼻梁上灑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少年脖頸的線條纖細而流暢,白皙卻又脆弱。
明明他一句不言,陳瀟卻清晰的感受到少年渾身散發出的頹廢,甚至能嗅到淡淡的難過。
陳瀟蜷腿靠在床柜邊,拾起一本散落的書。
少年心里有自己的圍墻,她不想輕易打碎。
時間一寸寸悄然流逝,卻未等來半分聲響。
既沒有失望的責備,也沒有故作親昵的討好。
她和別人,似乎不一樣。
少年漆黑的眼珠動了動,余光悄悄滑過一側靠坐的少女,在她抓住余光的尾巴前他快速移開了視線。
“乖乖吃藥。晚飯后我們出去釣魚。”
一聲猶如落鼓。
少年倏然坐起,襯衫被壓的有些凌亂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柔軟的發也肆無忌憚亂著,唯獨那雙漆眸里冒著細微的光點。
陳瀟眼底顯露出淺淺的笑意,隨即又將目光移回書上。
果然是小孩兒。
晚飯后王叔聽完陳瀟打算把小少爺帶出去當場一萬個反對,在小少爺壓迫的視線下王叔只能硬著頭皮百般不情愿,還是在陳瀟答應他隨同的情況下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陳家的莊園后一直有一塊魚塘,也有專門的人員負責養殖以至于陳家可以隨時吃到新鮮肥美的食材。
莊園四周中滿了梧桐樹,綠植修建的整齊漂亮,夏夜的蟬鳴綿綿不絕,天際閃爍著星星點點。
陳瀟走在陳望北身后,他的步伐很慢,她也不著急。
相比兩人隨同的王叔卻是一臉的苦大仇深。
早知道就不應該讓小少爺來這里休養,想他照顧小少爺這么多年,必要之余一年外出的次數屈指可數。這野外的毒蟲這么多小少爺又這樣體弱多病,出了一丁點意外他可怎么活。
陳瀟瞥見王叔那神色,心下好笑。
雖說王叔的確有些過于緊張了,不過起碼他對陳望北的擔心是真。也是在這本書里為數不多在乎陳望北的人。
說是釣魚自然不是讓毫無戶外經驗的陳望北上手,只是跟著看一看而已。
魚塘越近,蛙聲喋喋越發密集,幾只幽幽閃過的螢火蟲飄過。
少年眼睫一眨不眨盯得專注而認真,甚至小心翼翼的試圖接過。
王叔很是及時的提醒:“小少爺,那些蟲子是不能碰的。”
他就知道不該答應帶小少爺出來,萬一碰到什么毒蟲被叮咬對小少爺都是致命的傷害。
陳望北沉默著收回了手,垂著的眼神有些嘲諷。
外面和里面有什么區別,無非是換一種形式的牢籠。
看他收斂了幾分心思,王叔心底才稍微松一口氣。
“沒想到夏天這夜里的風還挺冷的,王叔你回去幫我拿個外套吧。”
陳瀟側眸。
“這那小少爺。”
“放心,我會看好他的。你快去快回。”
在陳瀟百般保證下王叔才放下心提快腳步離開。
等人走遠了,陳瀟才把目光落回在不遠處的湖面上。
“等他回來了,就沒辦法碰了。”
少年余光輕輕掃過陳瀟,她的神色很淡,偏偏他卻從里面發現了幾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沒了禁錮,陳望北徹底放開了自己,放肆的盯著四周飛舞的螢火蟲。
細碎的星光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微涼的夜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微敞的襯衫衣角隨之飄揚。
他伸手很快速的抓了一只到掌心里,半響輕輕攤開手掌。
小小的螢火蟲蹁躚著瘦小的翅膀似乎有點暈頭轉向。
“真丑。”
少年聲音里有著一股特殊的沙啞,語氣里半分嫌棄。
陳瀟眼神有點無奈,這多變的小孩。
沒多遠兩個人到了釣魚亭,說是一個釣魚亭實是一處寬敞的釣魚臺,四處擺放著琳瑯滿目的釣魚設備。
而一旁則是一汪很淺的魚池,清澈的水波緩緩劃開,幾條鯉魚在里面緩緩游曳著尾巴,好不愜意。
陳瀟發現陳望北看的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
“他們在這里很快活。”
陳望北目光落在魚池里,幾條魚搖曳著尾巴款款游曳。
起碼比他快活。
陳瀟順著他的目光落在那幾條鯉魚上。
“你怎么知道他們很快活。”
濃夜幽幽的燈火下,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他們以為在方寸之地就是全世界。怎么能說快活。”
陳瀟瞧著少年微怔的神色,唇角一彎:“他們不知道,但是你知道。你比他們幸福的多。”
陳望北正正盯著她。好像過了很久,他才轉開目光。
在很多人眼里陳望北是一個病人。恭維、討好或是同情,他見的太多早已看的厭倦。
但在陳瀟這里,他在她眼中找不到一絲他熟悉的神色。
她和別人似乎真的不一樣。
——
才放晴不過一日,窗外又淅瀝瀝落起了雨。
窗戶被刻意打開露出了絲縫隙,伴著雨絲的涼風飄入臥室,泥土的潮濕和清爽撲面而來。
今天陳望北起的很早,家教老師走后便一直盯著窗外的那幾株山楂樹。
相比幾日前,果子更加紅艷了幾分。
昨夜回來險些發燒,下一次可以出去的日子遙遙無期,但他覺得有陳瀟在,可能不會很遠。
陳瀟
少年百無聊賴的玩著那幾張糖紙,試圖從里面玩出些花樣來。
沒多久他又癱在臂彎里,凌亂微長的黑發松松散散,眼睫下那雙瞳孔黯淡無光。
為什么陳瀟還不來找他。
窗外幾只喜鵲嘰嘰喳喳落腳在窗外,歪著腦袋盯著少年雪白的脖頸,眼珠子滴溜溜的一眨不眨。
少年眼神倏得一亮,指尖的糖紙被捏的發緊。
陳瀟不來找他,他可以去找陳瀟!
平時他不喜外出,更不愿意別人來打擾,久而久之便沒了外出的念頭。
平日里陳望北走出臥室的次數太少了,也太少認真打量過外面的擺設,陳望北走在屬于他的家里竟還覺得有幾分陌生。
樓梯下幾個與他年紀同大的少年并肩而行。
那是他并不熟悉的陌生面孔。
少女衣著時常簡潔,長發微卷皮膚白皙,不經意間帶著冷傲。
而一旁的少年留著短發,皮膚微黑,四肢健壯有力。
與陳望北不同的是,他們身上屬于這個年紀的朝氣,那是他沒有的東西。
在前面領路的是張他熟悉無比的人王叔。
三個人淺談了半響,并沒有發現復式樓梯上的少年。
而陳望北很安靜,只是遠遠觀望著他們。
王叔離開后,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開始懶懶散散玩著手機。
“那小魔王脾氣這么古怪,那陳瀟是怎么忍下來的?”
徐燦忍不住出聲,這次來這邊的避暑山莊還是他爸媽催著他來的。聽說陳望北今后會轉到a中。畢竟是未來的同學還要他提前來打個招呼。
陳望北的怪脾氣人盡皆知,但他卻聽說這對姐弟處的竟然還不錯。
少女玩著發尾,俏麗的眼尾微微上抬。
“畢竟是陳家未來的金主,當然想盡辦法巴結住唄。”
相比徐燦與陳家的關系,向曉寒是陳父妹妹所出的獨女。自幼養尊處優,說話卻向來刁鉆一針見血。
陳瀟不是陳家所出也并不是什么新鮮事,關系親近的人大多都知曉只是心知肚明卻從不點破而已。試想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如何能在這里站穩,除了巴結討好未來的金主,自然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抱歉,沒有提前準備招待二位。”
說曹操曹操到,兩人臉色一變起身打招呼。
也不知道剛才的話被聽到了多少。
陳瀟面不改色,臉上掛著疏離淡漠的笑。
余光朝上掃過少年離開的背影,從進來她便看到樓梯上的陳望北。
這個時候才上完輔導課,按照往常他會繼續在臥室里看書。這個時候他出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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