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99過往
挖掘妮娜的過去不是娜塔莎此行的唯一目的。事實上,另一項任務完成得更為高效,因為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是神盾局的高級別行動。復仇者里除了她自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而且她暫時不想和他們聊這些。
從萊納攜振金出逃后開始,他們之間的話題便過于沉重。哪怕對一個職業特工而言。這種做法是不專業的,她很清楚。浪費的每一秒都是敵人掙來的機會,在為世界增添安全隱患。可什么算敵對,誰又是敵人?
七十年的她能斷定,七十年后卻常迷惘。
所謂特工素養是不論狡兔三窟都能一遍遍把人抓到。只是抓住了、鎖起來了,她或他就不再是敵人、甚而改過么?會有無數新人涌起,甚至把他們奉為英雄;即便囚于一隅,影響反卻有增無減。更要緊的是抓住心、抓住動機、抓住為什么三字。行惡只為行惡的并不在多數,找到了軟肋才有機會攻克。
這正是她打算對萊納做的。時至今日她仍無法說服自己,那個聰明的、總帶幾分悲觀的女人,奪走振金是為了統治世界或者牟取暴利。她沒有那種野心下必然的瘋癲;她太清醒、太冷靜,眼光里總是一種無問悲喜、看透脈絡的滄桑和悲涼。那樣的人不太會有追求。而她卻做著她正在做的,不知緣何。
直覺告訴娜塔莎,萊納并不喜歡她正做的一切。但她需要知道原因。或許布魯斯、史蒂夫和托尼能幫她。
娜塔莎坐在熒幕前,和身處兩地的三人打著視訊。當她轉述和主教那場有些生澀的談話,布魯斯和托尼幾乎異口同聲評論,“她指的是誰和誰注定殊途同歸,又在談誰擺不脫的命運?”
娜塔莎心到果然。果然是當初讓她覺到古怪又不喜的暗示逮到所有人的注意。她一走了之卻又布魯斯鄭重道別,喬裝躲避卻又不多用心掩藏,比起目中無人更像是渾不在意——將生死看作泡影的不在意。
亡命徒押的鋌而走險,是賭千分之一的賺和性命保全,歸根到底是想活。輸與死僅是不得已的不得不認栽。而生死無畏的從來只有做足死之打算的人。這并非完全意外——九頭蛇的雇員對未來對前路的認知多少是灰暗的。可這不代表他們不想活。
她卻為何如此悲觀?是自認逃不脫?還是看透了十惡不赦不得善終索性但求一死?娜塔莎傾向于后者。萊納那樣的人,哪會甘愿交出選擇權。若真如此,促使她行不可行的又是何種強烈緣由?
羅曼諾夫特工不信命、不信生,卻認定因果——凡事總該有個原因動機,經得起一句為什么。
“若她還惦記著妮娜,又怎么能狠下心一走了之?如果妮娜對她不只是可以隨意犧牲的實驗品,她又怎會把振金看得更重要?在一切最開始的地方立下紀念的碑牌,是為了妮娜抑或是讓自己好過些?”史蒂夫的神色或許還如一貫悲天憫人,說出的話卻是那樣殘忍。
可那是事實,不是么?
托尼搖了搖頭,布魯斯皺起的眉宇里是厭惡著的認同。只有女特工神情復雜。
愛也無奈著。大概沒有誰比特工更懂得那種蒼白無力。職業的一路是永遠的抉擇,永遠的救一個重要人物或保護一百個無辜者間的挑選。說是選擇,其實沒有那許多余地——理智總會支配大腦做出最清醒的決定,哪怕心里很在意。可若這是萊納之于妮娜的態度,那一個龐大的、縈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的宏偉又會是什么?
“也許這不是萊納想要的。”就像她自己的人生也從不是她想要的。娜塔莎沒想過會為萊納辯白。
“那就去選擇想要過的人生——人生從不只一個選項,只要你想,總有改變的機會。無奈不是無作為的借口,不幸更不是行不義的理由。”同樣的話他對妮娜說過,同樣的話萊納比妮娜更適用。他的身上有一股打不滅的執著、堅守的力量,好比紐約港前不倒的自由女神像。難怪世人稱他“美國隊長”。
可真的會有那樣多的選項么?娜塔莎不禁去想。不管重來多少遍,即使沒有血清,史蒂夫一樣還會參軍入伍、奮戰前線。未必會成為今天的隊長,但不變的是他所作的抉擇。也許并不能稱為抉擇,因為對于那一刻的他目所能見的僅有那一項。就好比路。路有許多條,但你知道你會走的只有那一條。
她想萊納大概亦如此。
布魯斯自始至終沒有對萊納的人生作評。托尼競也罕見沉默。直到史蒂夫的一腔熱血換來視頻里的微妙默然,那個總是俏皮的花花公子才眨著焦糖色眼睛,緩緩問,“為什么突然說這些?”
她和他們聊萊納,不單單是換氣氛,不單單是小鎮上的發現。
“我們的特工匯報,有個退職的社工試圖和萊納過世的父母取得聯系。社工說,太久沒有收到信件,心里很不踏實,所以過來看看。”
這是句很有歧義也值得推敲的話。布魯斯和托尼聞言俱是目光一頓。唯有史蒂夫接道:“哦,大概是離家工作,社區里特意安排來照顧老人的社工吧?難為這樣有心。”
娜塔莎帶著算不上笑的表情,半瞇著眼,“特工也是這樣問她。那位自稱卡米爾的女士卻說——不,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們了。那樣對誰都好。我只是在萊納還小的時候,為他們服務過。”
“什么叫「萊納還小的時候為他們服務過」”
史蒂夫的脫口而出并沒有得到答案。半晌之后,才見布魯斯長呼出一口氣,“看起來你曾說她身份檔案沒有問題的這句話本身,有些問題了。”
孩子小時為家庭服務的社工,多半是福利院或者收養機構。若萊納并非那對過世夫婦所親生,他們所作推論的許多基礎也就連帶著要推翻了。
“我們正計劃著和卡米爾詳談,但很遺憾,她對我們尚且頗為防備。”
“誰不會呢?”托尼道,帶著幾分嘲諷,“找我們來,不單單是為了談萊納尚未正式的背景身份吧。”他手里有一下沒一下拋擲的錢幣,史蒂夫湊近了才看清是一枚變形的蝙蝠幣。有一點熟悉,卻記不起來是哪里曾見過。
但娜塔莎記得。是查爾斯接貝魯西斯和妮娜時,男孩曾捏在手里把玩的。傳送陣把他帶走的時候,他來不及把那枚徽章紀念幣握緊。鉛灰色的紀念幣落在陽光下近白的軟沙中,很多人都看到了。可是誰都沒有找到它。不知道托尼是何時何地拿走了。
一樣認得的還有布魯斯。不會有誰比他印象更深刻。紀念幣,大頭貼,還有那一晚的霓虹燈。像是一場夢。那時的笑容多明艷,而今看來就有多諷刺。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娜塔莎翻拍來的相片他始終沒舍得刪。
倘若他不是蝙蝠俠,她不是現在的她,他們就能在一起。可這世上最一文不值的也正是假設。
“27號沒有更進一步匯報。萊納離開基地之后,實驗基本處于懸停狀態——看起來他們想等到貝魯西斯從洗腦的副作用下恢復后再議。”沒有人會相信九頭蛇會善罷甘休,所以這個懸停也叫人玩味。女特工頓了頓,“如果這是你想問的,我只能說局里有兩種主流意見:一種認為他們在配置藥劑,如果他們想要的不單單是徒有肌肉記憶的人形武器,就有必要讓貝魯西斯恢復一點點的高級思考能力;另一種意見認為他們的無作為是迫于現實,缺少必備物資以推進實驗。”
“那是個危險的假設——第一種假設。”史蒂夫前傾身子,似乎忘了娜塔莎和他不在同一間屋子。
一個會思考又不那樣會思考的武器,是個很難把握的度。服從和精明往往相悖。你不能指望一個需得洗腦以使服從的戰士,在恢復神智后無條件效忠。那將是一把雙刃劍,不止是雙刃劍。太多受盡折磨的,爆發后所針對的不僅是曾打壓過自己的人。有些除暴安良,有些無差別報復,還有些自毀毀人。
無論哪一種史蒂夫都不想看到。貝魯西斯生而不平凡,所以他更值得一段平靜的、不被打擾的人生。他不需要起起落落、不需要跌打浮沉。若可以辦到,史蒂夫但愿沒有一個孩子需要經歷這一切。
娜塔莎搖頭,“很遺憾,危險從來是九頭蛇的心頭好。但這不是今天我想和你們聊的。肯·沃辛頓供述,在現在這家阿爾法貝塔伽瑪物流和幾家大企業任職之前、剛出來闖蕩的那會兒,曾在一家叫作喬-戈林的小微公司做過幾年——當然,這些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有人點頭,有人面無表情。他們在等她說還不知道的那部分。
“喬-戈林物流登記在麥瑟爾·喬和約翰·戈林名下。有趣的是,這兩個名字在探員作常規檢索的時候被系統自動標記了。原來調查局專案組一直懷疑那是‘黑色黃金’「喬·米蓋奇」和「戈林·威廉姆斯」的化名,并且出于某些理由他們相信米蓋奇和威廉姆斯是那個組織背的真正首腦。”
托尼挑起一邊眉毛,“我想我從沒聽說過這兩個人。”他自然不會聽說。所謂“聽說”是指調查里沒能引起高度重視。
“你不是唯一一個。”女特工抿了抿嘴唇,“拿到簡報后,我做了一些額外調查。從錄入在案的新聞、犯罪記錄來看,可以肯定的是米蓋奇和威廉姆斯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黑色黃金’的積極分子,多次因‘搶劫、偷盜、群架’等暴力犯罪而入獄。沒判過重罪,也沒在牢里久住過,是完美也典型的幫派低級成員履歷。
“暫看不出調查局作此推論的依據,但值得一提,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黑色黃金’的一段鼎盛期。對米蓋奇和威廉姆斯,最多能說一句‘元老級成員’。同樣不清楚的是該組織由盛轉衰的緣由,不過據當時調查員的推斷,多半是管理混亂、內斗不止。
“可有趣的是,我所能查到關乎這兩人的資料基本也到此為止。你可以理解成身為元老的他們得到提拔當了干部,而那理應增加而非減少曝光度——除非是特別高層的高層。威廉姆斯自此人間蒸發;米蓋奇最近的一次記錄是十多年前當地警局登記薄上來自一位牧師的憂心,無非是他懺悔了某些讓人心驚肉跳的過往。”
“看起來你捉到了一些偷運振金團伙的小尾巴。”布魯斯擺弄著襯衫的紐扣,“但恕我直言,這和我們有什么關聯?”
他說得不錯,況且他們都知道真正交易振金的是港口mafia,而黑色黃金僅是貪圖小利、不值一提的過場角色。比起幾十年前人事上的秘密,更要緊的是貨源、是運輸渠道和所有參與者。何論幾十年的時間,一把手的位置不知兜了幾轉。
“我知道。”娜塔莎比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這正是我預備說的。沃辛頓交代,他和一些dhl、聯邦快遞的前同事俱收到過阿爾法貝塔伽馬的工作邀約。我們做了調查,受邀人數不在少數,但和沃辛頓有相似點的不多。我們認為后一批才是他們的真正目標群。這群人被選中的原因很可能在于他們早年作為新人時期的經歷——和沃辛頓一樣,他們中有人為喬-戈林服務過,有人在另一些被認為是知名幫派影子公司的物流里待過。”
“所以希臘文版abc旨在組建精通犯罪的速運團隊么?”托尼半認真半打趣說,“那本·海德姆、約書亞·亨特利呢?有沒有背景?”
“看起來是沃辛頓信了員工內推福利一套說辭拉來的倒霉蛋。”
“很好。我想你們的雷達一定鎖在了沃辛頓和他的少年朋友們身上。”托尼把玩累了的紀念幣倒扣在茶幾上。
“但完全沒有規律。這些人的職務分配就好像是真的隨機——有人跑長途,有人跑短途,東、西、南、北都有調撥。”女特工迎上托尼“恭喜你們調查失敗”的眼神,揚起一道明媚笑容,“也不是全然沒有發覺。我們查了幾大公司里沃辛頓這個年紀員工每一個人的背景——所以拖到今天才和你們匯報成果——發現阿爾法貝塔伽馬不是唯一一家在招收有灰暗背景物流人員的公司。”
她故意不去說完,托尼配合出演,“我想我或許該問一句,另一家是誰,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話。”
“感謝。你一定想不到,另一家是我們不久前還在談論的,特拉維斯工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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