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188攀咬
九頭蛇的此次例會和上一次、創立至今的每一次,沒什么兩樣,除開少了幾張熟面孔,又回來了幾張。新舊交替,更迭輪回,在哪都不是例外,是常理。
犯下失竊過錯,尋求將功補過的華尼托也出現在了會場,不再是電話連線?此龤舛ㄉ耖e,不少人揣摩她找回了芯片、甚至可能在時空通道頗有發現;也有人不同意得指出,她一直是這么副半死不活、無喜無悲無怒無嗔的模樣。
瑪爾斯端坐上首,目光和姍姍來遲的華尼托短暫相觸后分開,眼里稍縱即逝的是不亞于后者的古怪興味。就像是——篤定了會有好戲上演。
這話又是稍稍有歧義。仔細說道,每一場例會總有那么幾出好戲,不過是戲大戲小、惹人興味還是叫人昏睡的差別。
和華尼托擦邊的戲基本不會叫人失望。好事者在空氣中都能嗅出不一樣的、令人戰栗的興奮。流轉在華尼托一席的目光未間斷過,當然這本是叫人移不開眼的一席——迪恩派克、華尼托、邁爾伯特。
九頭蛇的科研三巨頭齊到場談不上多罕見,但你幾乎不能指望他們親臨這種例會。瑪爾斯本人更難得到場。近來幾周里,他出席的唯二兩場,都和華尼托有關。落入口舌之人的加工,便是瑪爾斯偏寵華尼托的證據確鑿。按瑪爾斯、華尼托的曖昧關系,最左席的位子當屬華尼托,但這屆理事會創立以來,它始終被迪恩派克牢牢占據。
他是倚老賣老、目中無人,還是心有不甘、伺機欲動,于他人其實不那么打緊。他也許從未認清過這一點。在他看來,作為九頭蛇元老、在無數重要項目中擔任過要職的自己,問鼎是鐵定的事。可這未認清的現實恰也是阻撓他的最后關卡。
重要的不是元老身份,也不是任過多少要職——不是這些不重要,至少在和小人物的較量中,這些履歷的優勢是壓倒性的。只是到了迪恩派克的地位,能不能問鼎不在于能力,在于服從。
科研部門在九頭蛇里的地位其實是尷尬的。小到新藥開發、武器調試,大到天馬行空、藍圖布劃都離不開他們,但他們的身份又是幕后的。華尼托、迪恩派克、邁爾伯特自可以大搖大擺開設研究所、撰寫論文、申請專利,占據業界的一席、受人頂禮膜拜,但在九頭蛇里只能是永遠的二把手。頂上的那把座位可以是行動部、情報局,但不能是他們。道理也很簡單,權力要靠武力維系,而武力不在他們這群影子手里。他們是最好用的爪牙,但爪牙只能是爪牙。
終日想著取代主人的刺頭,只配被打壓的命。
迪恩派克活了足夠久,接觸過足夠多的機密,心也足夠狠,然而始終不得要領,是因為他學不會收斂。
華尼托耀武揚威,不在于她多有手段,是她安心當瑪爾斯的依附。
爭是不爭,不爭為爭。迪恩派克在權力中沉浮一生,這樣淺顯的道理卻不懂。
這都不重要了。
華尼托收回目光,翻開資料頁。在場其余人的動作也幾乎如出一轍。除了迪恩派克。算計的目光逡巡過每一個人,像在估價商品,像是別有計量。做完這一切才垂下目光。雖然每個人看起來都在眼觀鼻,只是這么多的人精,這么多雙眼睛,誰不在暗中打量。
常務按例通報完畢常規事宜之后,就是自由議論時間。迪恩派克一馬當先。十足的意料之中,卻是有人閑心看戲,有人縮瑟著假裝不存在,畢竟三巨頭過招,沒有一次不殃及池魚。
“有一個問題我想大家都很好奇,只是恐怕敢問出口的不多。我便做一回好人,替諸位問問華尼托博士,丟失的芯片,你找得如何了?”迪恩派克問話時藏不住的得意,不加掩飾得向整個會議室傳達著他的惡意。
華尼托聞言擱下簽字筆。筆落在文件上原沒什么聲響,在落針可聞的會議室里卻嫌突兀。她像是覺察不到驀然被招致的視線,只迎著迪恩的挑釁,淡然道:“找到了,但不在我這兒。”
極簡的陳述可想見得引得一室嘩然。
連瑪爾斯都掀起眼皮,定定打量她幾息。這其中的曲折因果,他是知道的。他只是有些意外,她的破局之法。華尼托最擅長循循善誘,突然改換了大開大合的策略,不免落出預料。不過她做此決定的緣由,不難猜到。
瑪爾斯摩挲著下巴,覺得事情越發有趣了。
“不在你這兒了?那在哪兒?你居然好意思大言不慚,若我是你,就根本沒臉坐在這兒。”迪恩派克冷笑,其中的輕蔑、惡意像是積壓多年的怨毒終得發泄,“華尼托,尊稱你一聲博士。你不要以為你曾經對九頭蛇的付出,能和你的失職勾銷——能本是你該做的。你說你找到了,但它不在你這兒,你真的找到過嗎?怕是難堪失責隨口尋的托辭,叫人如何信你!”
華尼托笑了下。這別無意味的笑,反比迪恩派克的冷哼、諷刺來得更輕鄙。只有當一個人根本不把另一個人發在眼里時,才會這樣若無其事得笑。他迪恩派克所有的指控、詰問,在她眼里都是胡鬧,不必搭理。
華尼托,你欺人太甚!迪恩派克惡狠狠得想。
華尼托可以不屑,不回答卻是說不過去的。這畢竟是為了丟失的“復刻”芯片而開的會。
她或許是芯片的設計者,可九頭蛇的世界很現實,她弄丟了芯片,失職不察的責任遠高于當初的貢獻。當初是歷史,沒辦法進化,能進化的芯片卻不見了。兩相比較,孰輕孰重,非常明顯。
“不在博士這兒的意思,或許是被有心人藏起來了,或者……毀了!币坏篮茌p的聲音帶著三分怯懦,三分猶豫道。是華尼托右首的邁爾伯特。
他還是一樣扶不上臺面。不少人心想。他們要是能看到鏡片反光之下,他毫無波瀾、出奇冷靜的眼睛,是否還會如此篤定邁爾伯特是個中看不中用、撿了便宜貨的庸才?他若如他表現得一般懦弱無用,也不會在修羅場一鳴驚人。
迪恩派克皺緊眉頭,華尼托垂下的眼里露著了然,瑪爾斯噙著八風不動的笑端坐上首。
“邁爾伯特博士,慎言!”不必迪恩派克親自下場,他一脈的洛吉克已按捺不住,“蓄意藏匿、毀壞組織前沿設備,可是不小的指控,不能光憑臆測、推理信口開河。你說這話,可有根據?”
這位情報科的老人自在華尼托那兒碰了釘子,一直郁郁。而今待著個機會,自不肯放棄攀咬。邁爾伯特和他沒有結怨,可這么個無足輕重的人物,既然礙著他對付華尼托,他也無所謂給對方瞧點顏色。
“若有人蓄意藏匿、毀壞組織前沿設備,而分析科不察、更甚者瞞而不報,那是否罪加一等?”邁爾伯特詰問聲很輕,但也很穩。已經有人開始嗅出一點不尋常。
“博士,你可莫學華尼托博士血口噴人!
華尼托沒有回應,邁爾伯特更沒有理會。他扶了扶眼鏡,人稍坐正了些,背也挺直了些:“為防行動科成員突罹險情,為一線干員植入體征追蹤芯片,數據交由第二單元監察、分析,是在座各位皆知的事實。諸位可能也知道,追蹤芯片的元數據,凱密士奇健康與安全分析部門同樣有借調權!
行動科成員的體檢、療養、康復由各下屬單元的衛生中心分管,但療養所需的藥劑、藥品、護理液等皆由邁爾伯特率領的健康與安全分析部門統一管轄。為確保藥物的實用性和精準性,該部門配備的分析小組,以周二三次的頻率提閱元數據,數據結果交付優化小組評估藥物優化、維護。這不是什么秘密。
秘密在這鋪墊之后。
所有人屏氣凝神,靜待邁爾伯特的后文。就連瑪爾斯和華尼托都微微側首。
“就在今早,我的分析員發現,缺席的’鐵拳’,他的體征在至少過去的一周里,維持在一個不可思議的近似范圍內。”體征因活動不動而改變,很少有人能在一周的時間里做到行動分毫不差。邁爾伯特用了“至少”這么個詞,便更耐人尋味了。
“你想說什么?”
有人不耐煩這比華尼托還慢節奏的循循善誘,脫口而出。
“我并不想暗示什么,我只是在告訴各位我掌握的事實。”邁爾伯特側過的眸光正好和望來的華尼托對接。他很冷靜,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占據三巨頭一席的邁爾伯特從不是什么蠢貨,他一貫的避讓、遷就,讓一些不長記性的人逐漸忘記了他早年的手腕。
恐怕就連迪恩派克也中了他的道。
至于華尼托……還真不好說。邁爾伯特扶了扶又開始垂落的厚重鏡框,心中沉算。她瞥來的一眼,一如既往得不露虛實。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她的從容不像是裝的。如果是華尼托,如果是她的話,能看出他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好像也算不了什么意外。畢竟她自己……也從來是那樣做的。
出乎他意料,是那位年輕女博士,在錯開視線前一秒,朝他微笑,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宣戰……還是靜候佳音?華尼托雙臂環于胸前,靠著椅背,人微微滑落,是個極度舒展的姿態。她沒有附和,沒有反駁。這是把舞臺交給他邁爾伯特的意思了。
可是博士啊,他的目標不只是迪恩派克。
從來都不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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