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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她來到了江湖


作者有話要說:</br>這是一本嚴謹向的玄幻武俠小說,世界觀宏大,時間跨度廣,絕非快餐爽文。

        有一點底蘊,一點深度,一點文學性。希望你喜歡。

        旬歷二十七年夏,京畿道長安城外七十里

        八月金烏如火,明晃晃照在黃泥大路上。一邊是亂石棄田,一邊是稀稀疏疏的樹林。周遭半點人煙也無,遠處倒有半縷炊煙,可見不遠便是驛站。

        吧嗒聲由遠及近,立時便見一匹黑褐駿馬貼地掠過,馬上一人影似乎身材矮小,穿一身黑衣斗笠,腰橫一把細長佩刀,御馬直奔炊煙所在。

        只聽一聲長吁,駿馬蹬地扭頭,正好剎在驛站門口。這驛站前頭搭一涼棚,后面兩間屋舍,端的簡陋。那小人影也不管許多,當即翻身下馬,大步就往里闖:“來酒!”,邊說著解開掛簾斗笠,露出一張稚嫩的臉。

        難怪身材如此瘦小,竟是十五六年紀的小女孩兒!這少女頭頂挽一個松垮的發髻,白白凈凈,眼神靈光流轉,明明流火的天氣卻沒怎么透汗,一對招子靈動跳脫,兩片薄唇沒一絲血色,小臉粉粉嫩嫩,貴氣非凡。

        屋舍里立時沖出一小吏,先把水桶一樣的酒壺往桌上一杵,又反身回去取吃食。

        少女先把細長佩刀扔在桌上,提壺送嘴,先咕嚕咕嚕灌了半響,啪地把壺一放,發出舒服的吁嘆:“這酒也忒清了,你們官家可真摳搜罷了,比不得莊里!”

        說著又解開外套,露出里面白緞內襯,看面料定不是尋常布料,也不知這少女為何還要套得像個黑煤球趕路。

        那小吏端著一盤肉到了桌前,少女原本以為這小吏本是身材矮小,仔細看才發現竟也是個小孩,只不過用了布兜遮面,再加上破破爛爛的吏服遮了身形才不容易辨別。

        少女好奇問道:“我從北邊過了五六個小驛,怎么頭次看到一個小孩兒主持?你多大年紀呀,怎么就當了公人?”

        這小吏看已被發現,沮喪的拉下面兜,巴掌小臉看著竟比少女更年幼。小吏也不想多言,垂著頭收拾了酒壺,往里去了。

        少女見小吏不回話,也懶得再問,肚子早已呱呱作響,便低頭專心消滅眼前的食物

        。

        不多時餐盤里食物已經所剩無幾,少女扭了扭腰,順了順肚子,發出舒服的嘆氣:“這兒往京城還得行幾時呀?方才我在路邊已經能看到城墻,不過常言道望山跑死馬,我歇一會兒就得走啦小哥,算個帳!”

        大旬九道三十州,大驛小驛多如牛毛,本都是官驛,尋常百姓不得停留,前幾年戰時百姓趕路都只能風餐露宿。最近幾年天下太平,用不著那么多官驛,有些州道便把一部分官驛劃分出來改為民驛,依然由官府經營。

        方才那小吏眼看著也是十五上下的年紀,身著吏服冒充公人,按理是打板子的大罪,不過少女現在身負要事,懶得多管。少女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聲響,只能起身走了兩步拖著長音:“還收不收銀子啦我可走啦”

        少女余光一轉,突然發現墻角一桌竟然坐著一個人影!

        少女大駭,噔噔后退兩步,倒不是因為這人隱在陰影了沒看見,而是自己從小跟著老爹修習聞息之術,能隔墻辯人,尋常高手根本逃不過自己的感知,這人在這坐了半響,竟然毫無察覺!少女抓起佩刀橫在胸前,緊張地看著面前之人。

        這男人穿一身深紫緞袍,白襯打底,約摸三十上下的年紀,面龐棱角分明,眉目晴朗,一頭長發隨意披散,正在端杯飲酒。聽得動靜只轉眸掃了一眼少女,便繼續喝酒,似乎懶得多看一眼。

        少女憋得臉頰飛紅,一來為自己失態羞慚,二來自己出身太行沈家,從小眾星捧月,那些長輩們哪個不是把自己當個寶,何曾被如此無視,不覺又羞又氣,但也知不能怪罪別人,只能憤憤的收了佩刀,暗哼一聲,氣鼓鼓地坐下。

        立時驛館里安靜下來,氣氛冷得能擰出水,少女暗自埋怨著小吏還不出來,又終究是小孩兒心性,忍不住悄悄撇那男人。

        少女從小在太行山莊里長大,見過許多江湖人士,但就算來莊里拜會的高手也沒幾個能逃過自己的感知,連太爺爺都稱贊自己的天賦,今天竟失了手,實在罕見。

        眼看著男人只顧喝酒,根本當自己不存在,少女終于忍不住開口:“閣下往何處去呀,是進京還是離京呀?”那男人卻仿佛沒有聽到,連看都不看一眼。少女咬了咬牙道:“你這人!跟你說話呢!真不識好歹。”

        男人先是飲盡了手里杯,才轉頭冷冷的看了一眼,崩出一個字:“滾!”

        好家伙!少女登時大怒,自己何時被這番無禮過,真是不識抬舉!對方已是二三十歲的漢子,竟然對自己一個小女孩出言不遜。

        啪地一聲,少女一拍桌子,振起來剛放下的佩刀,一把抓住刀鞘抽出刀來,指著男人:“你這人!混賬!!”

        只見那男人又倒了一杯,依然慢慢喝著。

        少女再也忍不住,只想教訓教訓這登徒子。雖然對方也許身手不凡,但自己從小跟著父輩習武,那也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苦功夫,自信得很!

        長刀嘶鳴,少女壓下刀,用刀背斜著挑過去!

        嗡的一聲,少女的刀砍在男人手臂外一寸的地方停下來,似乎是被什么東西擋住了。

        男人依然在喝酒,依然沒轉頭。

        這場景有些詭異,少女咬牙切齒滿臉通紅,眼里的驚恐卻快溢出來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刀像砍進了棉花,再也進不了一分,這是以氣御體的境界!眼前這人怕是已經入了求道之境!

        少女抽刀,直覺熱血沖腦,羞恥壓下了心理恐懼,再也不管不顧,把刀一橫,氣從涌泉起,匯自丹田,通達雙臂,連長刀都附上了星火雷光!

        少女把刀橫輪一道,雷鳴炸裂,氣流撩起衣帶狂舞,連帶著驛管內一片桌掀椅翻,再探身一步,雙手握柄,對著男人刷地遞出,這是自己壓箱底的殺招,喚做“云出袖”!

        男人終于轉過頭來看著少女,露出驚訝神情,只見拿著酒杯的手往刀上一拂,長刀竟寸寸斷裂,屋內紛亂的氣息瞬間平復,而杯中的酒未灑出一滴。

        少女愣在原地,徹底傻眼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中水氣氤氳,看著就要哭出來了。

        男子平靜的看著少女,突然問道:“你娘教你的?”

        少女聽到這樣的奚落,終于忍不住,開始啜泣起來:“你這人嗚嗚混蛋!欺負人!”

        男子似是意識到問話的不妥,搖了搖頭,再問:“我是說這招,是你娘教你的嗎?”

        少女一楞:“啊?你說啥?”

        男子再問:“你姓沈?”

        少女茫然地點點頭。

        男子看著少女道:“這招云出袖,你娘用來可使江河改道,云開月明。怎么你用來像小雞啄米?你都學了啥?”

        少女再次傻眼了。

        前文說過,咱們的沈鈺,沈大小姐出身太行沈家。沈家盤踞河南山西兩道近百年,與燕謝張三家并稱天下四大家。不過彼時大旬重武輕文,如今天下太平,大家族們早已商武合一,不再單純角力武林。沈家雖以武入世,如今以古董字畫和典當行立家,家中長輩多有朝廷大員。

        沈鈺的老爹正是沈家家主長子,名叫沈標,乃是沈家出了名的閑散少爺,年少喜聲色愛犬馬,既不精武藝,又不學商行,賴在好出身沒人干涉,落個游手好閑的名聲。也不知怎地和江東張家小姐看對了眼火速成親,只過了一年半載,咱們的沈大小姐就來到了人世。

        沈大小姐這一輩兒族中孩子不多,又是嫡孫女,加之從小體弱多病,三天兩天得差人跑醫館,可把爹娘緊張死,后來跟著父輩習武,方有好轉。彼時大旬有習俗,弱幼可往道觀掛個記名弟子,乃求上天庇佑。沈鈺兩歲便掛了個道號,叫做“青芝”,是以便用“沈青芝”做閨名,如今已年方十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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