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染霜說的并不是顧青，而是蕭瑾冬。我可以理解，也曾經切身體會，一個人身上的神經繃得太緊的后果，可是，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蕭瑾冬真的一步一步走入深淵，再也無法回頭。

        即便是知道已經晚了，我還是騙過了染霜，將自己的安眠藥摻進了飯菜里讓門口的保鏢呼呼大睡，而我順利的去了西西里。

        夜里的西西里，特別的熱鬧，而今天，似乎比往常還要熱鬧。歡哥的人成了這里主要的保安人員，而昨天在西郊界牌遇見的那些混混果然沒有在保安之內。

        我帶著帽子，不知如何進去，躊躇在門外的停車場角落里，卻被一人拽住了胳膊。我捂著嘴沒讓自己尖叫起來，回頭卻看到，是林隊。

        不過現在應該叫他林局。

        新成立的分局局長，林濤。

        “宋小姐？你怎么會在這里？有狗仔？”

        我尷尬的笑了笑，正想著該怎么解釋，突然看見林濤抬手摁在耳朵上，側頭低語了幾句，我聽的不是很清楚，可是他們的狀態完全就是港臺警匪電影里要開始行動的樣子，我雖然不熱衷于這些電影，可是不代表沒有看過。

        林濤說完轉身看我，笑著問道，“你不會是瞞著蕭先生來這里捉奸的吧？”

        我覺得這個理由還不錯，隨即點了點頭，“是啊，不過門口的保安可能認識我，我，我不敢進！”

        林濤哈哈大笑，“雖然我覺得你這捉奸的行為并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女人天性多疑，這一點我理解，走吧，我帶你進去！”

        我心中大喜，走了幾步又頓住，警惕的看著林濤，“你怎么會在這里？來找蕭瑾冬的？”

        “這一塊雖然以前是三不管地帶，可是現在，卻是我林濤的管轄地，我來自己的管轄地視察一下夜里的經濟發展，有什么不對嗎？”

        林濤挑眉，他本是一個特別板正的人，可能是因為升了職，之前壓抑的性格暴露出來，竟是多了幾分的流氣。我干笑了兩聲，很誠懇的表示懷疑，“我怎么覺得，你很像是去砸場子！”

        林濤一愣，抬手握拳抵在嘴邊低聲笑了幾下，又連續咳嗽了幾聲這才平復，“宋小姐一如既往的可愛，怪不得蕭瑾冬對你，放不下！”

        他這句話說的很平淡，可我聽的心里卻有些毛毛的。可是已經走到這里不進去也不可能，我硬著頭皮跟著林濤順利的進了大廳，那碩大的雕像在燈光下越發顯得活靈活現，給人的沖擊力更是比白天看到的時候來的更加強烈。

        林濤停下腳步，仰頭看著那尊雕像，嘴角噙著一種怪異的微笑，“不知道為什么，我每一次來到這里，看到這尊雕像，都有一種想將心里壓抑的那種瘋狂念頭徹底爆發出來的沖動，宋小姐，你說，怪不怪？”

        我愣住，思考著該如何回答，就聽林濤又道，“我為此還問過蕭瑾冬，我問他這尊雕像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可以讓人不再是人，而成了被欲望驅使的野獸？”

        “他如何回答你的？”我反問，手卻緩緩攥了起來。

        “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我，一個人內心壓抑的可以將人驅使成野獸的欲望，到底是人的本心還是外界賦予的附加物？”林濤悠悠的回道，聲音陡然間變得有些低沉。

        我的心口再次有些犯疼，片刻后笑笑，“那你又如何回答的他？”

        林濤收回目光看著我，燈光有些灰暗，我看不太清楚他眼里的神情，不過我想，那一定不是欣賞也不會是平和。

        “我沒有回答他，因為，我并不知道答案。宋小姐，你和蕭先生之間情深似海，一定是心有靈犀的，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么？”

        我看著林濤，強迫自己不要躲避。“你尷尬說，你每次看到這尊雕像都有一種想將心里壓抑的瘋狂念頭徹底爆發出來的念頭，那你為什么沒有爆發？”

        林濤笑道，“因為我是一個人，一個人，就應該有克制自己行為的能力，如果每一個人都任性妄為，都依照自己的所想去行事，那么我們這群人豈不是要被累似？”

        “那無法克制這種行為的人，是什么？”我反問。

        林濤看著我，片刻后道，“不具備克制這種行為能力的人，我們稱之為精神障礙患者，在正常人的世界里，他們不該存在！”

        我點點頭，“的確如此。”

        “你同意？”林濤似乎有些吃驚，我抬起頭，指著大廳里熙攘的人，那些隨著音樂扭動著肢體的人，那群不知道是正常還是不正常的人問，“林局覺得，他們該不該下地獄？”

        林濤突然間笑了起來，笑的聲音異常的洪亮，即便是在這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我依然聽的那般清楚，“宋小姐，你果然和蕭瑾冬是一路人，總喜歡問我一些我答不上來的問題。我只是一個維護法律的普通人，難不成你當我是地獄里決定人生死的死神？”

        我隨著他笑了笑沒有說話，林濤又道，“大門已經進來了，蕭瑾冬的辦公室就不用我帶路了吧，不過一個男人要是想偷腥的話，不可能會在自己的地盤，宋小姐自便，我不陪著了！”

        林濤說完轉身走了，很快人就消失在人群之中。我一直注意著他用手扶著耳朵的舉動，我剛剛看的仔細，那里面的確有通訊用的耳塞。

        我不知道林濤這次來西西里到底是為了什么，可是剛剛的談話，我卻感覺到，林濤對于蕭瑾冬的一種說不上來是敵意還是什么的錯覺。總之，并不友好。

        我胡思亂想著往蕭瑾冬的辦公室走，我不知道這個時間他在不在，如果不在，或許對我來說更好一些。

        穿過大廳之后這邊就安靜了很多，長長的走廊里，并沒有人影，仿佛你一下子從喧鬧的人間進入了地獄一般，一扇又一扇的門，里面一點聲音也透露不出，我無法得知在上演著什么，可卻能夠想象，在有些人宣泄獸性的時候，有些人正在徘徊在生死之間。

        蕭瑾冬真的不在，我用鑰匙開了門，打開了保險箱，從里面拿出來那扇鐵門的鑰匙。

        這是有一次蕭瑾冬告訴我的，我還記得當時我對這些事情有多么排斥，我甚至覺得，自己死也不會再去地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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