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滿軍歇了一會兒坐起身來，也不過來幫忙就那樣看著我自己處理傷口。等我包扎好他才開口，“你知道是誰想你死嗎？”

        我愣住，抬頭看他，“難道和想你死的人不是同一個？”

        蕭滿軍笑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誰抓得我。我是從蕭滿意那里逃出來的，在半路上被人劫了，我沒看清是誰，但是我想，不是蕭滿意，如果是他，他不會讓我再有機會逃走！而且，如果是他，你也活不了！”

        我沒有說話，蕭滿軍突然靠過來，目光落在了我的肚子上，“難不成，他是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下意識的捂住肚子，警惕的看著蕭滿軍，蕭滿軍卻又兀自搖了搖頭。“不會，他不會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在他眼里，你最好是個死人，他又怎么可能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做蕭家的繼承人！”

        蕭滿軍自言自語，我看著他欲言又止。

        兩個不再同一維度的人各自思索了許久，我還是開了口，“霍水仙，死了！”

        蕭滿軍一怔，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他轉過頭看著我，目光中竟然還帶著幾分笑意，“你，你剛剛說什么？”

        “霍水仙，死了，在我面前，跳樓自殺！”我答，一字一頓。

        蕭滿軍的臉上有千萬種表情一閃而過，最終變成了瘋狂的笑，“哈哈哈哈，死了，死了，竟然死了。不是已經談好了嗎？為什么突然間死了？死了好，死了也好！”

        他大笑著，卻又讓人聽了莫名的悲涼。我心有不忍，開口勸道，“蕭滿軍，你如果難受，就哭出來，我不會笑你！”

        蕭滿軍猛地止住笑聲，冷冷的瞪向我，我看到他的臉上有淚痕滑過。如果霍水仙知道，她的死，除了她的親人，還有人為她難過可惜，為了傷心流淚，是不是能走的安心一些。

        “我為什么要哭，她自己選擇的路，我為什么要覺得難受！”蕭滿軍嘶吼著，眼淚卻越流越多，他忽然一腳踢在了小溪邊的石頭上，狠狠地，自己則站不穩摔在地上，狼狽至極。

        他發泄完，抱著自己的雙腿將頭埋進去，哭的像個孩子。

        “我知道，她恨我那天要了她，可是我喝多了，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不會做這么白癡的事情。她說過，等她殺了蕭瑾冬的時候就把我也一起殺了，到時候她就清白了，可是為什么，她為什么會死！”

        我掙扎著起身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她跟我說，她不恨蕭瑾冬。她還跟我說，她失去的，我終究也會失去。我不知道她這話的真正目的，可我覺得，她恨的人應該只有我！”

        蕭滿軍抬起頭來，“你是在提醒我殺了你為她報仇嗎？”

        我搖頭，“我不想死！”

        蕭滿軍咧嘴笑，“對，你不能死，我把你帶去給蕭瑾冬，用你換他的命，他一定會樂意的！”

        我搖頭，“你錯了，現在的蕭瑾冬，一心只想復仇，他和蕭滿意一樣，他想殺了所有蕭家的根，甚至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親耳聽見他要毀掉我的孩子，你想拿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威脅他，你會死的比你想象的還要慘。”

        蕭滿軍不說話，我又道，“你恨誰？”

        蕭滿軍看著我，片刻后回道，“我恨蕭瑾冬，我恨蕭滿意！我，恨你！”

        “前兩者，你都打不過，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龍虎斗。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是，總好過你自己以卵擊石。而我，你可以殺了我，但是比殺了我還有更好的利用途徑。”

        “你這是在說服我做你的同盟軍嗎？宋一，你不是最不屑于和我一起嗎？”蕭滿軍的臉上滿滿的全是諷刺。我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觀點，“我是拉你做我的同盟軍，因為單憑我自己，逃不出這座城市。我也的確不屑于和你一起，我一如既往的討厭你，可我只能賭你，不舍得殺我！”

        蕭滿軍靠過來，手指捏在我的下巴上，輕輕摩挲。我忍著滿身的惡寒，一動不動。

        蕭滿軍的那張臉，帶著青紫痕跡，丑陋至極。“你想我幫你，那應該給我一些甜頭，不然我為什么要陪著你一起冒險！”

        “因為你無路可走！”我答，氣息幾乎糾纏在一起。

        蕭滿軍卻不為所動，“我說了，就算是死，能拉你一起也算是不枉此生！”

        我知道，如果蕭滿軍想動我，我連絲毫反擊的余地都沒有。我看著他，做最后的賭注，“蕭滿軍，你說你因為宋沉過得辛苦，如今看來，也不過是虛情假意。我還曾經試圖原諒你！”

        蕭滿軍的身體有些僵硬，我抬手覆上他的臉，輕輕擦了擦他未干的眼淚，指尖帶著經營的水珠舉到蕭滿軍的眼前，“這算是鱷魚的眼淚嗎？”

        蕭滿軍的臉徹底陰沉下來，他猛地松開我，起身站定，“宋一，你知道我為什么恨你嗎？”

        “知道，因為我把你綁在了傭人的房間里，看到了你的父親對別人施暴，導致你留下了心理陰影！”

        我答的從善如流，蕭滿軍卻笑得越發自嘲諷刺，“宋一，我恨你，是因為我明知道殺了你一切都會結束，可我每一次都下不去手。”

        我愣住，蕭滿軍卻轉頭往前走，“你說的沒錯，我無路可走，逃出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蕭滿意奪走了我的一切，蕭瑾冬逼得我無家可歸。他們最后斗個你死我活，等我回來，將它們狠狠踩在腳下，讓所有人知道，蕭家，是誰的蕭家！”

        我心里松了口氣，掙扎著起身緩緩跟上。

        我知道，蕭瑾冬不會失敗。霍水仙的死，是蕭滿意最后一步棋，霍家會竭盡所能的和蕭瑾冬同歸于盡，可是，蕭滿意卻忘了，沒有了軟肋的蕭瑾冬，無堅不摧！

        也許，我的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對我，對蕭瑾冬，對我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如此匆忙，我甚至來不及說再見。不知道染霜能不能讀懂我留在她辦公室上的字條，能不能明白，我做這一切的目，又能不能在瞞著蕭瑾冬的同時，找到我！

        一切未知，我胡思亂想著，低頭跟在蕭滿軍的身后，樹林的路并不比那片荒地好走，我們蹣跚著走了一天一夜，肚子里塞了一堆的野果野菜，終于在第二天天黑的時候，看到了不遠處，裊裊升起的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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