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霜看著我，突然笑了起來，之前的染霜可以說待人冷漠，卻絕不邪性，可是如今，那種侵略性的笑意讓人忍不住膽寒。

        “有時候治療并不是軟禁和限制，而是順從，順從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任何事，卻又讓他的思維不跳脫出你設定的圈子，這才是最高級的治愈。我的老師致死也沒有想通這一點，真是遺憾！”染霜似乎真的很遺憾，笑后輕輕嘆了口氣，帶著惋惜。

        我只覺得后背發涼，面對染霜，心生退意。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對你怎么樣，如果我想害你，你不可能來到這里也不可能有現在的安穩人生。宋一，我給了你新的選擇，你和蕭瑾冬一樣，你們都是我的患者，只不過各有不同，我給你們的治療方案也不相同。現在不是很好嘛？你的選擇，并沒有任何錯誤！”染霜笑的溫和，我看著她，突然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是感謝她的救治還是痛恨她的掌控。

        “安排阿秀，安排蕭滿軍，甚至于安排沈佳寧，這就是你所謂的高級治愈嗎？自由的發展卻又不會跳脫你的掌控是嗎？”

        染霜挑眉并不否定。

        “那你要什么？染霜，你想要什么，從我身上，從蕭瑾冬身上，你想要什么？僅僅只是治愈的成就感嗎？”

        染霜似有迷惑，轉頭看向窗外，“宋一，我沒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你走吧，過你自己的人生去吧，你的高級治愈已經完結，我不會干涉。還有，沈佳寧的出現并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不過，我相信我的判斷，這并不影響你未來的路！”

        “你就這么篤定，蕭瑾冬會聽你的話？”我忍不住還是問出疑惑，蕭瑾冬是什么樣的人啊，精明算計，幾乎長在了骨頭里，別說是染霜，就連我，他也從不全身心的信任。

        “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染霜沒有回頭，擺擺手讓我離開。

        我死死握著拳頭，片刻后松開，什么也沒說轉身出了門。門外的阿秀靠著墻站著，見我出來，沒有什么表情。

        “你早就知道是嗎？”我問，阿秀點頭，不作解釋。

        我突然覺得可笑，“你就這么篤定，我會按照染霜的安排一直在你這里看診？難道她不擔心我會一走了之？或者去了別的地方去？”

        阿秀看著我，淡淡回了句，“不會，除了這里你哪里也去不了？”

        我一怔，突然間想起了染霜為我安排的身份證明，原來一切真的在別人的掌控之中，而我，無路可走。

        我深吸一口氣，很想將心里的那種無可奈何壓下去，可是，很顯然，我并不能做到。

        阿秀似乎有些不忍，低頭看著我又道，“宋一，其實染霜她……”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會議室的門開了，染霜就站在里面冷冷的看著阿秀，“你進來！”

        阿秀沒在說話，低著頭跟著染霜進了會議室，而我，茫然的走出回廊，穿過熙攘的人群，反復那些記者討論的所有人都與我沒有任何關系一樣。

        我回到公寓，什么也沒吃，躺在床上睡了很久很久。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我肚子餓的難受，妊娠反應讓我幾欲嘔吐，我掙扎著起來給自己弄吃的，卻聽到門口傳來很細微的敲擊聲。

        我皺眉不想理會，可是那聲音卻并不停止，間斷著持續下去。我被吵得心煩，想著肯定是蕭滿軍，帶著滿腔的火氣沖了出來，打開門的瞬間卻看到了蕭瑾冬蒼白著一張臉正靠在墻邊。

        我愣住，幾乎不敢相信。

        蕭瑾冬抬頭看我，眸光之中并沒有任何我所熟悉的情緒，他笑了笑問我，“你是不是認識染霜？”

        我驚愕的看著他，不僅僅是因為他與我再見時第一個問到的人是染霜，而是他看著我問我的態度，那仿佛，我只是一個陌生人。

        “你……”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扶著墻掙扎著站起來，我這才注意到他黑色的西裝外套里面的襯衣已經染了褐色，腰間的傷口不知道多深，在他站起來的瞬間有鮮紅的血液滲了出來。

        我嚇壞了，本能的將人扶住，“蕭瑾冬，誰傷的你！”

        他愣住，身體晃悠著靠在我身上，“你，認識我，太好了！”

        他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就昏倒在我懷里，他那么高大的身體我哪里扶得住，被他險些壓在下面，我連推帶拽的將人拉近房間里，這個時間點，走廊上并沒有人。

        我看了看地上，匆匆回屋，將那攤不太明顯的血跡擦干凈這才將門關上。

        蕭瑾冬攤在地毯上，氣息微弱，我立刻拿起電話想打給阿秀，可是想了想卻又停了下來，自己找來了剪刀和醫藥箱給蕭瑾冬查看。

        蕭瑾冬腰間的傷口為利器劃傷，應該是匕首之類的東西。在這里，有人拿著這樣的兇器并不為怪。只是我此刻腦袋里根本無法去思考到底是誰。

        我簡單的消毒，包扎，這里沒有針，而我也不會縫合，幸好那傷口不算是很深，可是我也知道，即便不深，如果不進行縫合也是不可能痊愈的。

        我無法搬動蕭瑾冬，只好拿來了被子給他蓋上，希望他能舒服一些。我下樓買了消炎的藥，又問了一下有沒有私人的那種醫生，可以到家里幫人醫治的那種。

        可能是我住宅的地方比較的文明，那買藥的人看著我，那眼神就好像是再說我是神經病一樣，我不敢多說什么，畢竟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被人誤會就壞了。

        我拿了藥匆匆回去，思來想去給李剛打了個電話，問他那個區域有沒有這類型的醫生，不要在冊的，要那種無處可查的。

        李剛以為我出了事情，急的要來看我，我表示自己沒事，讓他幫我去找這樣的醫生過來，盡快。

        之前我救了李剛的老婆孩子，他對我倒是真的感恩戴德，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來。

        在這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該相信誰，可是，如果蕭瑾冬是清醒的，那么至少，我還可以依靠他。

        只是不知道現在的蕭瑾冬，還是不是我可以依靠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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