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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何塞路一號(01)


  整個土敘邊境沉浸于黑暗和寂靜之中,蘇鈴打開窗戶,平原的夜風順著窗框灌進,幾個回合,把室內(nèi)的酒精味稀釋得一干二凈。

  今晚,她喝光了一瓶酒,還和深雪通了電話。

  那瓶酒說不清是為和深雪通話而高興;還是被多娜勾起的陳年往事而憂心忡忡。

  憂心忡忡,為深雪。

  那六張拍攝于森林公園的照片證實,深雪還是動心了,像昔日她口中說的那些“傻姑娘”一樣。

  從前,蘇深雪管明里暗里鐘情于猶他頌香的女孩稱之為“傻姑娘”。

  “傻姑娘”們不乏號稱在零點幾秒的時間里通過海報,通過電子屏幕等等等對猶他頌香一見鐘情女孩們。

  喜歡猶他頌香的女孩那么多,但猶他頌香就只有一個,得有多天真才會去爭取“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的唯一概率。

  以上是蘇深雪對“傻姑娘”的詮釋。

  命運之神向來是頑童一枚,大手一揮,把這個唯一概率推到昔日信誓旦旦的人面前,但遺憾地是,就目前而言,此概率只達到“她喜歡他”這個條件。

  那六張照片拍攝時間為今年植樹節(jié),蘇深雪和猶他頌香一起參加公益活動,一名女學生偷偷用手機拍下它們,并把照片貼到個人社交平臺上。

  不到一分鐘,這名女學生手機就響了,來電者為戈蘭王室公關(guān)部。

  也就眨眼間,這組照片在網(wǎng)絡(luò)上難覓蹤影,女學生的手機也被拿走了,手機再回到她手里時,女王和首相的相關(guān)照片被刪除得干干凈凈。

  女學生隨手拍下的照片相信連蘇深雪和猶他頌香都沒看過,照片里所傳達的訊息經(jīng)歷過愛情的人都會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假如說,照片里首相也在看女王的話,相信這組照片會被大肆傳播,大人們指著照片里的男女和自己孩子說“寶貝,你看,我們的女王和首相眼中只有彼此。”

  “我們的女王和首相真心相愛,我相信我們也會和他們一樣白頭偕老。”即將步入結(jié)婚禮堂的男女懷揣憧憬。

  旅途中,戈蘭人和剛剛認識的友人娓娓訴說:“我們的女王和首相是充滿夢幻的愛情童話,這個童話就發(fā)生在二十一世紀。”

  二十一世紀的今天。

  一些人不遠萬里來到戈蘭,不僅僅為戈蘭絕美的風光,也為女王和首相童話般的愛情。她和他念的學校、經(jīng)常去的公園、愛光顧的餐廳,他們散步的小路被貼上以此相關(guān)的標簽,成為旅游景點。

  這就是那組植樹節(jié)照片不能公開的原因。

  把照片給蘇鈴地是她昔日好友,現(xiàn)為戈蘭公關(guān)部高級職員,把照片給到她手上時千叮嚀萬囑咐,這是一組不能外泄的照片。

  想必,那位也看出一點端倪。

  “別擔心,首相先生聰明絕頂。”那位說。

  這話大致意思是,聰明人不會干傻事的。

  “我相信,戈蘭的首相夫人會被很多女人所羨慕,因為首相先生對她忠貞不二。”那位還說。

  這話蘇鈴信。

  沖著猶他家族長子一直暗搓搓想給自己父親一個過肩摔,他必然會成為一名忠貞不二的丈夫,不管其伴侶名叫蘇深雪、還是海瑟薇兒、又或者是其他人選。

  前任首相猶他頌輕也就是猶他頌香的父親,對女人是出了名的博愛。

  好聽一點是博愛,難聽一點的是濫情。

  偏偏,博愛的猶他頌輕卻遇上愛占牛角尖、信奉真愛的女人。

  這女人就是猶他頌香的媽媽。

  結(jié)婚周年紀念日,猶他頌香的媽媽用一塊玻璃碎片結(jié)束了生命,猶他頌香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媽媽死在浴缸的人。

  那年,猶他頌香八歲。

  媽媽舉行葬禮當天,有人聽到猶他頌香和其父說了這么一句話“從此以后,猶他頌輕就是我畢生的敵人。”

  不管妻子死前,還是妻子死后,猶他頌輕都是八卦媒體的常客,緋聞對象從舞娘到友人妻子花樣百出。

  沖著猶他頌輕行徑,猶他頌香怎么也會讓自己成為一名對妻子忠心不二的丈夫,以此來反駁、嘲笑其父親的荒唐行為:

  嘿,老伙計,看,要做到對婚姻對妻子一心一意并不是難事,就別用那些花里胡哨的話來標榜自己是一個“大情圣”,你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老二,就這么簡單。

  傳言,因受不了“猶他頌香結(jié)婚了,但新娘不是我”這個事實所刺激,海瑟薇兒被強行勒令住進精神疾病中心。

  期間,愛女心切的海瑟家族大當家?guī)状螒┣螵q他頌香去見海瑟薇兒,均無果。

  ——我現(xiàn)在結(jié)婚了,前女友已經(jīng)成為一個過去式。

  猶他頌香以這樣的行動表達對妻子的忠誠。

  但……忠誠不是愛,而蘇深雪最缺乏的,就是愛。

  為了那一丁點的愛,那孩子成為戈蘭的女王。

  嘆著氣,蘇鈴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看著她那陷入熟睡的孩子,小家伙在生她的氣呢,小家伙認為她對她的首相先生存在偏見。

  是偏見嗎?也許是吧。

  如果不是因為深雪,提起猶他頌香這個名字,蘇鈴想必也會像每一個戈蘭人一樣,對擁有這樣優(yōu)秀的首相而驕傲。

  他的能力和他高大俊美的外形相比,無一絲落下風。

  “我們的首相先生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存在。”這是大多數(shù)戈蘭人的口頭禪。

  如猶他頌香去倫敦前夕留給戈蘭人的話“再見時,我希望能成為你們的驚喜。”

  再次出現(xiàn)在戈蘭人視野中的猶他頌香,何止是驚喜。

  猶他頌香離開戈蘭那年,正是猶他頌輕政治生涯春風得意之時。

  打著“讓戈蘭面向國際”口號上臺的猶他頌輕兌現(xiàn)了就任承諾,與世無爭風景如畫的戈蘭躍升成為熱門的旅游國家;貼著戈蘭標簽的商品被放進各大都市的豪華商場貨柜里;名校畢業(yè)的優(yōu)秀人才懷揣夢想來到戈蘭;投資商帶著支票本一茬茬奔赴戈蘭。

  世行、世貿(mào)領(lǐng)導人多次在公共場合談到戈蘭高速發(fā)展的經(jīng)濟對全球經(jīng)濟的貢獻。

  然,猶他頌輕的“讓戈蘭面向國際”戰(zhàn)略也帶來了弊端。

  寬松的移民政策讓大量外來人口涌入戈蘭,這些外來人口也間接暴露了戈蘭薄弱的安保環(huán)節(jié),搶劫、強.奸、槍擊事件每年以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上升。

  猶他頌輕擔任首相的第八年,戈蘭初春節(jié),一名非裔移民帶著從商店購買的槍和兩百枚子彈來到戈蘭東部一個湖畔小鎮(zhèn),對還在沉睡的小鎮(zhèn)居民一陣狂轟亂掃,小鎮(zhèn)八十七名居民無一幸免,這八十七名死者中有八名孩子兩名孕婦。

  太陽升起,這名非裔移民不慌不忙把倒在血泊中的死者一個個丟進素有戈蘭最美湖泊之稱的藍湖。梳洗干凈,靜坐于湖畔,點上一根煙,再慢悠悠把他從商店購槍到子彈穿過最后一名死者頭顱全過程傳到自己個人社交網(wǎng)頁上。

  發(fā)生于這年初春清晨的槍擊案被稱為“藍湖事件”。

  “藍湖事件”震驚世界。

  經(jīng)調(diào)查,更多細節(jié)被披露,引發(fā)八十七條人命慘案的兇犯是一名重度精神病患者,之前曾有向澳洲移民局遞交移民申請被拒的記錄。

  就是這樣一個人僅用四十天就拿到戈蘭移民局批發(fā)的移民申請,更有,這名兇犯在作案十個小時前,曾在自己個人社交網(wǎng)詳細羅列作案計劃。

  最最讓人瞠目結(jié)舌地是:這名罪犯僅憑一張身份證就購買到槍和兩百發(fā)子彈。

  在戈蘭,收藏槍是一件髦事,這也導致戈蘭的槍.支泛濫,即使戈蘭槍支管理法規(guī)定:一名成年人需持有槍支執(zhí)照和精神健康證才能在商店合法購槍。

  兇犯在購槍時,商店伙計也就象征性問了問有沒有持槍執(zhí)照和健康證,得到兇犯“有,但落在家里。”的回答,商店伙計連想也不想,直接讓兇犯刷卡。

  兇犯購槍的錄像引爆了戈蘭人的憤怒情緒,戈蘭民眾把矛頭直指猶他頌輕和槍械制造商,是猶他頌輕面對惡化的戈蘭治安時無動于衷和槍械制造商貪得無厭葬送了八十七條鮮活的生命。

  一時之間,讓猶他頌輕辭去首相一職和杜絕槍支不絕于耳。

  “藍湖事件”十天后。

  猶他頌輕向戈蘭民眾承諾:給他六十天時間,他會說服槍械管理協(xié)會,讓戈蘭所有販賣槍的商店關(guān)門,一旦沒兌現(xiàn)這個承諾,他將辭去首相一職。

  六十天后,槍械管理協(xié)會向戈蘭國會遞交了一份“反對禁止槍支文件”。

  有半數(shù)以上的議員在這份“反對禁止槍支文件”投了支持票。

  猶他頌輕黯然下臺,戈蘭首相一職由副首相暫時代理。

  “藍湖事件”百日哀悼會上,發(fā)生了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槍支管理協(xié)會會長連同十幾名議員手持象征和平的橄欖枝,對著直播電視鏡頭,共同宣稱:即日起,他們會為“不讓一枚金屬彈殼落在戈蘭領(lǐng)土上”而努力。

  電視鏡頭記錄了哀悼會上一張張寫滿不可思議表情的民眾面孔。

  在戈蘭,百分之十四的稅款來自于槍械收入,再加上茱莉亞家族和海瑟家族握有槍械制造的三分之一股權(quán),因此,槍械管理協(xié)會在戈蘭是一個獨立的機構(gòu)。

  這個機構(gòu)可以繞過首相直接和國會對話。

  戈蘭百分之十四的稅款來自于槍械收入,可想而知,這中間利潤得有多大,讓這樣的一個機構(gòu)放棄巨大的利潤?

  這聽起來像在做夢。

  人們面面相顧中,槍支管理協(xié)會主席把一名站在靠后位置,身穿白色襯衫的年輕男子拉到中央位置。

  “他說服了我、我們。”槍械管理協(xié)會主席指著那位年輕人說。

  所有人目光齊齊被引向那位年輕男子。

  當天,恰好有一名作家也出席了百日追悼會,這位作家在專欄如是描寫了這名年輕男子:

  高大挺拔是年輕男子給人們的第一印象,好身材,透著雪亮光澤的襯衫,加上利索的發(fā)型奠定了好感的基調(diào),懷著好感去打量他的面孔,這真是一張不可思議的東方面孔,刀削般的俊美輪廓讓你第一眼就認定他是天神之子的不二人選,在戈蘭艷陽天下,那雙眼眸所釋放的明媚介于成年男子和漂亮男孩之間,被那樣的一雙眼睛所凝望,修女也懷春。

  那位作家口中“讓修女也會懷春”的年輕男子就是猶他頌香。

  “藍湖事件”百日哀悼會前三十天里,猶他頌香逐一拜訪對“反對否定槍支法”投支持票的議員們。

  這些議員后來接受采訪時,有的說“他顯然是有備而來,我稀里糊涂被他說服了”;有的說“那個年輕人以他的思路和洞察力讓我重新對槍支的危害性質(zhì)有了新的認識”;有的說“他做足了功課,我被他的誠意所打動。”

  也有不乏這樣說的議員:“那年輕人太煩了,天天到我家來幫忙修花園,再這樣下去,我就會和我妻子反目成仇。”“為什么?”“還能為什么,那個年輕人太漂亮了,臉蛋漂亮,修起花園來有模有樣,園藝是我妻子心頭好,你懂我的意思嗎?”

  更有的說:“我得趕快打發(fā)他走,我的大女兒才十六歲,小女兒剛滿十四,一個在念高中,一個即將成為高中生,再拖下去,那個天天找上門的漂亮小伙會讓我兩個孩子無心學業(yè)。”

  是事實也好,是俏皮話也好,總之,猶他頌香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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