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鐘的鐘聲渾厚響亮，音色又極有穿透力，且每一下回音足足有兩三分鐘。

　　回音還沒消散，第二聲第三聲就又響起。

　　言希西在鐘聲響起那刻，臉色煞白。

　　因為這鐘聲，就像是撞擊進了她的腦海里。

　　令她的腦漿被撞的四濺般，疼的甚至沒了任何思考力。

　　只覺得眼前一片刺目的白。

　　疼痛散去，視線聚焦，言希西發覺，眼前是一片純白的顏色。

　　“你是誰？”

　　聲音從身后傳來。

　　這聲音有些清冽。

　　就像是天際深處傳來的聲音，沒有情緒，沒有起伏，更沒有屬于一點人的情緒包含在其中。

　　言希西扭頭，看到了站在窗戶處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純白色的長袍。

　　不同豐澤那身白袍。

　　男人的這身長袍雖然是純白色，衣袍微微擺動間流轉著瑩潤光澤，這一看就不是凡品。

　　雖然他的衣服很閃亮，但他整個人比衣袍更閃亮。

　　站在那里，就如同自帶光環。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站在落地窗前，外面的陽光恰好照進來，在言希西轉頭時刺到她的眼。

　　令她覺得，眼前這男人會發光，要閃瞎她的眼了，完全無法直視。

　　言希西下意識地伸手去捂眼睛。

　　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的眼睛竟然被對方身上的光芒刺的眼睛流淚了。

　　“你是誰？”

　　對方又問。

　　鐘聲帶給言希西那震破腦殼子般的后遺癥逐漸退散。

　　言希西揉了揉眼后，重新望向這個男人。

　　這次，她看清了。

　　他身上沒光，是他前方有太陽光照射，才令她產生的錯覺。

　　這個男人長身玉立，眉眼精致如畫，完美的不像是一個人。

　　尤其是，他是置身于這樣一片純白色的空間內。

　　言希西有些呆滯地盯著他。

　　腦海里呼喚小艾。

　　但沒有任何回應。

　　只有在婆娑界里，小艾才會得不到回應。

　　言希西有些茫然，她這是又進入了婆娑界？

　　這個婆娑界，是誰的？

　　小艾說過，人類的婆娑界需要得到她的應允，才能將她扯入婆娑界。

　　但非人類的，就算沒有她的應允，只要她接觸過相關物品，就會被扯入婆娑界。

　　可是，她從進入光明教教堂后，并沒有接觸過任何物件。

　　言希西試探著，喚面前的人：“斯爾澤先生？”

　　雖然斯爾澤一身黑紫色的長袍變成了白色，而且五官似乎被美顏了般更加清純絕美，就像是沒有經過一點點風吹雨打后的水嫩可人。

　　就連聲音也有些許變化。

　　但別說只是美顏了一下，就算把斯爾澤開啟十級美顏，言希西自信還是能一眼就認出這家伙。

　　畢竟這家伙的辨識度獨一無二。

　　只是，聽著斯爾澤之前的問話，像是又不認識她了，難道在這個婆娑界中，斯爾澤又被抹殺了記憶？

　　她面前的斯爾澤聞言并沒有回應，而是用他那雙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沉靜無比地盯著她。

　　言希西：？？總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了動物在被斯爾澤打量。

　　她突然發覺，斯爾澤的這雙眼睛，也不再是那么深邃幽暗的可怕，不再是漆黑不見底的深沉，而是晶亮晶亮的，干凈無塵，純潔無瑕。

　　如果說她認識的斯爾澤是飽經風霜的滄桑，那么眼前這婆娑界里的斯爾澤，更像是未經世事的純凈。

　　這樣的斯爾澤，就像是只無害的小奶狗，看起來讓人想挼！

　　言希西覺得小艾要是見到這樣一個氣質大變的斯爾澤，肯定又會花癡般的“啊啊啊”尖叫。

　　言希西雖然搞不清楚現在是個什么狀況。

　　不過面前的斯爾澤看起來雖然清冷疏離，但也無害。

　　她幾步走過去，故作輕松地和斯爾澤打招呼：“斯爾澤先生，還能記得我嗎？”

　　他盯著這個人類越走越近，和他之間的距離也在逐漸地拉近著。

　　這是個……人類？

　　臟污的、世俗的人類！

　　理智告訴他，需要盡快將她驅逐，或是將她凈化。

　　但她喊他名字的時候聲音熟稔，眉眼的笑容又極為親昵。

　　就好似他認識她。

　　且，還是很不一般的關系。

　　他在她離自己一米遠的時候，出聲。

　　“你是誰？”

　　伴隨著他的聲音落下，言希西發覺自己無法再前進。

　　眼前像是有一層透明的屏障，隔絕了她和斯爾澤。

　　所以，這層屏障是斯爾澤設下？

　　她好奇的用手指戳了戳屏障。

　　“我是誰？”

　　她眨了眨眼，故作困惑地望向斯爾澤：“斯爾澤先生，我是誰？我怎么，沒一點記憶了？”

　　她本是想逗弄逗弄斯爾澤。

　　左右是在婆娑界里，且斯爾澤也沒有記憶。

　　令她意外地是。

　　斯爾澤聽到她的話，神情一冷。

　　“沒有記憶？”他緩緩說完。

　　突然伸手，言希西的脖子頓時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般。

　　喘不過氣，說不出話。

　　臥槽，以為斯爾澤溫和無害，沒想到這家伙依舊是披著羊皮的狼！

　　她艱難地試圖推開掐著自己脖子的這雙無形的手，一雙眼睛盯著一米開外的斯爾澤。

　　斯爾澤突然“咦”地一聲。

　　松開手，驚奇地打量面前的人類。

　　他一松手，言希西就像是失去了支撐般坐倒在地上，手摸著自己那差點斷了的脖子大口喘著氣。

　　斯爾澤：“你不是任何神明的眷屬。”

　　他居高臨下，盯著地上的言希西：“你沒有信仰。”

　　言希西：“我有。”

　　斯爾澤：“你沒有。”

　　但，沒有信仰的人類，是如何存活的？

　　不是任何神明的眷屬，沒有一點信仰，這樣的人類，怎么可能存活于世？

　　“我有信仰。”言希西咳嗽了幾聲后，也沒站起，坐在地上摸著自己的脖子，堅定地回答：“我信我自己，我是我自己的信仰，自己的神明。”

　　站在她一米開外的斯爾澤沒有回應。

　　言希西也不在意他是否回復。

　　她現在好生氣。

　　剛剛那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接觸到了死亡。

　　如果在婆娑界中死掉，那就是真的死了。

　　最令她憤怒的是，這個差點掐死她的是斯爾澤。

　　這家伙，這次失去記憶也就算了，竟然還要掐死她。

　　簡直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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