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自然是不吃人的。

        在夏啟之前，人族經歷了一場長達百年的洪水之劫，那時候水妖橫行。龍族自古生活在水中，自然被和水妖混為一談，成為妖邪的代名詞。

        后來東海龍王敖廣帶領四海和其余水族，幫助人族解決了金金烏之禍，被人族奉為神明，距今也不過幾百年而已。

        東海龍王敖廣是所有水族的精神領袖，是他們的信仰所在，現在他說厲害的神都是不吃人的，底下的小龍們一個個都靜耳細聽，想探得這其中的隱秘。

        “遠古神人發現信仰之力有助于修煉之后，就開始圈養人族，后來神人被隔絕在天界，妖族開始稱霸的時候，他們發現不僅僅是靈魂，人族的□□也對修煉有用的，人族血肉比起動物來，多了更多靈秀之氣，吃了同樣能提高修煉速度，甚至還比信仰之力好獲得多了，簡單粗暴。”

        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也是因此，那些妖怪才會那么熱衷于吃人。小神仙們也是吃的，只是沒有妖怪那么明目張膽，有時候他們甚至用獻祭的名義，讓人族自覺為他們獻上童男童女甚至是美女當貢品，只因他們體內的靈秀之氣更純凈，比那些受世俗污染了的□□更有用。

        “既然如此，那人族的□□不是比信仰之力更好用嗎？為什么還要費盡心力獲取功德？”

        所謂的功德，就是人族的信仰之力，因為你做了好事，做了有利于人族的事情，他們才會獻出信仰，也獻出功德，那些以威逼形式獲得的信仰，都是假的，是一次性的，會隨著時間流逝消失的。但是功德變成的信仰不會，所以想要獲得信仰，就要費心費力幫助人族。

        “是不是因為直接吃人肉有什么可怕的弊端？”

        本來氣沖沖的敖丙也歇了火氣，聽大人講上古秘辛似乎是所有孩子都喜歡的事情。

        “沒錯，吃人確實可以短時間內提升修為，但是卻要百年遭受一次小雷劫，千年就遭受一次強大的雷劫，都不過去就只能化為灰燼了，而且不渡劫的時候，也隨時都有走火入魔的風險，那等待的也是魂飛魄散，所以非必要，大家都不會走這一步的。”

        龍王看了眼敖丙，這個兒子也并非一無是處。

        “那些妖怪不知道吃人的后果嗎？”

        如果知道后果這么嚴重，那些妖怪們為什么還要吃人，甚至一些小神也會吃？

        “他們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不知道的就算了，盲目貪圖眼前的利益，到那時那些知道后果的妖神們，是根本就等不到千年，如果不吃人，他們修為難盡，可能壽命都沒有千年，又怎么會考慮千年之后的雷劫？”

        至于百年小雷劫，準備充分也不算危險。

        龍王的話落在耳邊，堂下頓時一片嘩然，竟然是如此嗎？

        “如果法力低微，龍族可以活多長時間？”

        作為洞庭湖的二太子，胡二算是除了敖丙敖丁外地位最高的龍了，顯然也并不像表現的那么紈绔，起碼腦子還算管用，第一時間就關注到了龍族的壽命問題。

        這是個關鍵問題，都知道龍族壽命悠長，如果能夠不吃人就長壽，就算修為低一點，想來也是能抵擋住誘，惑的。

        “普通龍族活個千年并沒有什么問題，隨著法力增加，壽命極限也會近乎無限地延長，我上一代的龍王據說活了十八萬歲。”

        鐘莘忍不住要流出羨慕的淚水，十八萬年是什么概念？中國歷史到二十一世紀才五千年，十八萬年夠人族進化多少個輪回了。

        但是羨慕過后又生出些不易察覺的自信，果然天道眷顧人族不是沒有原因的，這些神仙妖魔們活的時間是長了，但他們似乎除了修煉就沒其她事可干了，哦，還有件爭奪人族信仰的事情能干。

        但是龍王這話也很容易理解了，人族不用因為擔心壽命不在而冒險吃人。

        “既然如此，我們肯定不能吃人，光是行云布雨的功德就夠了，那夜叉為什么要抓捕人族孩童？”

        龍族不需要，所以是給自己吃的嗎？

        龍王看了她一眼，這個女兒被寵壞了，一向不知民間疾苦。

        “龍族不需要，但是這東海的水族也不全是龍，最起碼那夜叉就不是。”

        所以顯而易見，龍族不吃人，但是水族吃。

        “那他就是以公謀私，打著東海的旗號在人族為非作歹，抓捕人族孩童自己吃掉？”

        龍王沒有說話，但是鐘莘已經懂了，堂下的其他龍們也都懂了，之前懵懵懂懂不知道這其中緣故，就算見著有水族抓人也沒什么太大的反應，但是現在再回想，卻有些不舒服。

        “他們在外邊代表的是龍族的臉面，敗壞的是龍族的名聲，您是龍王，為什么不阻止他們？下令麾下水族全都不能吃人難道很難嗎？”

        這種事情多了，也影響龍族的功德吧？

        “水至清則無魚，他們分到了功德少的可憐，對修煉并無什么特別幫助，如果不吃人的話，他們也為龍宮服務不了多久，龍族壽命悠長，并不想一直換屬下。”

        “確實，那些蝦兵蟹將都長的差不多，我都經常認錯，萬一更換的太頻繁，豈不是剛記住臉，他就壽命到了嗎？實在麻煩。”

        龍王的話得到了眾龍的認同，誰想整天換人呢，一個個都不認識，也太麻煩了點。

        鐘莘為這么荒謬的理由發笑，原來人族的性命如此不值錢，他們的作用甚至只是龍族為了不讓手下更新換代太快。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難道就不會有一絲愧疚嗎？他們可是人族敬仰的龍神，是護佑他們的存在。

        “那就讓他們隨意敗壞龍族名聲，父王不怕總有一天人族怨恨，不再獻出信仰嗎？”

        “人族沒你想的那么黑白分明，善惡的界限也并不那么明晰，就算龍族真的吃人，為了風調雨順，他們都能主動獻祭，至于不能得到信仰，那也只是少了那些被吃掉的人，活著的人總要求雨的。”

        所以就有恃無恐了？

        如果鐘莘真的是天生的神人沒甚至是個天生的龍女，她可能都會信了這套論調，但她不是，在最初的記憶中，她是作為一個普通人族存在的，她是人，只是人，是一個有了神奇境遇，有了莫大威能的人，絕不會任這些高高在上的所謂神們蔑視人族，欺侮人族。

        看堂下眾龍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們沒有一個覺得龍王的話有問題，人族渺小如螻蟻，他們還要向龍王求雨，哪里會輕易斷絕信仰。

        “那按照父王所說，吃不吃人都是自己選擇的，夜叉他抓捕幾個人族孩童又有何錯，竟然被那人族小娃直接打死了，他是絲毫沒有把我龍族看在眼里，以孩兒之見，必須給他點教訓，讓他給夜叉償命。”

        故事聽完了，也了解了吃人秘辛，但這并不能讓敖丙忘掉之前的羞辱，他一個龍族太子，被個人族娃娃逼出原形，甚至還差點被撥皮抽筋了，這讓他怎么能不恨？

        此仇不報非君子，那個哪吒必須死。

        鐘莘看向敖丙，目露嘲諷，比起之前的刁蠻，此時的她更想變得惡毒。

        “你是要為夜叉報仇，還是為自己報仇？堂堂龍族太子連個人族小娃都打不過，要不是我救你，差點讓人家剝皮抽筋了，你是記恨人家，要給自己報仇吧？”

        大家不知道水面上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見三太子四公主安然無恙回來，話以為他們真的只是探查情況去了呢，原來竟是已經打了一架了，甚至三太子還打輸了？

        那人族小孩不簡單啊！

        “你胡說什么？我那是一時不查被他算計了，向我堂堂東海太子，怎么可能打不過一個小孩？”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敖丙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看向鐘莘，搶他的寵愛不說，還揭他傷疤，這是親妹妹能干的事？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清楚，打不過人家就要告家長，你是還沒斷奶嗎？”

        龍王看著兩個吵鬧的兒女，眉頭皺了起來。

        “像什么樣子？你們是親兄妹，不想著相互扶持，為個外人吵鬧至此，實在不像話。”

        龍王發怒，敖丙不敢再出聲，但是鐘莘不，一來四公主受寵，刁蠻之名在外，二來她也不怕龍王罰自己親閨女能有多狠。

        “明明是那夜叉的錯，他在外敗壞龍族名聲，雖然普通人沒辦法，但是人族也有大能，他這不就是踢到鐵板了？那哪吒小小年紀就有這等本事，我們不想著和他搞好關系，還要與他為敵？”

        鐘莘敢這么說，也是打賭這龍王性子不是那么專橫，畢竟碰到猴子時的他，可謂是慈祥圓滑到極點了，和哪吒勢同水火那是因為他死了個兒子，但是現在敖丙不是沒死嗎？

        果然，敖廣沉默半響，看向了敖丙。

        “此事就此罷休，那夜叉吃人就得做好被人打死的準備，總不能好處都是他的。”

        “父王？”

        敖丙不敢置信，所以他那頓打就白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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