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校，早川先去了一趟會議室。她去的時候，云雀正站在窗邊，俯視整個學校。當早川看著云雀轉過身的時候，她甚至產生了一種云雀下一秒就要說出“這是朕打下的江山”的錯覺。

        云雀眼神冷淡：“有事嗎？”

        早川回神，她“唔”了一聲，指了指云雀袖子上的風紀袖標：“也不是什么大事。草壁說讓我來你這里拿袖標。”

        云雀沒有回話，只隨手拉開了桌下的抽屜，他正欲伸出手，動作卻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思索了一會兒，然后干脆利落地關上抽屜，語氣平靜：“你過段時間再來拿。我這里沒有。”

        看得分分明明的早川：……我都看到了。

        她想不通云雀是什么想法，因而只是委婉地提醒：“委員長，我這樣實在是有失排面……”

        云雀“哦？”了一聲，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浮萍拐輕輕碰觸到了桌面，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早川頓了一下，很自覺地改道：“……然而排面再重要也不能讓委員長為難，那我先走了。”

        她轉身迅速離開，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同手同腳了。

        云雀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收回視線，輕哼了一聲。

        當他的視線再次落到落到了桌面上的一份報告上時，他的眼里閃過一絲肅殺。

        早川失望地回了教室。她摸了摸口袋里草壁借她的袖標，決定在放學的時候再還他，白天再狐假虎威一天。

        她回到座位的時候，阿綱、獄寺、山本三個人正圍在一起聊著什么。她皺著眉頭，語氣囂張地問道：“還不給我讓開嗎？”

        獄寺瞬間不爽：“你這家伙，怎么敢用這種語氣和十代目說話？”

        早川抬起手臂，揚了揚袖標，然后學著云雀的樣子露出了一個殺意滿滿的笑容：“想被咬殺嗎？”

        只覺得無語的眾人：……

        阿綱新奇地探出手，想要去碰一下“風紀”的袖章，卻被早川打開了手。她義正言辭地警告他：“這是我們的排面，請你不要亂碰。”

        獄寺這下忍不住了，他張牙舞爪地想要沖上去：“你居然敢對十代目動手！”

        他沖到一半，被山本拉住了。他勸道：“有什么關系嘛，早川也是開玩笑的。對吧，阿綱。”

        阿綱倒是無所謂，他只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不過，早川，你最近要小心，學校已經有好幾個人被人攻擊了，絕大多數都是風紀委員會的人。”

        早川原本正在仔細整理袖章褶皺的動作僵硬了一下。她面無表情地扯下了袖標，然后隨意地塞進了口袋，嚴肅地說道：“其實我對學校存在的這個特權階級早就心懷不滿了。”

        眾人：……如果這是古裝劇你一定是奸臣。

        獄寺看著她回到座位的背影，不滿地“切”了一聲。

        “其實也蠻可愛的，”山本的聲音自后傳來。獄寺回過頭，恰好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山本的視線有一瞬間銳利得仿佛穿透了他的意識，然而轉瞬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山本笑了笑，仿佛尋求認同般地輕輕問道：“不是嗎？”

        獄寺覺得無論是這個微笑還是問句，都頗意味深長。他心里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但不知為何，他沒有像平常那樣反駁，而是移開了視線，假裝沒有聽到。

        傍晚放學的時候，阿綱還是按照往常那樣，邀請早川一起回家。但是她拒絕了。

        “我今天和朋友約好了去漢堡店。”她干脆利落地整理完書包，準備起身。阿綱擔心地問道：“可是沒有關系嗎？最近不是很太平。”

        回答他的卻只有早川干脆利落地揮手告別。

        阿綱心里總覺得有些擔心，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將發生一樣。他有點恍惚，甚至沒聽到獄寺叫他的聲音，直到山本扶上了他的肩：“沒事吧，阿綱。”

        他緩緩搖了搖頭，卻還是一副思慮重重的樣子。

        “十代目，”獄寺喚了他一聲。阿綱抬頭，看到他把頭扭到一旁，少見地沒有直視他，目光游移在教室外的樹上，語氣卻很平靜，仿佛只是提出了一個稀疏平常的問題：“今天……要不要一起去漢堡店吃漢堡？”

        阿綱愣愣地看著他。

        但他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問，而是在沉默后，說了一句：“好。”

        早川最近迷上了漢堡。

        準確地說，是迷上了享受漢堡店老板不情不愿的服務，和臉上肉顫抖的迷人弧度。

        同時，她也愛上了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漢堡店點一份七分熟的薯條和三分糖的可樂的精致要求。唯一比較遺憾的是，今天老板不在。

        她遺憾地咬著吸管。對面凪不安地說著：“最近黑曜中學附近似乎出現了一些很奇怪的人。”

        早川有些好奇地問道：“奇怪在哪里呢？”

        凪回憶了一下：“聽說穿著黑曜中學的校服，而且總是四處找人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樣子也很兇狠。”

        早川嫌棄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校服，說道：“居然喜歡穿校服，確實很奇怪。”

        凪：……重點難道不是后半句嗎？

        早川安慰道：“別擔心了。不過最近我們學校有好些人被襲擊了，感覺是不太平，我們也早點走吧。”

        凪乖乖點了點頭。

        她們離開的時候，早川正好看到老板從后廚那邊探頭探腦地向外望去。她友好地打了個招呼：“喲，老板，后廚不熱嗎？我今天特意為了你提早走了。”

        老板瞪著她，憋了半天，最后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謝謝惠顧。”

        早川笑瞇瞇地看著他，沒動。他才從牙縫里又補出下半句：“歡迎下次光臨。”

        早川這才志得意滿地走了。

        早川和凪走到路口，正打算告別。凪的視線落在道路中央，語氣突然變得有點著急：“等一下。”早川反應過來以后，凪已經跑到馬路中間了。她語氣有些欣喜地沖著她喊道：“間月！你看！”

        早川望去，發現她手里多了一只臟兮兮的小貓，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回道：“你快回來，別站……”

        她話說到一半，不遠處早已有一輛車疾駛而來，這輛車開得歪歪扭扭，路人紛紛退讓，眼看著就要撞了過來。

        早川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已經沖了出去，她抓住還在愣神的凪的手，就要把她拉開。但是沒等她用力，凪卻反手把她推開了。

        她從來不知道凪有那么大的力氣。

        早川跌倒在地，后腦勺撞到了地面。在陷入黑暗的時候，她聽到了很多嘈雜的聲音，有汽車刺耳的剎車聲，路人的尖叫聲，還有那一聲劃破黑暗穿透而來的：“間月！”

        阿綱……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早川醒來后，第一個感覺就是腦后傳來鈍鈍的疼痛，第二個就是嗅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不適地皺了皺眉。

        凪……

        她猛地驚醒。

        早川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在醫院。整間病房只有她一個人。

        護士從門口望了望：“哦，你醒了。”

        早川掀開被子，顧不上穿鞋就跑過去：“護士，有沒有一個女孩子和我一起被送過來的，紫色頭發，穿著校服的。”

        護士回憶了一下：“你說的那個女孩子好像已經出院了。”

        早川一瞬間有些恍惚，她一瞬間以為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喃喃道：“可是凪不是……”

        護士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她的監護人正在服務臺給她辦手續，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她說完就走了。

        不對勁。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對。

        早川握了握拳，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返回床邊，穿上鞋，朝外走去。

        等她到了服務臺，正好看到了護士所說的那個“監護人”。

        他有著和凪一樣的紫色頭發，或許是頭發有些長，在腦后扎了一個有些怪異的發型。他正在辦手續，低著頭填著表格。早川叫了他一聲。

        “你是……凪的監護人？”

        他這才轉過身看她。

        早川在看到他雙眼的一瞬間，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寒意。盡管對面這個人臉上帶著禮貌的笑意。他微微歪了歪頭，有些疑惑：“我是，怎么了嗎？”

        早川沒有回答他。她的直覺告訴她自己，這個人不像表面上那樣人畜無害。

        他看起來甚至沒有成年，卻能辦出院手續。

        她轉向護士，語氣頗為咄咄逼人地問道：“你們查過他的證件嗎？確定沒有問題嗎？”

        護士露出一副被冒犯的表情：“請你相信我們醫院。而且患者也和他走了，他只是現在回來補個手續。”

        她扭頭去看他。那個陌生男人一派淡然，垂著頭微微笑著，看不清神情，仿佛毫不在意她充滿敵意的注視。

        她最終還是回了自己的病房，腦海中還回蕩著那個男人臨走前意味深長的話語。

        “我們會再見的。”

        當她走回去的時候，病房里多了一個人。

        她有些意外：“云雀？”

        云雀轉過身，眼神平靜地看她，似乎并沒有想要開口的想法。她只能主動問道：“你……來找我？”

        云雀扔了個東西過來。它輕飄飄地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看著手里的東西，遲疑道：“袖章？”

        “我只是來送這個。”

        他仿佛真是只是想把袖章送到她手里一樣，說完話，就打算離開。在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早川鬼使神差地問道：“你之前……為什么不給我？”

        云雀停住，答非所問道：“擾亂風紀的人，我已經找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早川覺得云雀說這句話的語氣，似乎比以往要更輕柔一樣。但下一秒，他還是眼神冷淡地掃了她一眼，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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