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開在心尖上的花
季長青眼神微動,面色恍然的看向他。
主動往蘇郁白的方向蹭了蹭,說話的語氣很平和,像是在敘述不足為道的小事。
“后來他們在塞北發生了一些意外,我便被接回南陽王府。”男人目光有些沉,聲音極淡,“過去的事已經不重要了。”
事實上,季長青永遠也忘不掉多年前冬夜里的那一場大火。
整個院子的火光燒成一片,屋外還有重兵把守,周圍的街坊鄰居也只是生活貧苦的普通老百姓,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出來救火。
那天正是除夕,所有在外結親和做工的族人都回來了,包括他母親在內,全家二十八口人,全部被殺,鮮紅的血液灑在雪地上,比火光還要刺眼。
披著狐裘大衣的季師南站在門口的石階上,下人在后面給他撐著傘,聽著里面的慘叫眼神平靜冷淡。
“所有人都處理干凈,不要給我留下任何累贅和麻煩。”
季長青去馬市給外祖父打酒,一回來看到的便是這般光景。
他呆呆的在雪地里站了兩秒,用酒壇砸向一旁的護衛,力氣大的驚人,搶了護衛的刀去砍季師南,中途被其他人按倒在雪地里。
季師南在他面前蹲下,看著季長青小豹子一樣的眼神,忽然輕笑道:“原本今天是要來處理你的,這些人也算是替你受過,你怎么還能怪罪到我頭上呢?”
他最后留了季長青一命,將十歲出頭的孩子送到軍營,笑吟吟地表示,如果五年后的表現能讓他滿意,就接季長青回去做南陽王府的繼承人。
塞北的雪救不了那場大火,也澆不滅季長青心底燃燒的熊熊火焰。
多年來踽踽獨行、殫精竭慮,暗地里發展自己的勢力,只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將眼前那座大山鏟平。
季長青一開始和小皇帝說的故事便已經被美化過,后續的太過黑暗血腥,他不太想把這些事說給蘇郁白聽。
青年干凈美好,是一朵向陽的花,開在他的心尖。
他貪念著這份溫暖,半分不肯放手。
季長青繼承了父輩低劣的基因,冷漠又自私,未經同意便已經擅自決定將這朵花圈養在他的世界里。
男人喉結動了動,心里忍著難受,低頭想再親親小皇帝,被一雙手及時捂住嘴巴,將他推開些許。
窗外的光線被屏風擋了一大半,屋內光線昏暗,季長青垂下眼簾,灰色的眸子里目光沉沉。
滾燙的氣息灑在手心,蘇郁白指尖動了動,想縮回來,但是被季長青抓住手腕,低頭親了下指尖,狼一樣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披散在背后的長發將蘇郁白的膚色襯托的更加細膩白皙,男人留下一點點痕跡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小皇帝拿出要他談心的架勢,抿著唇低聲道:“我也沒有家人了。”
先帝和先皇后走得早,為數不多的幾個兄弟也沒能活多久,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死在爭奪皇位的道路上,整個皇室只剩下他一人。
宗室里的那些宗親也是皇室血脈,但真要追溯該到爺爺那一輩了,和蘇郁白的血緣關系并不親近。
季長青握住蘇郁白的腰,離他更近了一些,低頭親吻著他蒼白脆弱的頸側,吮吸著那片皮膚,溫柔的動作帶著安撫的意味。
卻聽蘇郁白埋在他的懷里悶聲道:“我允許你做我的家人。”
季長青聞弦知雅意,猛然意識到小皇帝這是在哄他,舔了下犬齒,用力將人鎖在懷里。
“做只有我們彼此的家人,好嗎?”
“哼……”
就算季長青不說他也大概能猜出來發生了什么事,男人愿意交代其中一部分其實也是在對自己表明態度。
他和季師南之間有過恩怨,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南陽王倒臺,所謂的南陽王世子身份,不過是一個有時效性的稱呼而已。
在南陽王和小皇帝之間,他肯定會無條件站在小皇帝這邊。
蘇郁白打著哈欠,終于把人哄好,困頓地埋頭睡了過去。
一個時辰后,他在耳邊模糊不清的交談中清醒過來,身側的被子陷了進去,還帶著一點余溫,躺在上面的人剛走沒多久。
“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這是外面送過來的信。”
“嗯,我知道了。”
“……”
房間里多了一個陌生的身影,恭敬的站在季長青面前匯報工作。
蘇郁白沒有刻意掩蓋自己的動靜,季長青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的身影。
男人沉著冷淡的眼神在看到他時瞬間有了變化,自然地將人拉進懷里抱住。
兩人年齡相仿,不知是因為天生的基因問題還是由于后天的鍛煉,季長青比蘇郁白整整大了一圈。
身形纖細的青年被男人抱在懷里,看著毫無違和感。
那手下明顯知道屋子里還有一個人,但季長青的舉動顯然是他沒想到的,尷尬又心驚得不知道眼睛該往哪里看。
倒是蘇郁白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這是你的心腹?”
季長青垂眼親吻著他的頭發,低低應了一聲,看著并不怎么關心,在蘇郁白看不到的地方用冷淡陰翳的眼神將人趕走。
只一會兒的工夫,蘇郁白的嘴巴就被季長青親紅了,一臉老實巴交的手下早就跑了個沒影。
蘇郁白沒有工夫關注這些,他捂著嘴巴將人推開,咬著牙低聲斥責,“你放肆!回去俞書德看到又得念叨我。”
季長青追過來親了親他的嘴角,低聲哼道:“那就不理他。”
蘇郁白:“……”
除了俞書德,南陽王府里還有那么多人,觀察敏銳的季師南偶爾還會去拜見他,蘇郁白可不會想季長青亂來。
季長青正是意亂情迷的時候,拉著他不肯放手,扣著蘇郁白的下巴來回輕蹭,只是親吻的動作放輕了一些,按著青年的后腰與他纏綿許久。
等他終于嘗夠清甜的氣息,饜足的男人親自幫小皇帝打理身上的衣物,又為他重新在腦后編了個小辮,用發帶綁住,和其他披散的發絲垂落在一起,比出門時的發型還要精致漂亮。
蘇郁白看不到后面,回到別苑里看到捶胸頓足的俞書德才注意到這些。
比起滿腦子都是白菜被豬拱了的俞書德,衛二的情緒要更穩定一些。
他幾次欲言又止地看向蘇郁白,見他神色冷淡,似乎不想多說,便只好保持沉默。
時間過得飛快,到了蘇郁白需要回宮的日子。
他離開的時機并不突兀,饒是季師南也沒覺察出任何不對來,禮數周全地一路將人送到宮門口。
分開時,季師離溫和大方地對蘇郁白笑了笑,低頭道:“陛下如果不喜歡一個人待在宮里,隨時隨地都可以來找我,微臣一定掃榻相迎。”
蘇郁白躲開季師南試圖摸他頭發的手,皺眉輕聲道:“明日就是中秋宮宴,按照往常的習慣,之后還會舉辦一場秋獵,至于出宮的事,等以后再說吧。”
朝貢每年都需要奉上,但使臣們并不是年年都到,路途遙遠,一般都是三年派遣一次。
蘇郁白在位期間也只接待過一次,那時候他年紀尚小,不僅沒有話語權,連出面都極少,相關事宜全部由季師南代勞。
南陽王也不知是否相信了蘇郁白的措辭,倒也沒有過多為難,微笑著目送他離開。
沒有了會半夜把人弄醒的散養大狗,蘇郁白人在宮里,一夜無夢,難得睡了個好覺。
他在宮人的服侍下換了一身莊重華麗的衣服,一看就是出席活動時穿的。
照例沒去早朝,蘇郁白本來就起得遲,打理好一切已經快要到中午。
他用完午膳在宮人的陪伴下到御花園散步消食,見到了許久未曾碰面的蕭珩之。
這屆科考的新晉探花郎,他十分擅長交際,一見到蘇郁白就笑了,熱情洋溢地湊過來,笑吟吟的和皇帝陛下問好。
進入禮部的蕭珩之因為工作內容相關,多次需要進出宮外,這時候他才發現蘇郁白原來根本就不在宮里。
“早上宮羽還在擔心您不能及時回來參加宴會,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多慮了。”
蘇郁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往年我也沒有出席,有沒有又何妨?”
“陛下說的哪里話,這般重要的場合您不出席才會奇怪,我們都期盼著能再見到陛下。”蕭珩之真誠道,顯然是發自內心這么想的。
蘇郁白神色頓了頓,盯著蕭珩之思索一陣,突然問道:“愛卿手里是不是有參加晚宴的諸位大臣名單。”
在這之前,蕭珩之每日都需要安排好大大小小的一些雜物。事關宮內安全,第二天就得寫成奏折上報,其中也包括那份名單。
他突然意識到蘇郁白的處境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艱難一點,默默讓底下管事把名單呈了上來。
蘇郁白沒有感覺到臣子的義憤填膺,一目十行的將邀請名單看完,果然在里面看到季長青的名字。
以前他們兩人都不會到場,如今卻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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