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藍眼貓貓
納維安斯是一處位于帝國邊陲的領地,由于土地太過貧瘠,平民經常交不上稅,財政情況非常不好,大貴族都不愿意來這邊。
原先的領主是一位男爵老爺,他托在教堂任職的主教遠親,將自己調去了別處。
新任的領主不日就會到達領地,平民和奴隸們心中惶惶,默默祈禱著是一位仁慈的貴族老爺,最起碼,不要像隔壁安格爾的那位領主一樣殘暴……
管事提著鞭子在其中一個奴隸身上用力抽了一下,趾高氣揚的怒斥道:“還不快點干活?是不是以為貴族老爺還沒到就可以偷懶?!”
“大人我知道錯了!”
奴隸瘦骨嶙峋的身體快要壓進地里,長期在地里勞作也導致他的皮膚干枯黝黑,背部佝僂的厲害。
他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唯唯諾諾的連求饒都不敢大聲。
奴隸屬于領主的私人財產,根本就不值錢。
有些是因為太窮交不上稅,不得不從平民變為奴隸,也有一些是從別國賣過來的俘虜,或者為了讓家人吃口飯主動賣給奴隸商人。
奴隸的地位很低,被打死了也沒人管。
甚至幾個奴隸也比不上一頭羊有價值,上一任領主離開時都不愿意把他們帶走,直接作為資產留給了新來的貴族老爺。
奴隸去了哪里都可以買,帶在路上還要管飯,反而麻煩。
這年頭他們也吃不起藥,被打了還要繼續勞作,生病受傷必然會熬不過這個冬天。
管事又兇神惡煞的多看了他兩眼,對滿身污垢泥土的奴隸很嫌棄,兇巴巴道:“還不趕緊干活?別讓我再看見你們偷懶!”
說完他掃了一眼周圍的奴隸,眾人趕緊點頭稱是,只有一個身形高大的奴隸還在一絲不茍的干活。
管事皺了皺眉,看在對方手腳麻利的份上,他冷哼了一聲,倒也沒再多說什么,提著鞭子又去了別處巡邏。
國都那邊來了信,新來的貴族老爺不日就到,他可要給領主大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一直忙碌到天黑眾人才被允許回家休息,說是家,其實也不過是用稻草樹葉堆砌出來的小棚,勉強起到擋風的作用,連避雨都很勉強。
領地內的一草一木都只屬于領主,林地里的柴火你可以撿,但是不可以隨便伐木,更不能用來蓋房子,除非你向領主交一份木材稅。
貧瘠的土地上根本種不出太多作物,大家吃飯都成問題,又哪里有多余的錢財去交稅?
納維安斯還有相當一部分平民住的都是茅草屋,即便是木材框架蓋起來的屋子,也多半因為傳了幾代不再那么結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大家只能繼續日子緊巴巴的過著,這年頭誰不是勒緊了褲腰帶,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淪為奴隸。
早上干活前只吃了一把豆子,奴隸不被允許有自己的資產,家里也沒有多余的糧食,中午那頓基本就省了,一天下來已經餓的前胸貼后背,晚上多半也是糊點野菜麥麩混在一起填填肚子。
路易斯在奴隸中屬于異類,在大家普遍因為營養不良身形消瘦的情況下,他在其中顯得異常高大,吃得少干的多,管事們對他的印象勉強停留在不錯。
他拎著用一把豆子租借回來的農具回到家里,站在水缸邊喝了兩口清水。
忽然,男人的動作頓住,鷹隼一般的眸子轉頭看向草堆。
沒人會在意一個奴隸住在哪里,哪怕你沒有去處,睡在田里也無所謂。
路易斯的住處靠近山林,聽說山上有吃人的野獸,這邊幾乎很少會有人過來,他每天只要能按時上工,也不會有人管他是否會遇到危險。
凌亂雜草擋住的一只白色長靴,他彎腰撿起,鞋面上柔軟光滑的布料和平民奴隸們身上穿得很不一樣,花紋一看就價值不菲。
路易斯面色冷漠,黯淡的天色下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他將倉皇被人落下的靴子握在手心,重重的揉了兩下也沒說要扔,抬腳向草堆靠近。
男人走的看似隨意,步子卻邁的很大,腳跟落在地上根本沒有聲音,他準確找到草堆中明顯被動過的地方,抬手將面上的那層草桿撥開。
柔軟的草堆中間被挖了個洞,身著襯衣的少年抿著嘴巴蜷縮在里面,漂亮的五官是完完全全的東方人輪廓,黑色的長發如同綢緞,精致白皙的面容上沾染著灰塵和泥土,即使在睡夢中也委屈的皺著眉。
像只落難的貴族貓……
平民百姓可養不出這樣金貴白嫩的皮膚。
少年即便鞋子弄掉了一只,貴族標志性的華貴外袍也不見蹤跡,他身上柔軟的襯衣布料也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路易斯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唇角,半天不見動作。
他本不該留下這樣的麻煩……
呼呼的晚風吹進來,少年皺著眉低哼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撒嬌。
他慢慢睜開迷蒙的雙眼,居然是和寶石一樣透徹的水潤藍色,和少年過分精致的東方面孔又格外匹配,一點也不違和。
面前佇立著小山一樣的黑影,他像是受驚的小動物,手腳并用的試圖往后面縮。
纖細的腳裸被對方抓住,男人滾燙的手掌心格外粗糙,他毫無抵抗之力被拖了過去,臉上驚慌失措,被掐住下巴抬起臉時已經是眼淚汪汪。
路易斯身上帶著淡淡的土腥味和汗味,屬于成年男性的侵略氣息過于濃烈,這人還完全不知道收斂,盯著他的的眼神比豹子還要兇狠。
少年藍色的眼睛里蓄滿了水汽,顫抖著睫毛下意識就要訓斥,剛張開嘴氣勢又弱了下去,委屈的小聲道:“放肆,誰準你對我這么無禮的?”
像是一只張牙舞爪的藍眼小貓。
路易斯沉默的看了他兩眼,低頭在少年驚慌的眼神中嗅了嗅他的脖頸,恍惚間男人的呼吸好像沉重了些許。
這種感覺就好像被一只夜間捕食的兇獸咬住喉頸,對方正在猶豫著是享用美味,還是把獵物當成儲備糧儲存起來。
半晌過后,路易斯抬起頭,按住掙扎著想要逃跑的小貓,動了動嘴唇,“你叫什么名字?”
他甚至都沒有過問少年的身份,反而執著起了名字。
草堆過于柔軟,也無法定型,蘇郁白在邊緣處坐了沒多久就跟著被壓扁的草堆前傾,埋頭倒向男人的胸口又被對方接住,倒像是他主動投懷送抱一般。
見他半天不答,路易斯什么也沒說,輕松的將人抱起,放在茅草屋中唯一的家具上。
一張用泥土堆砌,鋪著草墊的大床。
在看到男人給自己穿好鞋后,一路逃亡至此的貴族小少爺總算沒有那么害怕抵觸了,在路易斯離開時還主動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抿著嘴巴小聲道:“我想喝水。”
男人的眉宇間有一道淺淡的白色疤痕,不算丑陋,但會讓他看上去很兇。
另外,路易斯身上的那一層肌肉明顯也不是吃素的。
寄人籬下,就算是再愚笨的貴族少爺也該知道怎么說話才能讓自己不被欺負。
路易斯果然沒有為難他,高大的身軀彎下來,神色不明的輕觸了一下他的鬢角,很快便抱著墻角的木柴出去了。
蘇郁白滿意了,看樣子真的去給他燒水了。
撿木柴很費時間,平時路易斯洗澡都是用的冷水,現在卻要為一個和自己處于對立面的貴族少爺燒水喝,要是放在今天之前,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不想引來關注的最正確做法,該是讓那雙藍色眼睛永遠的閉上才對,假裝他這里從來沒有出現過別人。
一位落難的貴族,以后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到奴隸的身上。
可這是他撿到的藍眼小貓……
路易斯面色冷酷的燒著水,倒了一點在木碗里,等碗底不燙了才端進去遞給小少爺。
碗有些大,蘇郁白喝過幾口就沒再喝了,看到路易斯當著自己的面將剩下的那些水喝完,他按在床沿上的手指蜷緊了,臉上帶著怒氣。
“你怎么能用我碰過的碗喝水?”
路易斯聲音低沉道:“我只有這一個碗。”
“……”嬌氣的貴族少爺聲音頓住了,抿著紅潤的嘴巴半天沒說話。
只有這一個碗,那不就是說明,自己喝水的容器男人不知道用了多少次嗎?
他眨了眨藍色的眼睛,皺著鼻子小聲道:“你好窮啊……”
路易斯對他的指責沒什么反應,看了眼將臉弄臟的小花貓,淡聲問道:“你現在有別的去處?”
納維安斯實在是太荒涼了,除了一座光禿禿的石頭城堡,連店鋪街道都沒有,只有荒地和種不出幾粒稻谷的田地。
現在要是出去,肯定會被發現。
蘇郁白又可憐巴巴的低著頭不說話了,路易斯沒再多言,一個人去了外面。
片刻后,他捧著一碗熱騰騰的燕麥粥進來,遞到少年面前。
“吃。”
路易斯的面相并不溫柔,不笑的時候看著有點殘酷冷漠,藍眼貓貓并未抱怨食物的粗糙,乖乖低頭捧著粥喝。
燕麥過于粗糲,和小麥粥完全不一樣,蘇郁白喝的有點艱難,大概吃了有小半碗,才猶猶豫豫的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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