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二次做壞事被抓現行了。

        本來顧時亦心情就不好，這下他肯定更生自己的氣了！

        田橙緊張又心虛地抓住江柔的胳膊，慌地臉都白了。

        可顧時亦只是輕描淡寫地瞄了他一眼，仿佛田橙完全只是個陌生的客人一樣。

        田橙：…………

        田橙不高興地跟著江柔去包間坐下，顧時亦拿著菜單進來，禮貌而客套地弓腰、問好、開始介紹店里的特色菜。

        田橙盯著菜單上花樣繁多的刺身，眼珠卻總是情不自禁地溜到顧時亦身上去。

        水晶燈光下，男生眉眼中的深邃英俊被格外地放大，眼睫很濃，瞳孔深黑，眼神深而沉，白襯衫黑馬甲，袖子挽到小臂上，露出精致有力的手腕輪廓，有種讓人望而生畏的禁欲和性感——和穿著校服時的模樣完全不同。

        包廂門外忽然傳來低低的起哄聲，一個同樣在這里上班的漂亮女孩端著店里贈送的小菜，一臉嬌羞地被推進來，眼睛仿佛黏在顧時亦身上似的，“小顧，需要……需要幫忙嗎？”

        顧時亦目不斜視地讓開安全距離，“不用。”

        田橙忐忑地揪了揪手指——這樣的顧時亦，好陌生。

        江柔點完菜，將菜單推到田橙面前，“寶貝看看還有沒有什么想吃的，嗯？寶貝？？”

        女人順著田橙發呆的眼神看去，目光瞬間鎖定在顧時亦身上：？？？

        崽崽這是被顏值蠱惑住了？

        雖然眼前的大男生確實很好看，但是——

        江柔戳了戳田橙圓潤的臉蛋，“回神啦寶貝！人家好看也不能這么一直盯著看啊！”

        田橙：……

        田橙豎起菜單本，當場表演了一個鴕鳥藏頭。

        “好的，稍等給您上菜。”顧時亦舔了舔唇，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把幾乎繃不住的笑忍了回去。

        出了包廂，顧時亦仰天深吸了口氣，垂眼對那幾個嬉嬉笑笑的女孩說，“不要有下次。”

        工作時間涌到包廂門口窸窸窣窣不工作，還推搡著小伙伴到客人面前故意搭話，真的很沒分寸。

        幾個女孩頓時噤若寒蟬，急忙散開去各自工作。

        顧時亦抿了抿唇，想起埋頭的小鴕鳥，才輕聲笑了起來。

        身后，看著被女孩子環繞的顧時亦，另一個同樣來兼職的男生嫉妒地咬緊牙齒。

        ……

        包廂里，田橙雙手托著臉，好半天臉上的熱氣才消下去，安靜了一會，他又挪著屁股地蹭到江柔面前，“那個，媽咪，我們都能變成人了，那有沒有那種，咻——地一下就能幫人治傷那種金手指啊？”

        江柔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抿著，好半天才說，“有啊。”

        田橙雙眼亮晶晶：0u0

        “不過，要遵守一百倍交換法則。”

        田橙，“一百倍交換法則？”

        “任何改變現存秩序的事，都要付出百倍的代價，”江柔點頭，“如果對方只是劃傷了一道小口子，想要幫對方治好，你就要付出承受百倍疼痛的代價。”

        “如果要改變的是對方死亡的厄運，那你也要承受百倍于人類死亡的痛苦，才能逆天改命，當然，已經死了的是徹底沒救的。”

        “比如說，對方很快會摔死，或者被砸死，也許他只疼那么一下，但如果你要改變他接下來的厄運，那么大概率會很快遇到虐貓的變/態，敲斷每一根骨頭，拔掉舌頭、耳朵、甚至開膛破肚，承受百倍的痛苦甚至付出生命作為交換……”

        田橙臉色煞白地打了個寒顫。

        “不要輕易嘗試喲，”江柔捧著精致的日式小酒杯，眼神悲憫，“不值得。”

        田橙貌似乖巧地點了點頭，大腦卻開始瘋狂旋轉。

        百倍交換法則！

        只要承受百倍的疼痛，顧時亦就能好起來！

        他只是……只是做錯事想要道歉彌補而已！才不是因為心疼他呢！

        而且，只是胳膊受傷而已，哪怕放大一百倍，他應該也能忍的！

        因為早年被顧時亦養的格外嬌氣，田橙一直很怕疼，想到要承受百倍的疼痛，小心臟瞬間害怕地撲通撲通狂跳起來，等刺身端上來，田橙立刻狼吞虎咽地開始干飯補充體力！

        吃飽飽了，疼痛就會緩解的，對吧！

        點好的菜一道一道地被端上來，不一會，顧時亦端著最大最沉的刺身拼盤過來，剛走到包廂外面，在因為手臂疼而倒手的間隙，一個同樣穿著服務員制服的男生擦身而過，肩膀用力撞了過來！

        顧時亦反應很快，立刻用兩只手護住沉重的陶瓷盤，可勞累了一晚的右臂卻酸軟地根本使不上力！

        啪！

        清脆的巨響，價值兩千多的刺身拼盤摔在地上，碎冰和透明的刺身遍地飛濺。

        顧時亦抬眼，深黑的眼瞳染滿戾氣。

        “啊！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啊！兩千多的拼盤你都拿不好！”男生大叫起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等著客人找你麻煩吧！經理！他把兩千多的拼盤摔了！”

        聽到動靜的經理小跑了過來，其他服務員、散座的客人也都看了過來，甚至還有一些包廂門口探出幾顆腦袋來看熱鬧。

        一瞬間，臉色不善的顧時亦成了全場的焦點。

        包廂里，田橙抬起頭來，小嘴飛快地嚼吧嚼吧著嘴里的魚肉，一邊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毛毛躁躁的，什么都干不好，經理，你可得好好罰他！”過道里，使壞的男生躲在經理身后，得意地等著看顧時亦丟人。

        經理皺著眉搖了搖頭，怒氣沖沖地呵斥道，“愣什么呢？還不快收拾！”

        顧時亦舔了舔牙齒，瘦削的頜骨繃緊，死死盯著對方，敏捷地往前一步，一米九的身高極具壓迫感地越過經理，直接薅住對方的衣領，將人拎小雞似的拎了出來！

        “故意損壞公私財物5000元以下不夠刑事處罰則處十五日以下拘留或者警告。”

        “刺身加盤子一共三千，你故意撞我才摔得，監控器看的清清楚楚，說吧，打算怎么賠！”

        顧時亦聲音不高，語調堪稱冷靜平穩，可男生愣是被顧時亦的目光和語氣懾地背心發涼，都是沒見過世面的高中生，瞬間被鎮住，吭哧了半天才色厲內荏地大聲叫起來，“你瞎說！明明就是你摔了盤子！客人！他摔了你的刺身！他必須向你道歉！”

        顧時亦身后的推拉門被拽開，田橙小臉皺著，“不用道歉。”

        男生，“什……什么？”

        “他說是你撞得，你賠，不然就報警，進派出所拘留個十五天，你爸媽怎么看你，你同學以后怎么看你？你心里有數吧。”田橙背著手，小大人似的說，“我相信他，不然就等警察調監控，公開讓大家看看你是怎么陷害別人的？”

        竟是一秒鐘都沒猶豫就和顧時亦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而唯一中立的經理——他一眼就看見站在田橙身后撐腰的江柔，一周來七趟，消費總額已經超過三十萬的vvvvip客戶！

        經理立刻道，“就這么辦，要么私了，你向小顧道歉，賠錢，要么就報警調監控，咱們公事公辦！”

        畢竟只是個出來打工的高中生，“報警”“拘留”“公開”的字眼格外威懾地咬著他的膽量，男生咬牙切齒，臉憋得通紅，好半天，終于認慫，“我……我道歉就是了！”

        顧時亦一松手，男生趔趄著站穩，差點摔到地上去。

        “……是我不對……對不起……至于刺身和盤子的錢，我手里沒那么多現錢，能不能從這個月工資里扣……”

        經理白了他一眼，“刺身兩千，盤子一千，你工資一千五，至少再干兩個月吧，兩個月之后你主動滾蛋吧。”

        每天從下午放學忙碌辛苦到晚上十一點，還要干兩個月，白干！

        這家店是附近兼職工資最高的一家，也就是說，他不僅要白干兩個月，更失去了工資最高環境最好的兼職機會！

        男生惡狠狠地記住田橙校服上“運河附中”的字樣，“……好。”

        小小的鬧劇很快收場，田橙被經理熱情地送回包廂，不一會，顧時亦托著新的刺身拼盤和清酒進來，“您好，這是店里的一點小補償。”

        畢竟江柔可是一周來七趟的貴賓。

        田橙偷眼瞄著顧時亦認真布菜開酒的模樣，目光閃閃爍爍，仿佛藏著一尾不安分的小魚。

        顧時亦沉默地幫他們倒好酒，忽然低聲說，“剛才的事，謝謝啊。”

        田橙瞬間坐的筆直筆直，眼睛睜地溜圓，本能地揪了揪手指，“啊……應、應該的！”

        顧時亦抬眼看向他，展顏一笑。

        田橙又呆住了。

        仿佛被少年某個可愛的瞬間燙到，顧時亦眼睫微顫，下意識地抬了抬手，似乎很想去揉一揉少年細軟舒服的頭發，可才抬到一半卻又停住，連情不自禁露出的笑意也很快小心地收好，轉而在干凈的桌角擦了擦，將不小心露出的小心思委婉地藏了起來。

        越界了。

        之前龔喜特意囑咐他，新來的小同學因為性向被霸凌欺負，轉學過來之后，當班長的應該多關心多照顧新同學，避免再發生那樣的事。

        整個初中都在被霸凌的顧時亦明白那是什么感受。

        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格外希望能為別人撐起傘。

        可只是對田橙多用了幾分心思，卻好像引起了不必要的誤會。

        ——當田橙問他手臂的事時，他就知道，兩人之間的界限，太近了。

        顧時亦低下頭，匆忙收拾好桌子，轉身離開。

        “等一下！”田橙急忙站起來追到包廂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顧時亦頓住腳步，微微垂下頭，認真地注視著他，“有事？”

        “有……有！”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決定似的，少年一臉堅毅的小表情，悍不畏死地鼓足勇氣，在他右臂上飛速摸了下，不等顧時亦反應過來，轉身又溜回包廂，還把門重重關上。

        顧時亦：…………

        奇奇怪怪。

        他猶豫著正要離開，包廂里卻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寶貝！！”

        田橙臉色蒼白地毫無血色，緊緊抱著自己的右臂，嘴唇哆嗦著，疼地叫都叫不出來。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撕心裂肺的疼讓他右半邊身體瞬間麻痹，重重地倒在地上。

        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田橙的小腦袋瓜里還在抓狂地轉：這到底是個什么疼法啊！

        又酸又麻又疼，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不是骨折，不是肌肉拉傷，更不是磕傷劃傷。

        難道是又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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