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田橙臥室。

        房間里沒有開燈，窗戶洞開著，星光月色隨風(fēng)而入，將書角吹得嘩啦作響。

        田橙盤腿窩在椅子里，兩顆小燈泡似的圓眼睛閃著綠油油的光，苦哈哈地盯著五十八分的卷子。

        學(xué)習(xí)好難！好難！真的好難！！！

        難地田橙腦袋上的貓耳朵整個倒平，毛絨絨的大尾巴甩地越來越不耐煩。

        實在看不進(jìn)去，田橙憤憤地把卷子一推，拿出手機(jī)點開顧時亦的微信，屏住呼吸翻看著白天的聊天記錄。

        挺無聊的幾句話，可他已經(jīng)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次，都快盤出包漿來了，。

        顧時亦的微信也很無聊，頭像純黑沒有任圖案，微信名就是一個簡單的“。”，朋友圈設(shè)置半年可見，半年以來卻沒有發(fā)過任何一條朋友圈。

        看著好壓抑。

        田橙退回聊天界面，第無數(shù)次看了一遍兩人短暫的聊天記錄，無意中戳了兩下顧時亦的頭像，結(jié)果：我拍了拍“。”。

        田橙：！！！

        。：【還沒睡？】

        橙子呀：【……沒，你也沒睡？】

        。；【嗯，沒睡，你呢？】

        橙子呀：【試卷jpg】

        橙子呀：【好好學(xué)習(xí)呢！】【貓貓叉腰jpg】

        。：【（大拇指）半夜兩點好好學(xué)習(xí)，老龔聽了都要落淚。】【龔喜面條淚jpg】

        竟然還會打趣他，還用龔喜的真人搞怪表情包？

        ……就，很不一樣的顧時亦。

        沒一會，顧時亦撥了個視頻電話過來，田橙正在打字，一不小心就按下了接收，屏幕里顯出顧時亦的臉時，田橙整個人都窒息了！

        糟！貓耳朵沒藏起來呢！！！燈還沒打開呢！！！

        鏡頭稀里嘩啦翻倒又被扶起，光線一秒鐘由暗變亮，顧時亦低啞著聲音問，“干嘛呢？”

        “在，在上廁所！”田橙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耳朵尖，蓬松的大尾巴在鏡頭外甩地幾乎成了虛影，好險好險！

        顧時亦表情困惑了三秒——他好像看見什么綠色的光點飄過去了？

        可能是什么東西反光吧，顧時亦沒放在心上，“學(xué)什么呢，我給你講講？”

        田橙將鏡頭對著卷子，“在復(fù)習(xí)呢！”

        “復(fù)習(xí)？”不久前才領(lǐng)教過田橙記憶力的男生更加困惑了，“這個放學(xué)的時候不是教過你了嗎，沒必要繼續(xù)看了，把飛姐給的參考書拿出來。”

        田橙不情不愿地，“……哦。”

        誰是真的要看試題啊！人家明明是想多看看你寫的字嘛！

        顧時亦其實也有點直男呢——田橙碎碎念著翻出《英語語法基礎(chǔ)》，又看了一眼顧時亦身后，“你在宿舍？”

        “對啊。”鏡頭轉(zhuǎn)了一圈，田橙這下看清楚了。

        四人宿舍，三張床位卻都空蕩蕩的，只有顧時亦一個人在，另一張床上駕了張桌子，顧時亦穿著一件淺灰的短袖睡衣，手肘支在桌子上，單手撐著腦袋，宿舍光線還算明亮，在男生眉骨和鼻梁上映下淺淺的陰影，英俊而神秘。

        顧時亦，“這件宿舍傳說鬧鬼，沒人肯住，老龔幫我申請過來，學(xué)校就免了住宿費。”

        鬧……鬧鬼？

        田橙尾巴一緊。

        “怕鬼啊？”顧時亦眼瞳微瞇，英俊的臉上顯出一種惡作劇的頑劣來，“小心身后！”

        “啊啊啊啊！！”田橙慘叫一聲，連人帶椅子翻倒下去。

        顧時亦，“小心！”

        田橙一屁股摔在地毯上，委屈巴巴地瞪著他。

        正在健身跑步的江柔跑上來，“寶貝！怎么了？？！！”

        “沒事媽咪！我不小心摔下來了！”

        江柔，“……又？？”

        田橙漲紅著臉，“媽咪趕緊去跑步吧！！”

        小貓咪嘛，不都是磕磕碰碰長大的，特別是田橙這種調(diào)皮搗蛋黑歷史甚多的。

        江柔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地轉(zhuǎn)身繼續(xù)去跑步機(jī)運動了。

        “阿姨……夜跑啊？”顧時亦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快凌晨三點了。

        “不是哦，家里有健身房呢，”田橙爬起來重新坐好，尾巴卷在椅子腿上，將自己牢牢固定住，“還有啊！不要輕易說那個，這世上真的有那個的！”

        他們小貓咪經(jīng)常能看見的好不好！！！

        只不過靈魂同樣有“不準(zhǔn)干預(yù)人類世界秩序”的限制，所以人類是絕對看不見的。

        顧時亦漫不經(jīng)心地用筆尖戳了戳卷子，“哪有啊，有的話怎么不……”

        他說不下去了。

        太過寂靜的空間無限地放大了男生低啞聲音里突如其來的薄涼和失落，顧時亦垂眸怔了一會，很快收斂起情緒，“好啦，書拿出來，從第一課開始。”

        田橙：……

        不情不愿地拿出參考書，顧時亦又低又磁的聲音從手機(jī)里傳來，耐心、認(rèn)真，清冷而柔和。

        田橙小心思飄啊飄，在顧時亦好聽的聲音里，將所有的內(nèi)容都記在了心里。

        四點鐘的時候，顧時亦實在撐不住了，他訝異地看著田橙，“你怎么越來越精神了？”

        田橙：……

        他們小貓咪都是挑人類睡得最香的時候蹦迪的，凌晨三四點到清晨七八點，都是小貓咪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田橙，“我我我也困了，我要去睡覺了！”

        顧時亦半信半疑，“好，早點休息，多睡覺才能長高。”

        田橙，“……”

        田橙憤憤地掛掉了視頻。

        顧時亦怎么是這種人啊！

        田橙莫名想到相遇第一天，蹲在墻頭朝他說“商量個事唄，假裝沒看見我”的顧時亦。

        原來看起來好脾氣，實則很不好親近的班長大人，也會爬墻、做惡搞表情包，還會惡作劇的唬人，還會打趣他長不高！！

        田橙氣咻咻地哼了聲，心里卻甜津津地。

        這可是只有他知道的顧時亦！

        是獨一無二的顧時亦！

        田橙開心地轉(zhuǎn)圈圈，撒歡地去健身房和江柔一起激情奔跑了！

        “班長早啊！”

        “早啊班長！”

        一路上，遇到顧時亦的人都會下意識地跟他打招呼，然后再結(jié)伴該干嘛干嘛去。

        顧時亦拎著兩個包子一罐粥，還有一板特意去小賣部買的養(yǎng)樂多，慢慢往教室走去，回頭看了眼剛剛跟自己打招呼的結(jié)著伴的兩個人，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嘚瑟什么，他也不是不沒有。

        果然，走沒幾步，他就看見背著書包，閉著眼睛左搖右晃地往教室去的田橙。

        和昨晚的精神抖擻不同，白天的田橙又陷入了睡覺兩小時清醒五分鐘的“困境”，還沒到教室就已經(jīng)困地東搖西晃，但竟然還能完美避開障礙物，沒撞人也沒撞樹。

        大清早就看見這么可愛的小家伙，簡直是這一整天完美的開局。

        顧時亦腳下生風(fēng)，跑到田橙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橙子。”

        田橙半睜著眼，語速困地慢悠悠地，“怎——么——啦——”

        “養(yǎng)樂多，給你買的，”顧時亦拿出冰冰涼的養(yǎng)樂多，“喝不喝。”

        田橙，“喝——”

        話音剛落，撕開封口的養(yǎng)樂多就遞到了嘴邊，酸甜冰涼的灌下去，田橙勉強打起一絲精神，“快點——我要去——睡覺——”

        顧時亦忍俊不禁，攬著田橙的肩，結(jié)伴一起往教室走去。

        一進(jìn)教室，田橙直接放飛自我地睡了過去，上課的時候，作為唯一還對這個班有點指望的飛姐敲著黑板，異常憤怒地把田橙喝了起來。

        “來來來小睡神，你來說一下這個語法！”

        田橙被強拎起來，站都站不穩(wěn)，看地出來用了很大的力氣撐開眼皮，聲音軟軟糯糯的，勉強回答了問題，那個語法是顧時亦昨晚剛講過的，他記得清清楚楚。

        飛姐：……

        飛姐，“這就是傳說中的睡覺還在學(xué)習(xí)？絕了。”

        教室里哄堂大笑，田橙吧唧倒下去，誰喊都醒不過來了。

        飛姐邊笑邊搖頭，“好苗子啊，挺有希望的。”

        是很有希望，那么聰明那么可愛，家里條件也好——畢竟還有健身房——定然未來無限。

        不知道為什么，顧時亦也由衷地高興起來。

        可半上午的時候，美好的氛圍開始悄悄變化，不時有人悄悄回頭看著顧時亦，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說什么，課間操的時候，林欣欣靠到顧時亦身邊，“班長，你看咱們學(xué)校表白墻。”

        “表白墻？”顧時亦不太關(guān)心這些，林欣欣把表白墻的賬號給他，顧時亦用□□加了，才發(fā)現(xiàn)那全校一大半學(xué)生都加了好友的表白墻發(fā)了一張照片。

        是昨晚他和田橙一起放學(xué)的偷拍，人潮洶涌里兩人結(jié)伴而行，一個抬頭一個低眸，畫面說不出的溫馨。

        配文是：可靠消息！東照轉(zhuǎn)學(xué)來的那個小gaygay和咱們校草戀愛啦！軟萌美少年vs高冷校草，有人沒磕這對cp我都會難過的ok？？？

        轉(zhuǎn)發(fā)1693，點贊,4409，評論3589。

        【真的假的啊？咱們學(xué)校不準(zhǔn)早戀啊，被發(fā)現(xiàn)了直接會被開除的吧！】

        【他們班主任可是龔喜哎，這下看龔喜怎么偏心眼自家人吧！】

        【u1s1這對真的好養(yǎng)眼啊啊啊！！我已經(jīng)腦補出兩人一起對戰(zhàn)龔喜堅貞不渝誓死在一起的畫面了！】

        【我磕的cp有臉了！！】

        【小gaygay好娘啊，不過白白嫩嫩的，艸起來一定很爽，聽說gay都喜歡穿紫色，我好想看校草也穿那么騷包啊！】

        【娘？轉(zhuǎn)學(xué)生雖然是個gay但一眼小清新好吧！皮膚白點長得好看點就是娘？】

        【評論區(qū)有些人發(fā)言就挺奇怪，校草跟你有仇？轉(zhuǎn)學(xué)生跟你有仇？就算人家在一起了又怎么樣？你隔著屏幕都惡臭的嘴臉最讓人惡心！】

        【傻逼同性戀滾出附中！看著就惡心！】

        顧時亦：……

        后知后覺地，他總算明白林欣欣之前對他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表白墻的賬號在一個學(xué)姐那里，我已經(jīng)找她刪掉了，但是這件事已經(jīng)傳開了班長。”林欣欣嘆了口氣，“咱們學(xué)校嚴(yán)禁早戀，何況還是……你獎學(xué)金還要不要了？競賽名額還要不要了？”

        顧時亦皺眉，“什么啊，根本沒有的事。”

        林欣欣，“班長，沒聽過那句話嗎，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quán)利，你不能要求別人寬容。”

        “學(xué)校一大班人都以為你兩真的在一起了，你覺得你說不是還有意義嗎？”

        顧時亦目光微沉。

        “我知道小橙子人不錯，但，”林欣欣猶豫了下，還是說，“以后還是和他保持點距離吧。”

        “照片是故意拍來讓人誤會的，我大概猜到是誰了，”將近半分鐘后，顧時亦語氣凝重，“這件事我會處理，別影響橙子。”

        又來，又打算什么都自己扛嗎？

        林欣欣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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