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16年10月，京城

　　建虜離開后，京城慢慢地恢復了人氣，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原計劃崇禎16年秋天的會試，由于意料之外的建虜入關以及圍困京城，會試的時間推遲到崇禎17年4月。

　　周鉉在周家的酒樓，邀請了在京賦閑的洪承疇。

　　接到消息的洪承疇還是很高興地赴會了，這個世界難得有人雪中送炭。



　　見面后，洪承疇看了看周圍，環境很典雅、也很安靜，整個酒樓只有包廂里的周鉉。

　　洪承疇當然明白兩人可能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談。

　　他對周鉉捉摸不透，但總體來說，這個人對他不錯。沒有落井下石，更愿意提點建議，還有所擔當。

　　相互寒暄過后，周鉉笑著說：“這里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洪大人，可以暢所欲言。”

　　洪承疇笑了笑，回答說：“周公子可是每次都是語出驚人啊！”

　　“洪大人，本人每次講的都是實話！這大明，只有說實話、承認事實，才能救得了。您說呢？”

　　洪承疇一貫地謹慎未講話，只是笑了笑。

　　周鉉將親自倒好的茶水推了過去，說道：“這是雨前茶，洪大人可以嘗一嘗。”

　　“的確是好茶！滿嘴的余香。”

　　“可在北方，能夠喝好茶的機會越來越困難了。如今，北方只剩余大半個山西、孤零零的京城和山海關。”



　　洪承疇嘆了一口氣，說：“周公子，好難啊！我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洪大人是能臣，但是能臣也需要好的背景和環境，接下來你怎么辦？”

　　“哪里算能臣，真是慚愧，這二年打仗就是接二連三的敗仗。目前，我只能等朝廷消息。”

　　“洪大人怎么理解你的敗仗，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洪承疇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這敗仗，最主要的還是我大明的官兵到總兵，打硬仗還是不行。”

　　“是不是缺一些中流砥柱？”

　　“周公子的話說得太妙了，就是這樣。似乎目前的官兵缺乏主心骨，他們只能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

　　“但情況遠遠不只有這么多。朝廷沒有銀兩，很缺銀兩。遲早下去，這各地的官兵只能得到三成，最多五成的軍餉。”

　　“我聽說，周公子這兩年為朝廷搞了接近800萬兩銀子，真是厲害。是不是有什么好辦法來對付缺銀兩這件事？”

　　周鉉笑了笑：“洪大人是聰明人。這銀兩不會從天而降，只會想辦法從官紳、富人、勛貴和各地王爺那邊拿過來。如今，唯一的道路就是大刀闊斧地變法圖強。”



　　“現在變法，會不會導致各地民變？”

　　“洪大人果然想得周全。肯定不只是強迫性變法，而是強迫性變法和自愿性變法結合起來。”

　　“還有這種說法？周公子能夠指點本人一二嗎？”

　　“當然可以。所謂強迫性變法就像張江陵老先生的變法，因為朝廷強制推行，所以不得不接受；所謂自愿性變法，那就是自上而下變法，即改變游戲規則，適當放權，吸引有錢人參加。有好處，大家按一定比例分配。”

　　“周公子能夠舉一個例子嗎？”

　　“比方說我曾經干過的事情，去草原上搶劫蒙古韃子的牛羊、馬匹、銀兩和黃金。這些都是各勛貴投入的銀兩，然后買馬匹、搞些裝備，經過訓練，就可以到草原上去搶劫。”

　　“這，……，但這種事情朝廷能夠同意嗎？”

　　“不同意，那建虜該怎么辦？洪大人打得贏嗎？”

　　“我打不贏。實話講，我估計大明沒有統帥能夠打得贏。”

　　“不僅僅如此，要改變稅收政策。簡單來說，窮人少收稅，富人多收稅。”



　　洪承疇聽后，有些皺眉，但隨后又點頭。

　　看到洪承疇的樣子，周鉉補充道：“洪大人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把窮人逼得沒有辦法生存下去，他們就只能起來造反。這從西漢、東漢、唐朝、宋朝、元朝等一路過來，都是這個樣子。”

　　“道理的確如周公子說的那么樣，可到底該如何做呢？張江陵老先生的變法，最后也沒有落好下場。如今很多政策也都變了。”

　　“洪大人，要想永久的天下太平，所有的有權人、有錢人都要有長遠的眼光，只有舍得，才會長久。”

　　“這個道理我懂，但是該如何做？”

　　“變法，真正的變法。從皇權到朝廷、到地方官員要變法，面向黎民百姓更要變法。讓絕大多數人從變法中得到好處，實現以規則治國、以法治國。”

　　“這，……，我大概聽懂了一點周公子的想法。我做過地方官，也明白老百姓的疾苦，你說的結果很好。但皇上、朝廷會同意嗎？”

　　“洪大人終于說到關鍵點上。但洪大人有沒有想過，現在的皇上和朝廷過得輕松嗎？能夠應對接下來建虜和流寇兩大夾擊嗎？”

　　“當然很困難！”

　　“既然做得這么辛苦，何不換一種辦法治理天下呢？”



　　洪承疇聽后略有所思，但是他不敢接下去，因為這有些大逆不道，嚴重點就是造反謀逆。

　　兩人又交流了許多，但都是點到為止，兩人的關系增進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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