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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不攻為攻


麻帥有令,針對南蟒嶺山麓下的湯人地堡,圍而不攻,建堡對峙。
  毛戊子領著一般修士,開始在湯堡對面打造營地,萬牙等攻出來,潘波等就上前抵擋,萬牙等引誘回撤,潘波等并不追前。
  梁皇令陳保保傳訊麻慕凡,問是不是兵力不夠,暗示湯人穿嶺,已入我梁境,我大梁當保家衛國,寸土必爭也。又問兵力不夠是不是各位大宗師要求搜林、檢城,占去太多人力,要不要他皇帝幫著向大宗師說項,少占些資源,先僅著戰事用兵用人。
  麻慕凡回稟:大宗師要人手,只是小小的原因,他們搜得幾日,就會結束。重要的是兵家如棋,另有更合適的棋著可以下,可以疲敵弱敵。湯人用暗道遠送輜重人員來,我梁不攻為攻,釘住他的大量兵力,他人吃馬嚼,就會讓他后方輜重壓力變大。我軍牛江河部機動于草原,可截他的糧草,擾他的后方,增加他的困難。所以,他不顯形就罷,他一顯形,反而對我們有利。不爭一時之得,不重一地之失,謀長遠可期也。請吾皇放心,必將大破湯人,逐其遠離。
  梁皇大悅,多有褒贊。
  湯帥摩云陪湯相錦斕,在自家的大營會見巨人越王。
  摩云近幾天很焦慮,巨人傀儡竟然為梁人沖陣,打了他個措手不及,隨后知道巨人經炮制,再炮制,竟然能化為修士的血肉戰甲,這不是個好消息。
  他還擔心胞姐所在的地堡突擊隊,現在南蟒嶺那側和梁人對峙,沖又沖不出,退又不好退。變成了己方的軟肋。
  和梁人的仗不好打,麻慕凡越打越順手,摩云越打越難受。
  他還在擔心遠從欽國、蘇亞、桑國而來的修士會來鹽州地界搞事,捉巨人。到時又要分兵分力助巨君一族,要未雨綢繆,提前計劃一下。
  越王神色倒還平靜,只轟轟隆隆地說了一句:“水來土掩,我族自有法子拒之。云帥不用分心,關內的動作,我們還會持續。”
  錦斕道:“蔡禮本是梁人,早年長住梁國,對各地很熟。有他相助,恪王和飛王也能多些把握。”
  摩云:“還有我們自己境內,我估計麻慕凡是派了人潛在多地,襲擾一旦發作,防不勝防。”
  “不防。”錦斕說道,“打開國境,任其施為。某已把各方力量調來鹽州,由你統帥,只攻梁人,多作快戰。”
  越王哂道:“你若早兩年就下這個決心,豈不更好?”
  “時移則事易也。往者不可追,說來無用。”錦斕不以為意,道,“恪王他們可曾感覺到變量?”
  “微乎其微。”越王抓了抓巨大的胸口,浩嘆,真正的浩嘆,像一卷鹽湖的浪頭呼嘯而過一般。
  聽著兩人設謎一樣的打機鋒,摩云也不在意,告訴二人一樁事:“家師來訊,他和牧山兩位大宗師已往鹽州而來。”他的師父是湯國的神明境大宗師撻云。
  越王呵呵大笑:“摩云,你師父會不會捉我的族人?”
  “不會。”摩云斬釘截鐵地道。
  越王抓了抓肩膀,直言不諱地道:“我們還是躲一躲吧,誰知道蘇亞和欽國又來哪些人,要找我們,先發訊,再去鹽湖相見。你網獲了兩名我們原來的族人,還有他們腹腔里的梁修,一起交給我帶走,沒問題吧?”巨大眼眸盯著摩云,神色之間有你不會想留一套我們巨人裝備當研究用吧的意思。
  摩云全部給予,越王領著走了。
  錦斕問守靜:“近來可見過游王?”
  守靜稟報:“未見。”
  錦斕又問:“聽說光還沒找到?”
  守靜回:“結合各方信息,沒有誰看到過光。”
  除了李芷和王良燕,再沒有其他人看到過光。李芷已經帶著王良燕和光竄到了梁國東南大山深處。王良燕法力被制,李芷寧愿時不時渡法給她療傷,多費很多功夫,也不解開她的禁制。
  李芷笑得雙眼瞇成一條縫,光不單學會了叫王良燕作娘,還學會叫她李芷作爹。光越來越聰明了,喜歡玩水,喜歡吃肉。有時還會學著李芷把黃色的粗直長發在腦后扎成馬尾狀。
  李芷開啟了她自己的幸福生活,她覺得很安全,很溫馨。
  她出聲讓王良燕也聽到,施法給遠在關城的聯絡人發訊:我和王良燕已經脫險,王良燕受傷太重,法力難復,我陪她遠走各地,尋藥救治。等徹底恢復后,再回來相見,勿念也。我們從蔡長禮手中脫險時,光被埋在地底,我們脫身后,并不知道光往何處去了,若有所得,再及時相告于你也。
  她給龐流芳、林頤璞等等發訊,說的內容也大致一樣,要四處尋藥,待以后相見。然后就不再發訊,單方面中斷了聯系。
  王良燕臉色煞白,看著巧笑倩兮的李芷。李芷上前和她面頰相磨,道:“良誠雖然擔心你,但不會傷心。聽說羅侃將回到渠州,我不想你再見到他。”
  專案小組任務完成:王良燕、李芷沒有失陷于人手。羅侃還時不時給師父丁慎發音訊,沒再糾結于修士名單,說是快到渠州,也說點夾七雜八的東西。

  小組要解散了。
  卿仙撫道:“丁兄,你的太陽太陰真訣如何出售法?”
  吳近和宋長襟也目光灼灼地看著丁慎。
  各家老祖宗師來訊,要他們各取一套丁慎的功法,因為火生所修正是此法。
  此功法既然能培養出神明境大能,老祖們要參詳探測,還要研習一下功法特點,以備對戰時可以快速找出火生的弱點。
  丁慎默然少許,摸出幾本冊子,道:“一套一塊靈石。”卿仙撫給了一塊高檔靈石,買了太陽和太陰兩本。
  丁慎雖然沒有說靈石是普通一塊還是高檔一塊,卿仙撫受潘波委托,這是付了一塊可爆的高檔靈石。
  吳近隨之。
  蒲谷忍不住道:“他這功法,我派也有。不少同道也有。”意思是已然大路貨,不值這錢。還有點想幫璇璣派賣幾套賺點錢的意味。
  丁慎難得地沒有對他反唇相譏,也沒有刁難宋長襟,對七星門同樣售之。
  眾人走后,院子回復空寂。丁慎手捏三枚高檔靈石,靜坐不語。
  劉準道:“師父,你不必難過。”
  “這點難過算甚么。”丁慎冷然道,“人世之間,為難困窘之事夥矣,唯有自強不息,才能掙它幾分自由。”
  他平素大大咧咧,賣自己的殘篇功法,一是窮,要賣點錢做修行資糧。二是把功法灑在修行界,看其他修行同道能不能補全一些缺漏,故而會在出售時說上一句“你什么時候補全了功法,可以賣回來給我”。今日卻默不作聲,是他心里別扭,此前賣功法乃是自主自愿,今天卻有種深深的被迫受辱感覺。
  他揣知卿仙撫付高檔靈石是潘波的授意,他心中對潘波甚感激。但莫明地,反而更覺得委屈。
  “四大派、大宗師,有甚么了不起的,且看丁某往后的施為,丁某如果搞不贏,還有四個徒弟,還有個厲害的師兄……”丁慎心道。
  他的感覺里,有酸苦辣甜,有奮發圖強,有力不從心,有自甘墮落,有斗志昂揚,有未來可期。
  收拾好心情后,叫用腹腔裝著火生和羅侃的索進院來見。
  火生一出面,揮猿臂就摔了丁慎一個大跟頭,丁慎揚手止住前來相扶的劉準羅侃,自己站了起來,拱手:“師兄。”
  火生又一揮猿臂,丁慎再一個大跟頭。
  丁慎站起,拱手:“師兄。”
  火生猿臂又要揚起,看了面有不忿之色的劉羅二人,“哼”了一聲,道:“若無四大派逼迫你,你肯定還是想著我死罷。”
  丁慎點了點頭:“當年與師兄也談論過,人世之間,為難困窘之事夥矣,唯有自強不息,才能掙它幾分自由。”
  當年一人一猿,確實過了一段像兩小無猜般的日子,師兄師弟叫得親切,但那是建立在丁慎小心奉承基礎上的。一到關鍵時間,便生死相謀。
  火生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年之事,心頭又涌起殺機,冷厲地道:“如此說來,你還覺得當年沒錯。某眼下就打殺了你們幾個,也掙它幾分自由自在。”
  丁慎笑道:“你連蔡長禮都不敢直面,傷的很重罷?”
  然后凝神聚息,鼻子里“嗯唔”幾聲,在那兒調運氣息,用力地擠著什么,還真被他擠出了點東西來。他腦后一團白光,像粽子里的糯飯粒子,冒了出來,但也只是冒出一截,力有未逮,稍頃又收了回去。宛如竹節里的白肥蟲蛹,探頭探腦看了看竹節之外的情景,又縮回了竹內。
  火生神色凝重起來,道:“你只練太陽真訣,竟然臻近通明境大圓滿之境?”他剛才掀翻丁慎兩次,已經探出他的法力全是太陽真訣修成。
  劉準羅侃彼此換了個眼神,均看到對方眼中的喜色:師父快到通明境大圓滿了啊,這大腿更粗更強了。咱們功法的強大優秀,是經得起時間和實踐檢驗的。
  哎,想這個干嘛,現在師伯對師父的殺機減弱才重要。
  哦,快想想,怎么把師伯留在身邊,咱們抱兩條大腿。
  索吧唧著大嘴,心中:劉準在想,留住大猴。兩只猴子,長住我腹,玩水吃肉,管多管夠。
  丁慎道:“太陰真訣更不全,不敢修煉。”
  火生嘿嘿一笑:“你到處賣售功法,還沒找到補全的路子么?”
  丁慎嗤了一聲,道:“賣了還能換些資糧。不賣又如何?在大宗師眼里還不是予取予奪。”他也不諱言,說了一下三派買功法之事,末了道,“這點委屈,我能把它當飯吃了。師兄修為精進,心境更廣,想必不會再計較當年之事了罷?”
  火生道:“你自己的丟人事,何必扯上我。”倒也沒再發作。
  他也不想發作了,丁慎先露一手修為,讓他知難而退。再拋出自己的丑事給他臺階下,他順勢接著。看向羅侃,說道:“你也不便露面,隨我一起罷。”
  羅侃張了張嘴,想說一句“我想潛出關城,去找王良燕”,但現在四派頂級人物俱在,梁國境內想捉巨人的修士絡繹前來關城,他一個小小知明境修士如何潛得出去。師伯的事情才是天大的事,出不得半點差錯。最后把話收回肚子。

  劉準知他心意,說道:“李行走綁走王師傅絕對不會傷害,再過幾天,可以尋機找林大管帶,請他們發訊給李行走,說服她帶人回來。”
  四小一大,五人在院中相商一陣,如前計劃,仍由索把火生和羅侃裝入腹腔,以待事定。索的腹腔可算是天下間最好的藏身地,不單行走無礙,飲食常有,還能借六識外觀,火生也安心。
  劉準常被叫去麻帥大營做手辦,咳,捏面團,還捏泥團,還品鑒各嶺各地采來的泥石土塊。毛戊子也褒獎劉準對泥石的了解到位。
  丁慎則常圍著索探究不休。
  在旁人看來,丁慎可能還在憂心火生的敵意,不停圍在巨人傀儡身邊搞研究,想要找出提升通明境大修士戰力的辦法,好能抵住火生。
  蒲谷有時會趨近看看丁慎有無所獲,丁慎的言辭太粗鄙不堪,他有點吃不住,但他還是經常來看,主要是每次見到丁慎徒勞無功,他心下高興。
  巨人這種戰甲,能增的戰力也就那樣了。
  對會明境修士來說,多了一層重要的肉盾保障,多了一級力道,甚為有利,不足之處是御空而飛的速度大受影響,因身藏巨人腹腔,脫身還很麻煩。
  對通明境來說,只是稍稍強化了血肉防護而已。這也就難怪更高一層的大宗師們對鉆入巨人傀儡的腹腔沒任何興趣。
  大宗師們要的是造化一級的收益,他們以麻慕凡的名義,日夜布控,派出人員搜林,派出人員搜城,接連幾天無所獲。在密林的搜索也是毫無所得。
  四大宗師相聚又議。
  吳形出底牌,拿出一樣神通強大的寶物,在夜間以其他物事配合展示。
  一架火蓬球囊帶著火紅鐵網徐徐升空,在夜色下紅彤彤、亮堂堂,八個大字,曰:
  開門立派
  火生來見
  四大宗師巍然坐在鐵網上方的鏤空廂室,隨著這個騷包之極的空中花車游行關內密林上空和關城上空。
  四人正中間懸著一個正正方方的水晶寶石,這是當鋪骨灰級大佬吳形的寶物:“神魂照”。
  此物能感應到各方投來的視線能量和目光中的情緒,特別是能區分出神魂堅固的通明境大圓滿修士和神明境大能的視線,于找火生甚為有用。
  當鋪的好東西多,各有功能啊。
  四人想用開門立派的好處,吸引火生和另兩名潛在大能的視線,用以感應他們的位置。
  密林無所得,難道火生不在密林。四大宗師有點不放心,讓花車在密林多繞了幾圈。有各種各樣的目光、視線,有妖修的、有修士的,有普通將士的,唉,普通將士站在樹頂布控,目光有點憔悴啊。
  吳形一一解說,他這輩子都沒像今天這樣說這么多的話。
  進城,繼續感應。有好奇的親切的目光,哦,這是麻慕凡的視線。他心中還是尊敬我們四人的,哎,怎么感覺有點難為情。
  有鄙夷的,竟是顧長風,你要死啊?金長久馬上傳訊,質問其由。顧長風回:弟子以為又是丁慎搞鬼。這個辦法就是他想出來的,但最終結果并沒有引出火生,反而驚走了蔡長禮。
  咄,這次如果引不出火生,看我如何收拾你。金長久責罵了一句。
  目光變了,顧長風看來的視線竟然換成了憂傷的目光,哦,還有點希冀,希冀我們找出火生。
  原創者丁慎呢?丁慎沒目光,他是個瞎子啊。
  咦,他換了一身水靠,在抹油,要進巨人肚子用巨人的眼睛來看啊。
  進了,他進了。
  巨人目光有妖味,丁慎的目光是鄙夷,估計他在嘲諷有人抄襲他的創意,嗨,這有什么,麻帥不是也搞過一次嘛。什么有效就用什么嘛,就是騷氣有點重。哦,他的目光又變了,帶了點希冀。估計是希望引出火生,為他消滅一個隱患。目光還有熱切的味道,不會是祈禱上了吧?咦,還有驚喜。這貨,還是瞎著好,心思太多,目光多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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