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兄弟齊（離）心
金城宮內(nèi)，帝旭一身白衣躺在床榻上抑郁，他并沒有睡意，卻無意識起身。看著時光一點一滴的溜走，他早已習慣用這樣的方式消磨長長余生，不動不思只呆呆的如活死人般盯著床帳。
“陛下該起身了”跟隨伺候的宮人提醒著。
“今天是休沐，沒有朝會，難道朕什么時候起來什么時候用膳，什么時候?qū)櫺艑m妃，都得問你嗎？”帝旭陰沉著聲音說。
“奴婢該死，奴婢絕不會如此僭越啊。奴婢對陛下的一片忠心，天日可表啊！”那內(nèi)事跪下磕頭討?zhàn)垺５坌衤犞ツミ筮螅市首鲬B(tài)，煩躁不安，起身問道：“你有什么快說吧”
“注輦部的奏疏,快馬加鞭馬上就到宮中了，蘇明蘇大人在外頭求見呢？”內(nèi)事恐慌不安的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帝旭正想敲打蘇明，蘇明就送上門來了。立馬穿戴整齊來到大殿，看著跪在地上的蘇明問道：“蘇卿何事？注輦又有何事啊？不用說的太詳細，朕知道他們，不過又是要錢要糧要互市要封誥。”
“陛下，這一回實在是喜事，”蘇明以為陛下對自己才是真正的信任，說起話來并沒有那么的注意看帝旭的臉色。
“喜事，大徵和注輦建交這么多年，他們什么時候有過喜事了，要不是季昶還在注輦當質(zhì)子，朕才懶得管他們是死是活呢。”帝旭陰陽怪氣。
“正是四殿下的喜事，四殿下向注輦王君上書，請求回到大徵的要求，注輦王君，準了。”
“季昶要回來了？這季昶去注輦，也有十數(shù)年之久了吧，回來好，回來好啊。”帝旭只有這一個弟弟還活著了，渴望親情的帝旭看到了一點點生的希望。
“恭喜陛下，不過還不止于此，此番隨同四殿下歸朝的還有注輦部的緹蘭公主，注輦王君言稱大徵與注輦多年聯(lián)姻，特奉上緹蘭公主。王君愿與陛下結親。用一樁婚事，再次締結姻親之好。”
帝旭氣息瞬變，“替朕回了注輦王君，季昶回朝勢在必行，至于緹蘭公主就不必來大徵了。朕后宮充盈，無意納新。”
“陛下，事關大徵平定，更何況陛下膝下無子。”蘇明不知死活的還在說。
“朕的家事，輪不到外臣插手。”
“陛下，恕臣僭越，四殿下尚在注輦，倘若陛下就此下旨，送回緹蘭公主。注輦未必敢因此作亂，但四殿下恐怕要遭受折辱。”
“區(qū)區(qū)注輦，想打大徵的算盤，朕看未必能如愿吧。”帝旭低頭看著蘇明，冷笑“對了蘇卿，上元節(jié)朕出游遇刺，此事你可知道。”
“臣略有耳聞。不過”
“以蘇卿所見，是何人所為啊？”
“臣不知。”
“有人發(fā)起了一場刺殺，但目標不是朕，朕以為此事，有趣的緊。”
“陛下乃天命之子。想必這刺客也被這陛下震懾，不敢造次。”
“些許宵小，也敢妄言動搖大徵根基，”帝旭狠狠的動著自己的手指“當真是不知死活了。”那手指咔咔作響，在大殿之間聽起來尤其刺耳。
“陛下英明。”蘇明聽得心虛不已，驚出一身冷汗，今天這眼藥還沒上，沒想到陛下已經(jīng)知曉。
“蘇卿，那就你替朕，回復注輦王君，一切所有，皆準。”帝旭看著蘇明收起來狐貍尾巴，就打發(fā)他下去了。
霽風館
哨子接到新的線報，呈送給方鑒明看：胡庫那邊左菩敦王帶領手下正向黃泉關方向移動，瀚州雖然已經(jīng)入春，但卻仍有飄雪氣象，此時雖不是行軍的好時機，對方行進速度也很慢，但勢必是有所圖謀。西平港不明商旅人數(shù)驟然增多，附近出現(xiàn)不少陌生船只。西南諸部也有異動。
方鑒明正在和哨子說著部署情況，就又聽見院子有人打鬧。出來一看，
方海市正揪著卓英的頭發(fā)，拎著一束雜草和卓英打鬧，方卓英鬼叫：“你還打我，你又踩我，我的腳，誒呦呦。頭發(fā)海市，頭發(fā)啊……”
“師父，你看他，都是他。”卓英推卸著責任。
方鑒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海市，你進來。”
海市答著是是是，趕緊把袖口上和卓英頭發(fā)纏在一起的地方解開，回到房間聽訓。“師父怎么了？”
“你看看新的消息。”方鑒明遞給海市。
“師父，他們要打黃泉關，估計要趁著瀚州冰封期未過，強行攻城。能不能成，就看老天爺給不給老天氣了。只怕也是和注輦公主入朝有關，如果兩相呼應大徵就難了。”海市研究道。
“應是如此。”
“哨子，黃泉關那邊的暗衛(wèi)網(wǎng)絡，雙線并行了嗎？”方海市擔憂鞠典衣，但也不能明說，這畢竟是師父過去的舊事，應該讓師父自己去處理。
“小公子，還未完成，那邊地理位置確實是重要，可畢竟全都是流觴舊部。”哨子看了看方鑒明，又接著說“加緊辦的話還得三個月，畢竟那邊人口本身就比較稀疏，插人進去頗費功夫。”
“消息不暢通，就相當于聾子瞎子，最好是無一疏漏，再想想哪里還有可能出問題。還有雙線的問題，只有我們這三人知，連卓英都不能告訴。”海市說著又停了下來。
方鑒明看著海市提點做事和剛才玩鬧完全兩個模樣，知道他憂心忡忡，安慰道：“不用擔心，交給哨子去做就好了”哨子告退。方鑒明看著欲言又止的海市，本想問個明白，看他又不想說了。也先招呼海市去休息，自己進宮面見陛下。
宮中
帝旭宣方鑒明進宮，看著方鑒明一副面具坐在自己的對面。他說不出的厭惡之情。
“把你臉上那玩意摘了，”帝旭看著方鑒明聽話的把面具拿下，叮當一聲放在桌上，情緒好轉(zhuǎn)。“季昶要回來了，就由你霽風館的人去接吧，”
“是”方鑒明和帶著面具一樣，豪無表情的答道。
“朕叫你來，不單是這事，隨行的還有一位注輦的公主，老規(guī)矩”帝旭嘴角一笑，比不笑還滲人。方鑒明看著帝旭的表情，知道他起了殺心。
“注輦王君無禮，竟然趁著季昶歸朝，妄想對朕的家事指手畫腳，這么多年了，朕看在紫簪的面上，已經(jīng)對注輦多有融讓。可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個紫簪，他若是把主意打在了這上，他就打錯了算盤。”帝旭恨恨的說。
“公主無辜，何況此事關乎大徵和注輦的和睦。”方鑒明進言。
“注輦置錐之地，你也太看得起他們了。”
“陛下是天下共主，自不必把注輦放在眼里，可是注輦與大徵最為親密，現(xiàn)在南疆平靜，有一半得歸功于他們。此事不可取，望陛下三思。”
“此事一定，你去辦就是。”
“陛下，事關國祚。緹蘭公主更是皇后的親姊妹，請陛下看在她的份上。”方鑒明話音還未落，帝旭拎起方鑒明的衣襟，憤怒的情緒已不受控制。咆哮道：“大膽，你還有臉提起紫簪。”
“臣只是不想看著陛下如此消沉下去”方鑒明懇切。
而帝旭卻不為所動，嫌棄的說：“如今你還自詡純臣嗎，你好厚的臉皮啊，你以為你自己還是當年的那個小公爺。還是那個有從龍之功的肱骨之臣。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你就只不過是陰溝里的老鼠，是朕在暗處的爪牙。”
“臣懂得自己的本分。”
“本分，你若真知道本分二字，就按朕說的去做，朕只要季昶一人平安回來。”帝旭用最狠的話說著最無力的旨意，他太明白方鑒明一定不會讓他如愿。他連這個愿望都無法達成，他好恨。方鑒明起身告退，也無法讓帝旭停止奔潰的叫聲，這便是他們這兄弟倆的相處模式。
方鑒明剛回到霽風館，旨意便下了，讓方鑒明帶辦差的人進宮聽封。方鑒明交代卓英各種注意事項，地圖，關隘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問題以及如何應對。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待會兒如果陛下有什么交代聽著就好，一定不要追問。
朝堂之上，中郎將方卓英被加封為射聲校尉，親迎使，率軍前往西平港，迎接四殿下歸朝。下了朝堂，帝旭又把交代方鑒明方鑒明不肯去辦的事情交代給方卓英，方卓英并沒有反駁，帝旭以為方卓英和鑒明有些不同，笑著許諾如果辦好了差事還能為自己掙得一份蔭封。方卓英領命點齊兵馬，向方鑒明告辭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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