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鑒明穿得不過是屬于常服樣式衣裝，照樣姿儀清貴，且神情端凝地應付著兩位貴賓，陪他們喝著茶，聽著他們激憤的言辭，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直到茶過五味，帝旭才來到偏殿。

        眾人看著帝旭前來，連忙行禮問安。

        尼華羅特使回稟：“大徵大開國庫，將金價玩弄于股掌，隨意拋售。短短數月，金價已低賤至自古未有之價格。西陸與南疆的十數個部族，庫中總值，業已折去一半。”

        “就這小事，諸位，莫非是專為此事而來？”

        “如今我尼華羅，與其他西陸金客，均吃了大虧。數月之中，自戕者已為數不少。西陸的街談巷聞，老幼婦孺，無不激憤難當。現下海上多季風，西陸的大半部族，無法立即趕來。但我尼華羅與注輦地處南邊，兩位王君實在不忍，才命小臣召集死難者家屬前來天啟，請大徵皇帝賜一個說法。”

        “陛下，誠如方才尼華羅特使波南那揭大人所言，注輦也是深受金價暴跌之苦啊，如今民心浮動，已經到了無法維持生機的地步。還望陛下看在淑榮妃的面子上，慷慨解囊，援手相助吧！”蒲友馬繼續哭窮。

        “波南那揭大人，朕聽聞貴部，以龍尾神為尊。你可知我大徵在西平港賑災的方大人便是龍尾神的使者，我大徵國運昌隆，各種高手齊聚大徵，為大徵效力。而金價嘛，便只是其中一個點而已，要不再試試其他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和大徵做好邦交吧？”帝旭冷然一笑，看波南那揭慷慨陳辭，直覺可笑，這是下戰書啊？表面看似風輕云淡般，言語中卻挾著巨大的威壓。

        “不敢，小的自會回稟王上。”波南那揭頭皮發麻，知道此次問責無疾而終，卻也無計可施，只得雙手怫然交握，受迫妥協。去處置安葬與僑民相關事務。

        鵠庫草原

        塔拉王女來到制衣鋪找蘇姨掌柜，讓她幫忙定做一件大徵男人穿的里衣，并且宣布自己要與奪罕大婚的喜訊。柘榴聞言大驚，縱然她傷心至極，依舊答應了下來，念及自己此生還有機會給方卓英做衣服，倍感珍惜。

        為了給方卓英趕制里衣，柘榴日夜不休地待在繡房，憑著自己牢記在心底的尺寸，幻想著給他量身剪裁。蘇姨擔心柘榴身體吃不消，想讓她先去休息，奈何柘榴偏要堅持繡完，不肯離開。

        第二天早上，塔拉來到制衣鋪取回里衣，非常滿意繡娘的手藝，同時講起奪罕哥哥的事情，表示他時常望著中州的方向，愁眉不展，只因心上人遠在大徵，二人分隔兩地，無法見面。柘榴聽到塔拉的這番話，獨自躲在房間里痛哭流涕。

        隨著大婚之日臨至，方卓英應照先前約定，迎娶塔拉王女，全程毫無喜悅之色，依舊心事重重。直至洞房花燭夜，方卓英看到塔拉贈送的里衣，上面熟悉的繡法令他大吃一驚，多少有些懷疑這位繡娘身份。

        新年休沐的幾日，方鑒明日日陪著海市讀書，星象觀測看得方海市覺得自己都能擺攤占卜了。兩人倒也是開心自在，休沐結束，白日里方鑒明去忙政事。自己想去左衛逛一圈，也不能騎馬出門，非常不爽利。

        海市昭明宮待的無聊，主動去愈安宮找緹蘭敘舊，順便看看緹蘭的孩子。緹蘭看著依舊一身男裝的方海市，開心的出來迎接。

        “海市，你恢復女兒身這么久，怎么還總是穿著男裝？”

        “這不是做事方便嘛，”方海市扶著緹蘭“你如今肚子這么大了，快坐下，別到處走動。”

        “沒事，御醫說，多走動對孩子總是有好處的。”緹蘭扶著肚子，慢慢坐下。

        “之前我從西平港幫你帶了些禮物回來，醫佐現下正在檢驗。明月，你去門口等著拿回來。”海市看著明月，微微一笑說道。

        “海市，你這次去賑災去了那么久，你給我講講西南的見聞，還有你們去賑災都做了什么事。”

        海市便把裝著龍尾神神使祈雨的事情，當做笑話講給緹蘭聽。

        “海市，你做事情不怕嗎？萬一有危險呢？”緹蘭永遠羨慕海市能夠決定自己的命運，做自己想做能做的事情，“你救了那么多百姓，即使用了龍尾□□號，龍尾神也不會怪罪的。”

        “緹蘭，雷州我還沒有去過呢，不若緹蘭給我講講雷州的事情。”

        “在雷州，龍尾神是至高無上的神祇，人們要是有災禍，或是有什么愿望，都會像龍尾神禱告。你看，我們注輦王室的族徽就是這龍尾神吊墜。每個孩子生下來都會有一只的。希望能夠得到龍尾神的祝福，我現在帶的是自己刻的，我的那只被陛下拿走了，陛下說，在大徵他護著我。”緹蘭滿臉的幸福。

        “雷州諸部皆是如此信奉龍尾神嗎？”

        “皆是如此，如若不是和小方大人，這么熟悉。知道您是龍尾神神使，我是該大禮參拜的。如果真的有幸遇到龍尾神，更要大禮參拜，虔誠禱告。對于龍尾神的神旨，言聽計從，絕不敢有一絲忤逆。海市，你真的見過龍尾神嗎？”

        “是真的，但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遙遠到我自己都不記得了。”方海市有些堵心，看著緹蘭期待的神情，問道：“你也要向龍尾神求告嗎？”

        “眼下我心中平靜，并無他求，如果海市能賜福我的肚子里的孩子。讓他平安長大，健康，我自然是感激不盡。”

        方海市看著緹蘭：“緹蘭可有想過，雷州諸部每年入夏的多少次颶風來襲，那時人們也在求告龍尾神庇護嗎？他們的求告可曾靈驗？”

        看著緹蘭突然沉默不語，海市又道：“你的孩子自然是這大徵最尊貴的王子，還可能是太子，自有陛下護他周全。所以愛陛下，護著陛下，才是你要求告的事情。而我不過是個武將，并不是神使。”

        “確是如此。”緹蘭看著海市如此通透，心中歡喜。

        “我也是孩子的親人，自然十分歡喜。小娃娃，再過不久我們就要見面了，你想要什么禮物呢？”海市看著緹蘭的肚子，叮囑道“好好養著吧，我從西南帶的溫補的食材，上好的茶葉，叮囑他們給你用。”

        緹蘭看著明月拿著東西進來，一直看著海市。知道他有話想說：“我也乏了，明月送海市出去吧，東西可要給我收好了。”

        明月跟著海市出來，邊走邊說：“小公子，上次事情我一直留意著，并沒有人再發生類似的事情。看小公子情緒不佳，可是有什么事？”

        “這愈安宮雖然被陛下保護著，但來往的宮人，任何刻意接近緹蘭的人，都要時刻注意。”方海市叮囑著“給你帶了糕點，在門口，過來拿。”明月看著小公子只要來，次次都想著自己，捧著海市給自己那盒糕點，開心得不知道怎么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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