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上氣車之后，時光變的十分得快，不覺間，謝荷已然歷經了兩個春秋，眼前的景色從春花到夏月，再到秋季的楓葉，冬季的白雪。

        而他也見證了無數的地區，神州十八域幾乎走了個遍。大量的鄉村與城市都留下了他的腳印，而現在的他，正乘坐著氣車，向著靈心府前去。

        窗外白雪皚皚，朔北三域的春天，跟冬天沒有什么區別，而謝荷在這兩年的旅行中，心境愈發堅韌。

        他見過了太多人間悲苦，黃沙中祈求一滴水的牧民，對著神像、宗門人物哭訴的女子，期望孩子的病能夠因此而痊愈。

        還有更多的，充滿瘴氣的山林之中，充斥著人食人的血腥，若不是因為云通，恐怕他也就早已死在了那里。

        他已經超越了莫如秋，他不僅有著理論，還有著無數的社會現實，他也看見過，想要幫助那些人反抗命運的知識人士，但是都以失敗而告終。

        他也看見了很多乞丐的聚集地，親自與那些人交談，他們有很多人都是讀書人，都是因為領導人民反抗宗門，而淪落到現在的境地。

        他們說著自己的故事，也是無奈地笑，他們的想法都太理想，現在的這個世界，根本不可能，殺盡修士，殺盡地主，到頭來還是免不了被鎮壓，已經派來新的同樣的人。

        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

        過了一道隧道之后，只見海拔已經低下了很多，窗外也不再是白雪皚皚，歷經兩年時光，從北方到東南，到西南，再到西北，最終再回到靈心域，一切的景色，都那般熟悉。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恰如兩年前的某一天，讓謝荷的心里持續作痛。

        而這兩年的經歷，都被謝荷逐字記錄下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上，記錄下了他的所有所見，以及最后的感悟。

        云通一個人也成長了許多，他翻看著謝荷所撰寫的小冊子，上面的字體是小楷，極為工整，也不知道是謝荷從何人那里所學來的。

        一個時辰后，謝荷看見了緩緩流動的靈心江，是最后心里一處防線與倔強，他不知道怎的，就不由自主地從云通手中將小冊子拿來，用毛筆在上面最后的一處空余上寫下了：

        “靈心江南流，恰如春風歸故里，時代的浪潮，就如同江水一般，難以遏制。”

        這本小冊子上，已經是謝荷結合這個世界的現狀，寫下了最終的途徑：

        聯合所有可聯合的力量，一舉推翻宗門。

        以農村鄉鎮為中心，城市為佯攻，聯合散修、農民、工人，從農村和偏遠城市向中心城市進攻，但是需要中心城市的佯攻，吸引主要的機動修士部隊。

        “哥，你說這些東西，真的可能成功嗎？”云通看著這些途徑，朝謝荷問道。

        “不知道，這需要實踐，但是我們需要一股力量在后方支持我們。”

        “什么力量？”

        “莫如秋的皇室力量。”

        “我們的目的不是？”云通再次不解了，他似乎有些不能明白謝荷的想法，實在是過于矛盾。

        “是，我們不是要一個人的天下，但是現在他也沒有多少權力，兩年前的時候，你應該還記得，所以他會是一個好盟友的，不用擔心。”

        “所以說，我們就是借助他們在政治上的力量？”云通疑惑問道。

        “對，還不算太笨，指望他給我們經濟支持顯然不可能，但是從政治上說，可以讓他給我們經濟的自主權。”謝荷平靜說道。

        半天后，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謝荷終于到了靈心府，闊別兩年時光，很多布局還都沒有多少改變，一下車，謝荷就帶著云通，跑回了自己的家。

        鳳鳴街對面的小宅院，依舊靜靜地觀察著這人間繁榮，最為傷感的夕陽落在它身上的時候，它也懷念那院子里純真的時光。

        而今天，那個人又回來了，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大冬天還為了風雅而扇著扇子的那個人終于歸來了。

        謝荷一個人看著這沒有任何變化的宅院，偶然間，他發現墻上的青苔竟然與夕陽已經在了同一條直線之上，向外望去，已然是滿眼翠綠。

        直到夜晚，另一個熟悉的人才趕忙跑到皇宮中，看著依舊坐在議會殿里的莫如秋，單膝跪下恭敬說道：“陛下，故人求見。”

        “誰？徐向天嗎？”蒼老的聲音從莫如秋嘴中發出，才中年的他，現在已經像一個老頭子一般了，世事蒼茫，他不知道遠處是什么，這河山又會在哪一天淪于他人之手。

        “不是，是謝荷。”那人的聲音有些顫抖，若讓謝荷來聽，定然能辨出這是喬鞏。

        “他，那個小子嘛？呵呵，也算的上是老朋友了呢。讓他進來吧。”莫如秋只是無力說道，隨后才命令幾個小太監將燈點燃，黑暗的議會殿里，才逐漸有了一點光芒。

        一段時間后，喬鞏這才帶著謝荷到大殿中，謝荷借助著微弱的燈火，才逐漸看清那皇位之上的人。

        他已經是那般蒼老了，不僅是身體的蒼老，更是眼神中折射出來的無力，他已經感受到絕望了，已經完全沒有當年的豪情壯志了。

        “你回來了啊。原來我還不是孤家寡人啊。”莫如秋有些自嘲說道。

        謝荷看著這個男人，眼神中也滿是同情，他只是平靜說道：“我去川河域了，見到了徐向天，他讓我幫他給你捎一句話。”

        “他對不起你，等到來世，他繼續來服侍你，也許這輩子，下輩子都等不到太平盛世，但他可以繼續等，等到撥云見日那一天。”

        謝荷依舊記得，川河域一片山區中，一個獨自居住的老人，他回去的那天，被家鄉人所唾棄，他們鄙視他去做太監，而且還那般十惡不赦，等到謝荷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一個人躺在床上，再也沒有力氣起來了。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后，仿佛整個人都飛升了一般，舒下最后一口氣，隨著山風，去了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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