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看著紀錄片，都沒再出聲。

        他們車上還有十幾來個位置，陸陸續續地有人上車，突然有道影子堵在許眉面前，許眉專心看著紀錄片沒理。

        倒是諸葛靜安抬頭撇了一眼，“誰啊你們，杵著干嘛？”

        眼前站著一男一女，都不認識，倒是兩個人好像認識許眉，其中那女人看著許眉的表情有點奇怪，有難以置信、有震驚、有憤怒、甚至還有幾分慌張。

        不對，諸葛靜安直覺不對勁兒，他胳膊肘搗了下許眉，許眉暫定住紀錄片抬頭，她臉上沒什么表情。

        就是盯著前面的兩個人沒說話，似乎完全不認識，隨后又開始看記錄片，完全無視。

        那兩人也不說話，但是就是不動，豎在中間擋著過道，“怎么了？”很面進來的人被擋著過不去。

        許眉聽見熟悉的聲音，從筆記本上移開視線，望過去。

        洛北深站在后邊不知道多久了，“洛北深？”

        洛北深身后還跟著幾名學生，都站在杵著的兩個人后面。

        他們剛上車沒多久，洛北深聽見聲音才注意到許眉，看見許眉的時候時一股不可控制的喜悅直沖上腦，硬是被他強壓了下去。

        “又見面了，許眉。”

        “兩位，麻煩讓一下，我們要過去。”他對擋著路的兩個人說。

        兩人中的男的開口了,“抱歉。”然后拉著女的向后坐在了最末尾的位置上。

        洛北深則帶著學生坐在了許眉后面的位置上，車里很快人滿司機發動了車子。

        車里不是很安靜，不時有傳來小聲地交談聲，許眉突然覺得煩躁，“紀錄片還看嗎？”

        “看啊，反正時間還長。”諸葛靜安看沒有瓜吃，就收起了一臉遺憾的表情。

        洛北深坐在許眉后面，大巴車上的靠背很高，他其實看不見許眉，但是自從見到許眉他就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現在他整個人都很僵硬，坐在前面的許眉猶如一股冰冷的火，在他前面燃燒著，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他沒有辦法移開視線，他不想移開視線。

        夜夜夢回時才能見到的人，現在就這么突然的出現在面前，他直接不知所措，現在整個腦子都是嗡嗡的，像是有一千只蜜蜂齊鳴。

        很久他才意識到許眉確確實實坐在他的前面，他們之間只隔著一個靠背。

        他猶豫了下，還是給許眉發了微信消息：【許眉？】

        【？】

        【這次的交流會你也參加？】

        【嗯，你也去？】

        【是，帶學生去看看。】

        【挺好】

        洛北深握緊了手機，有點激動，哪怕明知道她出現在這輛車上，就是要去參加交流會，還是向她詢問，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才像是安下心來。

        輕輕呼出一口氣，再看手機時臉上帶了幾分笑意。

        機場有準備專門的飛機來接送他們，右邊三個連著的位置，諸葛靜安坐在窗戶邊，許眉挨著坐下，洛北深借機坐在她旁邊。

        左邊位置上是在大吧車上奇怪的男女，女的同洛北深隔著一個走廊的位置，她歪著頭死死的盯著許眉，眼神很冰冷，帶著怨憤，還有不知名的怒火。

        洛北深調整了坐姿，將許眉遮住，女人的眼神令他不解，但是不妨礙他生氣。

        是的他突然就生氣了，那女人是誰？她憑什么要對許眉帶著這樣的惡意？

        許眉轉過頭看了看洛北深，她又感覺到他不對勁，似乎在生氣。

        洛北深好像有點滄桑了，下巴上帶著青茬，眼下是重重的黑眼圈，他這段時間應該很累吧？

        許眉想著，猛地意識到，對與洛北深自己似乎總是多了幾分耐心，在面對他時好像心情都很舒服。

        她又仔細地打量洛北深，清俊的長相，不張揚，臉部線條柔和，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很沉穩，又很溫和的性格。

        的確讓人很想靠近，就連自己面對他時，心里的暴躁都似乎被溫和的力量包裹，會慢慢安靜下來。

        他看起來很無害的樣子，但是許眉并不這樣覺得，他身上還有一種野性，像是被藏起來了。

        平時很難見到，她是在那晚喝酒時發現的，喝到最后他變得很安靜，坐在沙發里一言不發，明明光線很明亮，可是她似乎看到他坐在完全的陰影里。

        他在被淹沒，會與陰影融為一體，成為新的陰影。

        那時的他突然抬頭看她，眼中帶著痛苦，還有她熟悉的無助，曾經無數次她在鏡子中看見過，在她自己眼里。

        他似乎很脆弱，但是并不是，那樣的他骨子里流露出野性，出現在他身上時，竟也不顯得突兀。

        許眉覺得他像一株野草，很渺小，但是不可忽視，他不是脆弱，只是一直在等待機會，終于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古樹。

        哪怕天翻地覆，也不可將他摧毀，狂風驟雨也不能撼動。許眉覺得這樣的他才是他，平日里的洛北深將自己裹進溫和織就得外殼里。

        許眉迷迷糊糊之間睡了過去，在醒來時是被諸葛靜安推行的，“快到了。”

        她看了眼洛北深，也在睡，輕輕叫了叫，“洛北深。”

        洛北深睡得很淺，幾乎在她出聲后就醒了，他慢慢地睜開眼，眼眸中是還會徹底清新的睡意。

        許眉覺得她的眼中有一片森林，永遠停留在午后，光斜照在里面，像是童話故事一般。

        飛機落地，他們被帶到提前訂好的酒店，很巧，居然是六年前他們參見國際大賽時入住的酒店。

        許眉沒帶多少東西，這種交流會，她不打算全程參加，只看看物理學方面的研討就夠了。

        在前臺登記過后，幾人慢慢的前往房間，洛北深全程跟在上市研究所人員的后面，所以分房間時便同上市研究所的人分到了一起。

        許眉就在他隔壁。

        他們到是已經是晚上了，還有其他國家的代表隊伍沒到，交流會開幕式在兩天后。

        “許眉你帶他們去吃飯吧，我暈機還沒緩過來。”許眉看著諸葛靜安發來的消息，快速編輯，“行，給你帶飯？”

        “不用了，別管我了。”

        許眉就沒再管，似乎離開上市她的心情就好了，最近也沒吃藥，情緒狀態都很好。

        “嘭嘭嘭”門被敲響。

        是哪個在大吧車上怪異的女人，她不認識，但是對方似乎仍是她，而且態度似乎不是很友好。

        許眉打開門，看著她，想要看看她要干什么，“說吧。”

        “許眉，你不記得我了？”

        “誰？”

        “出來聊聊吧。”

        “什么事？”

        “關于四年前，你剽竊別人的研究成果，現在竟然還敢堂而皇之的參加國際交流會。”

        “我不認識你，我不感興趣。”

        許眉說完就想關門，那女人卻伸手擋住門，“怎么，心虛了，不敢面對了。”

        許眉完全不像搭理她，她沒管被攔住的門，進屋帶了包出來收了房卡。

        女人見她出來以為她是真的心虛，“呵，原來是真的。你真的是個小偷。”

        許眉直接忽視她，給研究所的人發消息，【出來吃飯全體成員。】

        【收到。】

        【好的，許老師。】

        不遠處的門打開，“老師，來了。”

        上市研究所來的人不多，加上她和諸葛靜安一共八人，都是研究所新人。

        他們都陸陸續續出來站在走廊上。

        “許眉，你什么意思，不怕我說出去。”那女人急了。

        “人到齊了，走吧。”許眉直接帶著研究所的人進了電梯。

        “許眉！許眉！你給我等著！”見許眉直接無視自己走了，李落英氣的面容扭曲。

        許眉回來后李落英已經不在了，許眉刷卡進了房間。

        她沒開燈，手里的包被隨手丟在地上，無力靠在門上。

        窒息感在漸漸淹沒她，連呼吸都費勁。都四年了，竟然還會有人不明真相，就這么跑過來，對著她言之鑿鑿罵她剽竊者。

        “都是傻逼”

        靠在門上的身體滑坐在地面，在黑暗中她才會有安全感，沒有人打擾，沒有人入侵。

        她像是被定在原地，一具尸體，在漸漸失去溫度，死在黑暗里，最后會腐爛，不會有人發現就好了。

        手機在瘋狂震動，她不知道這是第幾個電話打進來了，不想接，不想聽，不想知道是誰打來的，都不重要，她不在乎。

        洛北深看著自動掛斷的電話，不甘心的再次撥過去。

        “誰？”許眉沙啞的聲音穿過耳蝸，洛北深直覺她不對勁兒。

        “許眉，是我洛北深。”

        “咳咳干什么？”

        “你現在在哪里？”

        “酒店。”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

        “那你開門好不好？”

        “什么？”

        “我在門外。”

        “有事？”

        “對”

        “明天說吧，我累了。”

        許眉掛了電話，撐著墻站起來，插上房卡開了燈，光明猝不及防，刺激的她眼睛直流淚，突然就很難過明明從那種狀態中脫離出來了。

        但是心里好難過，第一次有人帶她走出病發狀態，可是為什么，他現在才出現。

        “許眉，許眉，你開門。”

        洛北深還在敲著門，這次許眉聽見了，他似乎很著急，“許眉！開門”

        打開門，看著洛北深，他的眼睛有點紅，呼吸很急，開了門反而不說話。

        “你要說什么？”

        他的呼吸像是被定格，“許眉，你不痛嗎？”

        “什么？”

        洛北深沒回答，他擠進了房間。

        房間里一片狼藉，衛生間的鏡子粉碎在地上，床對面的電視躺在地上，還有白色的床單上刺眼的紅色。

        屋子里一片狼藉。

        許眉看著這一切，才像是忽然清醒過來，手臂上很痛，她抬起胳膊，有道很深的口子，還在往外滋滋流著鮮血。

        洛北深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很痛苦，但是他在痛苦什么？

        洛北深嘗試靠近許眉，見她不排斥，才慢慢握上她的手，他脫下自己的大衣給她披上，擁著她的肩膀，撿過地上的包，抽走房卡，帶她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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