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四 禍不單行1
熊野號和千穗號總共有一千零七十八人逃上了沙灘,在灘頭建立防御陣地,保護熊野號。擱淺之后沒有了沉沒的危險,損管人員在烈火熊熊的戰艦內跟大火頑強搏斗,付出了好幾十條人命,總算是將大火給撲滅了,熊野號避免了發生大爆炸的危險,只要拖船能搶在中國軍隊奪取這艘戰艦之前趕到將它拖回日本去修復,它很快就能重新回到大海,繼續守衛大日本帝國的海疆!
中國軍隊遲遲沒有向沙灘發動進攻,甚至沒有往那個給日本海軍造成了重創的漁村放一兵一卒,人見諍一郎將他的指揮所搬到了漁村中一所還算完好的磚瓦房里,受傷的水兵也送了過來,安置在村內。這些水兵大多是在爆炸中受傷的,有的被碎片打得跟個血葫蘆似的,有的被高溫氣浪灼傷,又在海水里泡了好一陣子,一個個都痛苦地哀號。他們的處境很不妙,熊野號那場大火把很多物資都給毀了,其中就包括藥品、淡水和食品,損管人員盡了最大的努力,也只是搶出一小部份,這點東西甚至不夠大家塞牙縫。現在這些傷兵只能躺在地上號,醫護兵什么也做不了,連給他們清洗掉傷口上的鹽都做不到————傷口撒鹽的滋味可不好受,把那些傷兵給痛得死去活來。大家已經顧不上這些傷兵了,都忙著加固防線。被部署在漁村的士兵在墻壁猛掏射孔,而在沙灘上的士兵則把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灌上沙子做成沙袋壘成胸墻,架上機槍,若干個這種簡陋到極點的工事就構成了一道防線。這樣的防線顯然是擋不住中國軍隊的,尤其是見識了中國軍隊的戰車摧毀千穗號的恐怖威力之后,哪怕是最狂妄的軍官也不敢對這道防線抱什么希望。
光著膀子的日軍士兵趴在山灘上,在海風的吹拂之下瑟瑟發抖,他們呆呆的看著八里坡那邊不斷閃耀的爆炸火光,默默地為自己未來的命運祈禱。人見諍一郎則拼命嘗試著跟友軍取得聯系,向上級報告,但是不管哪一種嘗試都沒有成功,該死的電臺被海水一泡,故障不斷,時好時壞,他無法跟外界取得聯系。幸運的是熊野號在沉沒之前發出去的電報已經引起了南京派遣軍總部的注意,很快就有一架偵察機飛了過來在上空盤旋,飛行員肯定在用無線電跟他聯系,奈何他無法作出回應,只有干瞪眼的份!不過這架偵察機還是幫上了一點忙,它投下一個小金屬筒,日軍冒著被冷槍打死的危險過去將它搶了過來,打開,里面是一份情報,情報上面說上頭已經知道這邊的情況了,即將派出大批戰斗機過來為他們空投食物,并且為他們提供空中支援。情報里還說,在離海灘僅兩千米遠處就隱藏著一支支那軍步兵,兵力大約為一個連,這支部隊很有可能是負責監視他們的,轟炸機很快就會過來將這些步兵給報銷掉,不必在意。除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情報之外,那個金屬筒里還有一些青霉素針劑,都是日本花費巨大的代價從新四軍地下組織手里買到的,是救命藥,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人見諍一郎讓醫護兵趕緊給傷兵注射青霉素,免得他們傷口感染掛了。
青霉毒只是能防止感染,并不能減輕傷員的痛苦。可即便是這樣,看到醫護兵給傷員注射青霉素之后,日軍的士兵還是提高了不少————藥雖不多,但足以讓他們知道帝國交沒有放棄他們,這就足夠了。一些軍官嚷嚷著要主動出擊,擊破敵軍,前去與小澤聯隊會合,但是這一提議被人見諍一郎給否定了,沒辦法啊,他的部隊現在缺槍少彈的,想一千多人里,有槍的不到四百,還帶著大批傷員,貿然出擊絕對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們必須堅守在這里。”他說,“我們必須守護我們的戰艦,絕不允許支那猴子玷污它!”
艦長大人的理由冠冕堂皇,大家都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而離開海灘深入內陸又確實太危險,所以那些激進的軍官也就沒有再嚷嚷著要主動出擊,大家繼續蹲在海灘吹冷風,等待著那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達的增援。
最快捷的增援自然是千歲號驅逐艦,這艘驅逐艦就留在大豐港,離這邊僅二十公里,不到一個小時就能趕到。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千歲號遲遲沒有趕來,再說了,就算千歲號過來了也沒有辦法一下子運走一千多人,大家只能寄望于航空兵趕緊空投些武器彈藥、無線電電臺以及食品之類的東西給他們,不然他們是很難堅持得下去的。大家喃喃詛咒著該死的千歲號,怎么到現在都還不過來!
朝陽升起的時候,這架好心給他們投下了一些藥品的偵察機返航了,另一架帶著一身彈孔,拖著黑煙飛了過來,投下一部電臺。這東西實在太重要了,日本水兵火速將它搶了過來,交給人見諍一郎。人見諍一郎開通電臺跟偵察機聯系,還沒來得及向對方表示一下感謝,偵察機飛行員便語氣急促的叫了起來:“閣下,請馬上組織防御!至少四個營的支那軍正朝你們這邊奔襲過來,而且有數輛戰車作先導,請趕緊組織防御!”
人見諍一郎倒抽一口涼氣,問:“小澤聯隊呢?他們怎么樣了?”
飛行員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苦澀:“小澤聯隊已經集體玉碎了!”
人見諍一郎失聲叫:“集體玉碎?這怎么可能!這可是整整一個聯隊,三千多人啊!”
偵察機飛行員說:“他們確實是集體玉碎了!一夜之間小澤聯隊就從帝國陸軍的作戰序列中消失了!現在支那軍將炮口對準了你們,請立即組織防御,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人見諍一郎心臟狂跳。雖說八里坡戰場那不同尋常的死寂已經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了,但是當被告知這一切的時候他仍然不敢相信。小澤聯隊居然集體玉碎了?小澤聯隊加上村上大隊,三千多人,還有那么多坦克、大炮,擊敗支那正規軍三個師都不成問題,居然在一夜之間便死傷殆盡了?開什么國際玩笑!他們還指望著小澤聯隊擊敗敵軍過來支援他們呢!他隱隱發現自己似乎掉進了一個可怕的陷阱里,起初他以為對方只是想吃掉村上大隊,接著他又以為對方想吃掉小澤聯隊,現在……現在他才發現,對方是想將村上大隊、小澤聯隊連同熊野號一起吃掉,而且他們也確實有這樣的能力!
媽媽逼,真的是見鬼了,都敗局已定了,他都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輸掉的!
“我的部隊極度缺乏彈藥、食品、藥品,甚至連水都很少,我們無法組織防御!”驚怒交迸的人見諍一郎說出了大實話,“我們甚至沒有一把能夠挖掘工事的鏟子!”
偵察機飛行員說:“我已經向上級報告了,轟炸機群馬上就會過來轟炸敵軍部隊,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須組織好防御,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們!”
這架偵察機在抵近第10師上空偵察的時候被打了一身彈孔,傷得不輕,不敢在這一地區久留,報告完情況之后就返航了。而此時,坦克履帶輾壓地面的震響已經越來越清晰,這意味著死亡離他們越來越近————沒有人會認為光靠三百來支步槍和數量少得可憐的一點機槍能擋住一支擁有數輛強大的戰車作為開路先鋒的部隊,而且就在昨晚,這些戰車剛剛不可思議的干沉了千穗號!人見諍一郎緊急呼叫千歲號:“我們即將遭到敵軍的猛烈攻擊,灘頭無法固守,馬上過來支援我們!”
千歲號回應:“請務必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過去!”
人見諍一郎叫:“你們到底要到什么時候才能趕到?我們已經可以看到敵軍戰車的輪廓了!”
千歲號回答:“我們馬上就到!”
其實從大豐到這里也就不到二十公里的航程,千歲號放開了跑的話十來分鐘就能趕到了,它之所以直到現在都沒能趕到,是因為在大豐港碰上了麻煩。得知熊野號被打殘之后,守在山頭上的第29團馬上向守衛港口的那兩個日軍中隊發起猛攻,好幾門在搶山頭的時候就用過一次的63式火箭炮被組裝起來,對著港口打了三輪齊射,猛烈的炮火將整個港口炸成一片火海,駐守港口的日軍被轟得懷疑人生!喀秋莎火箭炮在讓德軍聞風喪膽,比喀秋莎火箭炮更加先進的63式火箭炮威力更是恐怖,第一輪齊射就給日軍造成了慘重的傷亡,安置傷員的臨時救護所被幾枚炮彈命中,一百多名傷員被卷入火海之中變成了一堆焦炭。第29團的戰術是極其剽悍的,步兵踩著炸點沖鋒,炮火一停,刺刀也捅到日軍胸口了,港口外圍防線瞬間崩潰,雙方短兵相接,戰作一團。千歲號開炮增援,第29團也將幾門85毫米加農炮拖出來對準千歲號猛轟,千歲號猝不及防,一連挨了好幾枚破甲彈。還在發愣呢,63式火箭炮也推了過來,裝上高爆燃燒彈對準千歲號集火齊射!火箭炮炮彈精度很差,更不具備什么甲彈能力,但是架不住它火力兇猛啊,咻咻咻一通猛射,生生將千歲號給蓋在了里面。千歲號連挨幾枚高爆燃燒彈,甲板燃起大火,多名水兵陣亡,受傷的也不在少數。密集的炮火讓千歲號產生了嚴重的誤判,誤以為至少兩個炮兵團在朝它開火,嚇得連港口里的士兵都顧不上了,匆匆逃離港口,將那兩個中隊的日軍扔給了第29團,等待這些日軍士兵的,只能是冰冷的刺刀了。
離開大豐港后,千歲號火速前去與熊野號會合,而現在麻煩盯上了它。有士兵聲稱自己看到好像看見了美軍潛水艇的潛望鏡,千歲號緊張起來,對那片海域進行搜查,奈何海況復雜,找了半天連根雞毛都沒找到,只好放棄,繼續趕路。
千歲號離開后沒多久,在那片他們反復搜索過的海域,一艘潛艇悄然冒了出來,尾隨著千歲號的航跡一路追蹤。這是美國太平洋艦隊下轄的一艘破交潛艇,綽號“噴水魚”,它的任務是擊沉情況允許它攻擊的一切艦艇,重點攻擊目標就是日軍落單的軍艦和往日本運送物資的貨輪。“噴水魚”號服役已經有兩年多了,所擊沉的船舶已經超過一萬噸,稱得上是戰功顯赫,但是從艦長到每一名艦員對這一戰績都不滿意,因為他們至念也沒能擊沉哪怕一艘日軍軍艦!
蘇北戰役打得驚天動地,將無數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噴水魚號也跑過來碰碰運氣,而它的運氣也確實不錯,抵達戰場后沒多久就發現了一個落單的獵物————千歲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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