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延安就像一個巨大的蟻巢，無數(shù)邊區(qū)軍民化身工蟻，緊張地忙碌，沒有閑下來的時候。在186的號召下，八路軍一個團開赴慶陽，在蘇聯(lián)專家的帶領下展開石油大會戰(zhàn)，爭取在年底打出油來；一個團開赴榆林神府縣，同樣是在蘇聯(lián)專家的指導之下打響了煤炭會戰(zhàn)，沒別的任務，就是挖煤，挖得越多越好。同樣的，延安也拉開了石油會戰(zhàn)的序幕，延長油田的工人驟增百倍，兩臺鉆井機以驚人的速度組裝起來，然后不管不顧地開鉆，那難聽的聲音響徹荒原。

　　各個配套工廠同樣也在爭分奪秒地建設，人手實在不夠，只好把老百姓也給組織起來，一天管三頓飯，再給兩毛錢的工錢。當然，管那三頓飯都是薛劍強從現(xiàn)代買回來的野戰(zhàn)自熱食品，比如說脫水干米飯快餐什么的，四五塊錢一份，便宜得很，當兵的見了這些玩意兒就想吐，但是對于四十年代的士兵和老百姓來說，卻是過年都吃不上的美味佳肴，吃得他們干勁十足，很多老百姓不好意思的表示不用給工錢了，這樣的伙食已經超出工錢十倍了。讓人崩潰的是，不少第八戰(zhàn)區(qū)的國軍士兵也跑過來打工混飯吃，他們實在是受夠了那沒有一點油水的霉米飯了。軍官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管，也沒法管，只是提醒士兵們在那邊吃飽了飯要記得回來，還有，領到工錢在那邊買了煙啊酒啊之類的好東西，是不是該孝敬一點給他們？

　　各工程的進度非常緊，競爭氛圍異常激烈，尤其是油田和煉油廠之間的競爭，都有點兒紅眼了。186在多次重要會議上強調，石油非常重要，有了石油就有了一切，鼓勵大家鼓足干勁，盡早打出油，出好油，所以油田工人一天到晚跟打了雞血似的。煉油廠項目的工人壓力山大，誰也不知道那幫神經病什么時候打出油來，如果那邊打出了工業(yè)油流而他們還沒有把廠房建好，玩笑就開大了，所以，咬牙干吧，拼進展，拼質量，拼效率，反正材料管夠，怕個毛！

　　各所軍校也已經開課了。

　　所謂的軍校……其實根本就沒個軍校的樣。比如說中國第一所炮兵學院，校址就是一座山神廟；航校的校址則是糧站————原來的糧站已經搬走了，騰出地方給他們上課；裝甲兵學院干脆就連校舍都沒有，就是把一個個集裝箱對接起來打通了，拼湊起兩三百平方米的內部空間，然后大伙就在里面上課，雖說有電風扇，但是大家還是熱得汗流浹背。對了，所有學員一律睡集裝箱，人太多了，住房安排不過來，也沒有余力去建新的住房，都到集裝箱去湊合吧。他們住的集裝箱自然沒有蘇聯(lián)專家的那么好，只有電，沒有水，沒有空調，郁悶得很，而且一個集裝箱里塞三張鐵架床，住六個人，空間緊張得很。不過學員們并不會抱怨條件艱難，集裝箱再差，也總比窯洞強吧？塞了這么多鐵架床空間是緊張了點，但是也總比一個班擠一塊滾通鋪強吧？

　　工人們表示頂樓上：他們也住集裝箱，而且一個集裝箱塞四張床，每張床睡兩個人……那滋味，自己想象吧。但是————必須強調，這仍然比睡地窩子強很多，甚至比呆在他們那四面漏風的家里強很多。幸福其實很簡單，比爛就行了，睡集裝箱比滾通鋪睡地窩子強，所以睡在集裝箱里的人們就覺得很幸福。

　　直接后果就是陜甘寧邊區(qū)的棚戶區(qū)急劇擴張，從延安到榆林，從富縣到慶陽，到處都有集裝箱房的身影。老革命們充分發(fā)揮物盡其用的精神，幾個集裝箱疊到一塊就成了一幢小小的樓房，節(jié)省地皮多多，節(jié)省時間多多，就是上樓下樓的時候有點困難，得爬梯子而已。到后來，睡集裝箱簡直就成了一張名片，在集裝箱里睡過的幾個月的人跑到外面去，只要說出自己睡過集裝箱對方立即就恍然大悟：哦——陜甘寧邊區(qū)的！

　　大家都很忙，薛劍強當然也不好意思閑著，這段時間他就沒個停下來的時候，不是在運輸各類機械、物資，就是在運輸各類機械物資的路上。他要把這邊的水產品、貴金屬運過去出售，換取資金，然后從那邊采購這邊需要的東西再運過來，同時還有數(shù)量龐大的軍火需要運輸，真的是累得口吐白沫。也多虧有他，在短短一個月之內邊區(qū)就攢起了大批工業(yè)設備，在建設油田和煉油廠的同時，還足夠建一批水泥廠、煉鋼廠、機械廠、發(fā)電廠、煤炭廠、化肥廠、食品廠、紡織廠。當然，軍工廠也少不了，兩條63式自動步槍、一條56式沖鋒鋒、一條56式班用機槍的生產線已經搬過來了，兩個子彈廠的設備也很快就會搬過來，只要培養(yǎng)出足夠的工人，這些設備全力開動，每年至少能產十萬支步槍和沖鋒槍，六千挺機槍，五千萬發(fā)子彈。這點產能對比現(xiàn)代仍然是不值一提，但是對于嚴重落后的中國來說，已經是很恐怖的了。全黨全軍的軍工人才都集中到了這里，這些項目的保密程度也到了極嚴苛的地步，就連向中央匯報進度的時候都是用某某工程來代指。

　　不過，現(xiàn)在有一個保密程度更高的項目了。

　　裝甲兵學院那簡陋的訓練場地，帆布被掀開，然后仔細的折疊起來，十幾輛矮車身圓腦袋，扛著兩根細長的炮管的“坦克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前來參觀的中央首長，還有幾十名從蘇聯(lián)調回來的華籍蘇聯(lián)裝甲部隊士兵都露出驚訝的神色。他們大多和蘇聯(lián)紅軍一起，經歷了莫斯科保衛(wèi)戰(zhàn)、斯大林格勒保衛(wèi)戰(zhàn)、庫爾斯科決戰(zhàn)，斯大林格勒的廢墟中，烏克蘭的平原上，白俄羅斯的白樺林里，到處都有他們奮勇沖殺的身影。在蘇德戰(zhàn)場上，一名裝甲兵的生命如同螻蟻一般短暫，能從開戰(zhàn)之初活到現(xiàn)在的，無一不是身經百戰(zhàn)的精英，所以斯大林在下令放人的時候前線路蘇軍將領著實肉疼了很久。這些精英參加過水平最高的裝甲對決，見過識廣，看到這玩意兒的時候，他們的第一感覺就是怪異！

　　沒辦法感覺不怪異。多炮塔神教確實流行過，不過那是三十年代，二戰(zhàn)爆發(fā)之后多炮塔神教迅速被掃進了垃圾堆，取而代之的是口徑更大、威力更強的獨門火炮，這玩意一反常態(tài)玩起了中口徑雙聯(lián)裝，搞毛啊？

　　“這個……是自行高射炮。”薛劍強向在場所有人介紹，“它并不是真正的坦克，那兩門炮并不是坦克炮，而是57毫米高射炮，射速為每分鐘一百二十發(fā)到一百五十發(fā)，火力相當驚人。”

　　這撥裝甲精英的代表，英氣逼人的楊詠福皺著眉頭說：“薛同志，我必須提醒你，射速再高的高射炮，始終是高射炮，也許它可以通過平射對輕型裝甲目標和步兵實施火力壓制，但是它始終無法取代坦克。我們需要的是防御能力較強、火力強悍的坦克，而不是射速超高的射自行高射炮。”

　　一眾裝甲精英連連點頭，心有戚戚焉。

　　薛劍強嘿嘿一笑，指向遠處一臺正在忙活的起吊機：“認識那玩意嗎？就是被吊著的那玩意。”

　　認識，當然認識！就一大塊鋼板嘛，黑黝黝的，兩米多高，三米多寬，看著就嚇人，現(xiàn)在起吊機正努力的將它豎起來固定好。幾位裝甲兵的精英們對視一眼，跳上三輪車飆過去，等那玩意被固定好之后就進行測量，還這敲敲那敲敲，折騰了一通，吐著舌頭跑回來報告楊詠福：“一塊均質軋制鋼板，厚達150毫米，那硬度……瞅著不比T-34的正面裝甲遜色，甚至跟虎式的正面裝甲不相上下！”

　　薛劍強說：“我說這輛自行高射炮發(fā)射的穿甲彈能打穿那塊鋼板，你們信不信？”

　　裝甲精英們齊聲叫：“不信！”當然不信，虎式坦克的正面裝甲厚度也不過102毫米，炮塔正面裝甲厚度最多150毫米，蘇聯(lián)的坦克122毫米口徑大炮都裝上去了，也很難在一千米距離有效擊穿。這個什么自行高射炮，那口徑還不到60毫米，它能打穿？那才叫見鬼了！

　　薛劍強也不多說，只是對著對講機叫：“那邊的，趕緊把凝膠假人擺好……就按裝甲兵車組乘員分布那樣擺，我要開始了！”

　　對講機那頭回答得爽快：“沒問題！”

　　然后薛同志就跳了上去，打開艙蓋，叫：“來幾個會開坦克會瞄準的幫幫忙，我要給首長們作一次實彈表演！”

　　精英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去。一來他們對這種號稱自行高射炮的玩意兒很好奇，總想試試，一方面，這么小的炮是不可能打得穿這么厚的鋼板的，他們有點怕丟臉。楊詠福叫：“我去！”跳上了坦克。然后又上了兩個，一一鉆了進去。艙蓋關閉，炮塔一旋，一通亂七八糟的忙活之后，這輛80式自行高射炮開始移動了。剛開始它移動得并不流暢，畢竟是剛到手的裝備，還不熟悉嘛。不過它的速度很快就加快了，履帶隆隆轉動，泥土飛揚，地面為之微策震顫，在場的將領們無不微微吸著涼氣：如果幾十輛這樣的玩意兒一起沖鋒，那將是什么樣的場面？只怕還沒打對手就尿了吧？

　　這輛自行高射炮首先測試了一下速度，結果讓人滿意，在這平坦的地面上它飆出了接近五十公里的時速，這一速度著實讓人目瞪口呆————要知道這家伙的塊頭可是接近重型坦克了，還能跑這么快，簡直變態(tài)。

　　作了簡單的越野測試之后，這頭鋼鐵猛獸沖向那塊鋼板。薛劍強操縱著一些儀器進行測距和計算彈道，邊折騰邊向大家介紹：“這個叫激光測距儀，只要打開它，敵我雙方的距離就會實時顯現(xiàn)，而且是米級的……這個是彈道計算機，把各項數(shù)據輸入后就會自動給出諸元、坐標，根據它給出的諸元坐標調整一下炮位然后開火，你們就可以愉快的看到敵軍的炮塔帶著火柱騰空而起了……那個別動，那個是紅外夜視儀，得晚上才能用的……臥槽，別亂動啊！別去碰滅火裝置，不然它會噴你一身滅火氣體的！”

　　身經百戰(zhàn)們基本上都是這個表情：0-0！

　　薛劍強很欣慰地看到，這些精英們在蘇德戰(zhàn)場上積累下來的那么一絲絲屬于百戰(zhàn)精銳的驕傲已經被掃蕩一空了，相信任何一個畫風正常的裝甲兵鉆進80式自行高射炮內部之后，三觀都會瞬間粉碎吧？

　　別別扭扭間，80式自行高射炮與鋼板之間的距離已經接近一千米。薛劍強抄起一夾鎢芯脫殼穿甲彈裝上去，瞄準，也不讓坦克減速，80式自行高射炮以二十五公里的速度繼續(xù)行進，噴射出兩道兩米多長的火鐮，頃刻之間炮聲大作，道道致命的曳光流線從炮膛中轟然而出，呼嘯著飛向一千多米外那塊厚得豈有此理的均質軋制鋼板，那射速比起重機槍來也不遑多讓————M2重機槍每分鐘射速也才兩百發(fā)，這貨的射速達到了每分鐘二點五發(fā)，而且口徑是M2重機槍的四倍！

　　拿著望遠鏡在場外旁觀的將領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頭號稱是自行高射炮的像一座暴怒的超大口徑機槍堡壘一樣噴吐著火舌，那塊堅不可摧的鋼板在它的轟擊之下不斷震動，貫甲聲不絕于耳，他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乖乖，這是什么變態(tài)坦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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