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總悟和神樂再次回到港口的時候，天已經亮透了。

        “喂抖s，你們真選組的藥水繃帶我用了可是不會還的阿魯。”神樂摸了摸右手傷處的繃帶，說話時硬是偏過臉去不看沖田總悟的臉，“還有……我失去神智的時候多虧你救我。”

        “沒什么。”總悟看著自己的右手皺了皺眉，“那時候……救了你的其實也不全是我。”

        當時他躺在地上被地面的震感驚醒，睜眼便看到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神樂。若不是身形一模一樣他絕不會認為那是神樂——她走路時雙臂不自然地垂在身側，眼睛瞪著前方，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沒看，只是本能地朝著阿伏兔的方向追過去。

        而原本對付他倆都輕輕松松的阿伏兔，此時竟然并不主動迎戰，而是全程都在盡力避開神樂。

        他知道以阿伏兔的能力一定不是怕了神樂，他避開神樂似乎是有別的原因。當時的總悟來不及細想，他只總結出兩個結論：神樂不知因何緣故陷入了瘋癲狀態；不能讓神樂將阿伏兔逼入絕境，神樂會死。

        但他右手被廢暫時無法握刀，負傷狀態下即使勉強自己左手握刀也無法敵過阿伏兔，只能帶著神樂跳入海里。

        他伸出左臂抱緊了狂暴狀態的神樂艱難地向前游了十來米，中間吃了神樂好幾拳，還好海水沖緩了神樂的攻擊力道，不然他真是要被隊友活活揍昏過去。

        神樂嗆了幾口水，掙扎著要掙脫他，沒一會又出于求生本能伸出雙臂緊緊纏住了總悟的脖子——總悟憋著氣盡力揮舞右臂試圖帶著她上浮，努力許久總算看到水面近在眼前的時候，他感到有人在他腰間用力一托，他和神樂因著這力道直接躍出了水面。

        總悟護著神樂的腦袋滾到地面上，警覺地向后一看——水面平靜無波，周圍也沒有別人。

        他沒有時間想別的，因為懷里的神樂仍然處在狂暴狀態，由于他一直抱著她不放因此暴躁地低頭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中國妹！你屬狗的嗎！”

        他吐槽了一句但神樂因此更為暴躁了，總悟拍她腦袋拍了半天都沒能把她甩掉，總算意識到此時跟她對著干大概是不行的，于是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中國妹，你忘了嗎，我們是來拿雪蓮的，之后還要回去救紅蓮姐。”

        神樂不為所動，喉嚨里不斷溢出狂躁的沉悶的吼聲。

        “你不是還說要把你那個哥哥……是叫神威？給暴揍一頓的么？”

        神樂僵了僵。

        總悟見自己的肩膀還有救，聲線都拔高了些，“你的紅蓮姐還在和他打架呢，你似乎還說過……不能輸給自己的本能這種中二臺詞的吧？現在這丑樣都讓我看光了，等你醒了不怕被我嘲笑八百遍嗎？”

        ——不想被繼續嘲笑的話就快點醒過來。

        神樂神智回歸的時候正是黎明，她有些錯愕地轉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和眼前疲憊不堪的沖田總悟：“我們不是在和那個大叔打架么？怎么會在這里？難道我……又……”

        “詳細的路上和你解釋。”沖田總悟站起來，走到路邊用手肘打碎了一輛車的車窗，“總之我們暫時脫險了，先去送一趟雪蓮，再馬上回來救紅蓮姐，要快。”

        ——“喂，抖s，老娘失去神智時候的樣子我命令你立刻馬上給我忘記。”再次準備潛入第七師團船隊的時候神樂兇神惡煞地警告沖田總悟，“不然我就殺你滅口。”

        “知道了知道了。”沖田總悟一邊打著回頭拿這事敲詐勒索她的主意一邊嘴上應付著，“你聽主艦那邊還有動靜……紅蓮姐不會從昨晚一直打到現在吧？”

        ——“咦？你倆這么快就回來了啊。”身后傳來一道懶洋洋的大叔音，阿伏兔撓著頭發困惑地看著他們，“我還以為你們指定要住一陣醫院呢，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

        神樂一見他就立即擺出一副對戰態勢：“怎么又是你啊臭大叔！”

        總悟不動聲色地上前半步，攔在了她和阿伏兔中間：“之前是你救的我們吧？你打的什么主意啊大叔？”

        這一點神樂路上聽總悟說過，當時她震驚得以為眼前這抖s的腦袋不是被那個大叔打壞了就是被s菌徹底感染奔向了m這個極端沒救的另一個方向。

        但冷靜下來想想，似乎在她陷入瘋狂之前，那個大叔確實一直未盡全力來著——他要是盡了全力，她和總悟會輸得更快。

        “嘶。”看到這兩個小孩阿伏兔只覺自己脖子上還沒徹底好全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你們是要在這里等著，還是直接上去搶人？”

        神樂從總悟身后跳出來，雙手一前一后橫在身前：“當然是搶人了！”

        “嘖。”眼見一旁的沖田總悟也將手按在了刀柄上，阿伏兔心累地長出一口氣，“其實剛才和你們打了一架我也明白了，你們想救紅蓮似乎不是說著玩的啊。”

        “那當然了，你到底想說什么阿魯？”神樂皺了皺眉，似乎是看出了阿伏兔沒有戰意，“說話吞吞吐吐的，夜兔的殺伐果斷都隨著歲月和你的頭發一起逝去了嗎大叔？”

        “小心我殺了你哦臭丫頭！”阿伏兔瞪了她一眼，又望了望還在不斷發出悲鳴的主艦，“唉……這艘船也不能要了——總之你們倆，有興趣坐下來聽我說一下紅蓮的事嗎？”阿伏兔指了指主艦的方向，“他倆暫時完不了呢。”

        “紅蓮姐是你的徒弟吧？”沖田總悟按住了神樂的肩膀，“為什么愿意和我們說她的事？”

        “我覺得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阿伏兔貼著墻根坐下來，“她是……大概十歲？十一歲的時候被我買回來的，當時她乖巧地混在一大堆人販子拐來的人類小姑娘里頭，但我還是一眼就看穿她是夜兔。”

        當年十一歲的紅蓮和其他小姑娘靠在一起，眼神里卻完全沒有恐懼或者麻木之類的情緒，只是時不時抬頭瞟一眼那個看守著她們的男人。

        正當她打算掙開繩子一躍而起解決掉那個男人的時候，站在門外透過單面玻璃窗觀察了她們很久的阿伏兔終于開口了，同時伸手朝紅蓮的方向指了指：“我就要她了。”

        于是立刻便有船員帶著阿伏兔打開了門，中斷了紅蓮的救人計劃：“把中間那個黑頭發小姑娘帶出來！”

        紅蓮那簡單粗暴的計劃就這么流產了，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先跟著看守走到了阿伏兔身邊。

        阿伏兔揉了揉她的腦袋，提著她的后脖領子一路走到了外頭的長廊：“你那樣是救不了人的，你知道這艘船上有多少人嗎？就算你把他們都殺了，你會開船嗎？你只會把你身邊那些小姑娘都害死。”

        “即使如此我也得盡力一試。”紅蓮看了他一眼，稍顯稚嫩的聲線說起話來倒是一副成熟的聲調，“她們和我說，女孩被抓的下場往往極其痛苦和屈辱，與其那樣她們不如一死。所以我和她們說，我會試著找找看這艘船上有沒有活路，在我試出來之前請她們不要自殺。”

        說到這里她停住了腳步，“所以我不能再跟你走了，大叔。雖然很是對你不住，但是我也算是借你重獲了自由。”她利索地掙開了繩子，“我會打暈你并把你藏在女廁所，盡量不牽連你的。”

        ——年幼的紅蓮之前一直生活在地球的戰場上，并未見過其他同族，自然也不知道眼前這男人身上的中式長褂和掛著穗子的傘正是夜兔族的標志。那時的紅蓮甚至連她自己出身夜兔這件事都是從見多識廣的高杉晉助和桂小太郎口中得知的。因此她在與阿伏兔的這一架中第一招就落得慘敗，難以置信地被阿伏兔綁起來放在了肩上，難以置信地聽他以一種慵懶疲憊的口吻說道：“哎，要不是夜兔現在人越來越少了，你這種圣母心泛濫的小鬼我才懶得救咧。”

        她掙扎著想要掙脫他的桎梏，稚嫩的嘶吼痛苦地回蕩在長廊里。最終阿伏兔妥協了：“算了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殺豬呢——我幫你把她們都買下來成不成？行行好別哭了……會讓別人以為我是變態蘿莉控的啊喂……”

        ——由于阿伏兔最終真的把那些姑娘都買了下來并且各自放歸，紅蓮最終也真的自愿留下來為阿伏兔做事了。

        “當時他倆是團里唯二的孩子，我原以為他們會很合得來，結果……”阿伏兔煩躁地嘆了口氣，“我至今都在想，如果我當時把她也放回地球是不是好些……那她就不會認識神威了。

        “紅蓮比神威大三歲，一直看神威這個臭屁小鬼很是不爽，自然地神威也看她不爽。這倆人從小就打架不斷，一開始神威總也打不過在戰場上長起來的紅蓮，但紅蓮其實會暗里讓著他，倒也沒出過什么大事……但過了幾年，神威的武力值隨著日益豐富的戰斗經驗飛速暴漲，紅蓮逐漸地不必留手、也無法留手了。”

        直到某天，神威為了和一位春雨其他師團的頭目打架，不顧雙方手下的阻攔，重傷了一個同為夜兔的船員，紅蓮才意識到事情開始不對勁了。

        紅蓮當時沒有阻止神威和那個頭目的戰斗，只是在這場戰斗結束后對所有船員下了一道禁令：在神威產生戰意時絕對不許阻止神威，違者立刻逐出第七師團。

        接著紅蓮走到重傷的神威面前，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神威，你之所以能重傷你的屬下，是因為他只想阻攔你，從未想過要傷害你，并不一定是他弱于你。我和他們不同，我對你不會留任何余地，一定會下死手。”

        神威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她：“所以？”

        “你要想打架的話就沖我來。”那時候說出這話的紅蓮看上去冷若冰霜，“我一定會陪你打到我們其中一方再也起不來為止……所以，不要再傷害其他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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