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177章大廈將傾
陌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恍然,一副“原來如此終于明白你是哪里不對頭”的神色。就連坐在他腿上的小允佳也跟著抬起頭來,用嬰兒那天真無邪的目光將口是心非的魅羽看了個通透。饒是魅羽臉皮厚,此刻也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來,嘗嘗我做的蛋糕,”芙玲識趣地打斷二人。
畢竟是在別人家做客,陌巖也不好節外生枝。接過一盤切好的蛋糕,用叉子吃了口,贊道:“真不錯。我曾照著菜譜在自家灶里試著做松子蛋糕,結果一敗涂地!
是嗎?魅羽邊吃邊暗忖,那時候他身邊有她在嗎?她有沒有偷吃他的松子?
陌巖隨后繼續剛才的話題,沖芙玲說:“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要有軍隊在手。夫人的家族除了掌管禁衛軍之外,應當有其他兵力在附近吧?”
芙玲目光低垂,嘆了口氣!拔覀兾髋罡能婈牐騺碛善旃南喈數陌总姾退{軍組成。他們白軍鎮守北部,我們藍軍駐扎在南方。先前忽然在南方的軍營中,搜查出幾個重要將官意圖謀反的書信往來,F在那幾人還扣在宮里,只要稍加核查便能發現是被栽贓的?稍谡{查結果出來之前,藍軍只要稍有動作,便會被扣以謀反之名!
哦,魅羽心道,怪不得便利店老板娘說,白家人拿些子虛烏有的指控,要朗頓家遷去西部。藍軍是否衷心,民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怎么可能說反就反了呢?
遂問芙玲:“所以幾天前烏管獸襲擊首府,重創禁衛軍,藍軍都不敢來幫忙,只能眼巴巴地讓白軍撿了便宜?一步步顯然都是計劃好了的!
“可不是嘛,”芙玲道,“羅郡今早進宮看望他叔父,也是因為——”
“夫人,”陌巖打斷了她的話,“別怪我多事,你們現在可有辦法同外面的部隊聯絡上?不要理會什么犯上的名頭,讓他們即刻啟程來首府,做好接應的準備。”
“這……”芙玲放下手中的叉子,一直在精心掩飾的憂慮終于浮現在面上,“首府中倒是有處聯絡點,是我已故的公公設立的。只不過,形勢真的有這么危急嗎?”
陌巖不答,只是說:“我昨晚在宴席上聽人說,白軍來了一個團,比較棘手的是瞿少校帶來的兩個營。再加上荒人幫忙,做些明面上不能做的勾當,所以這次務必請藍軍全軍出動!
昨晚宴席上?魅羽心道,她怎么沒聽見?陌巖吃這么一頓飯的功夫,也不知搜羅了多少情報。
三人正說著,忽聽大門外一陣騷亂。芙玲顯然一直在留神屋外的動靜,此時也顧不上禮數,站起身朝門口奔去。
魅羽同陌巖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安。她的探視法還是他教的,知道是男主人羅郡回來了,然而情況似乎極為不妙。在火車上見過的那個彬彬有禮、氣定神閑的紳士,此刻神色慌張,說話時東張西望,聲音壓得很低。
“他或許不該回來,”陌巖咕噥了一句,抱著允佳站起身,走出餐廳。
魅羽跟在陌巖身后來到大廳,見渾身被雨水濕透的羅郡坐在廳中央的環形沙發上,深嵌的雙目中有種大限來臨時的凝重,正在吩咐仆人挨個兒去通知莊里其他人。芙玲坐在他身側,挽著他的胳膊,輕聲細語地安慰:“先不要急,我想事情定會水落石出的,再想想辦法吧。”
“不行,你們都得走,”羅郡語氣堅決地說,用手拂掉前鬢上的雨水。
“羅先生,出什么事了?”陌巖邊問邊在對面沙發上坐下。他懷里的允佳抬臂指著羅郡的方向叫了聲“爸爸”,被站立一旁的奶媽抱走了。
魅羽在陌巖身邊坐下,聽羅郡快速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原來羅郡上午是去宮中探望叔父羅軒。這次皇家圖書館失火,幾十萬冊珍貴的藏書毀于一炬,羅軒不幸便是圖書館的主要負責人。派來調查此案的大臣是皇帝的侄兒廉親王。這位親王為人還算正直,并未將羅軒入獄,只是軟禁在宮中,方便查問。
當時羅郡正同叔父說話,見廉親王差人來傳羅軒過去問案,只得將隨身帶來的補品和衣物留在羅軒處,先行離開了。出了皇宮后,又去拜訪了兩個同朗頓家交好的大臣,請他們想辦法幫叔父脫罪。
傍晚時分,在歸家的路上羅郡命車夫繞道去附近的集市。馬車在一家雜貨鋪前停住,羅郡讓車夫在外等候,自己進店,照芙玲的囑托去買兩瓶嬰兒爽身粉,卻被告知已售完。街角還有一家雜貨鋪,他認為沒必要坐車,就步行前往。
結果拿著爽身粉往回走的時候,看到一隊白家士兵在皇宮侍衛的指引下,將他的馬車連同車夫團團圍住。
“羅郡在哪里?居然敢毒殺廉親王,罪不可赦!”
“長官們搞錯了吧?”車夫被人按住肩膀,后背貼在車廂上,“我家主人決不會干這種事的,定是誤會了!
“少廢話!毒是羅軒下的,得手后人已逃匿。余下的毒藥藏在羅郡送來的食物包里,怎會有錯?快說,羅郡去了哪家店?”
車夫倒也是個伶俐人,指著與羅郡相反的方向說:“主人剛剛碰上了個熟人,一起去那邊喝茶去了!
這個消息對羅郡來說,無異于五雷轟頂。廉親王死了?這事可非同小可。白家為了栽贓居然敢對皇室成員下手,等于已經和朗頓家宣戰了,這回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至于叔父羅軒,身在警衛重重的皇宮,怎么可能輕易逃出?只怕此刻已遭了毒手,尸體被暗地里處理掉了。
嘆了會兒氣,不敢耽擱,離開集市后先潛往家族聯絡處,讓通知駐扎在延家堡的藍家軍火速趕來首府,別處的部隊作為后續接應。其后又托人買通了首府的警衛部門,叫明早再簽署搜查令。他現在回莊,白家定然會來拿人。然而像朗頓這樣的家族,沒有搜查令便是死了皇親國戚也不是誰都可以隨便進的。
聽到這里,魅羽已明白陌巖為何認為羅郡不該回來。羅郡看樣子是已經做好準備犧牲自己一個,讓家族其他人趕在搜查令到來之前盡快出城。一旦同城外的接應部隊會合,就不用再怕白軍了。
耳中聽陌巖問道:“援軍大概還有多久趕到?”
“估計上午能到首府附近,”羅郡說。
“貴府中有密道可以離開嗎?”陌巖問,“沒有搜查令,白家不敢公然動手,但那些荒人若是半路突襲,誰也管不了他們!
“還有瞿少校的部隊,”魅羽提醒他。
“他們暫時不會參與,”陌巖語氣肯定地說,“廉親王上午出的事,白家來這里的借口只能是捉拿要犯。只有當援軍趕到首府后,外來人方可打著協助平息□□的旗號出兵!
羅郡點點頭,沖陌巖說:“先生對局勢的分析,羅某佩服得五體投地。一旦全面開戰,傷亡在所難免,只能逃出去一個算一個了。請二位盡快離開吧,這次不能盡地主之誼實為遺憾,也不知還有沒有下次!
“我送你的家人出去,”陌巖淡淡地說。
“這……”芙玲夫婦望著陌巖和魅羽,難為情地說,“你倆本是客人,無端端被卷進這場禍事,多讓人過意不去啊?”
“二位莫要客氣,”陌巖已站起身,“學佛本就是為眾生服務。路見不平而置身事外的修行者,還不如塵世中一介凡夫。”
芙玲沖陌巖致謝,從奶媽手中要回允佳,命屋里的下人同家族里其他人一起離開。
“你倆也走吧,”羅郡望著妻子和女兒,眼中滿是不舍,語氣卻很堅決。“白家人雖然守在大門外,但只要有我在這里,他們沒理由抓你們。”
“一家人,無論何時都要守在一起,”芙玲抱著孩子,溫柔的她比丈夫還要堅決。
“送完其他人我會回來的,”陌巖沖二人說。
下人們陸續出了門,魅羽同陌巖走在最后。來到門外時,暴雨已接近尾聲,她問他:“如果一路上碰不到援軍,你打算送他們去哪兒?”
“東南方有個吳橘鎮。藍軍從延家堡過來的話,那里是必經之地!
吳橘鎮?魅羽心道,這家伙在一個陌生的國度里醒來才四五天,怎么就跟在這兒住了一輩子似的?國事、家事、地理、人文,無一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遂同他說:“敵人無論兵力和裝備,都在援兵之上。不如我去城里轉轉,在你們出城之前找幾處緊要的所在放把火,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如果走散了,今晚我在吳橘鎮同你會合!
“剛下完雨就放火?”他質疑道。
她沒回答,她的計劃當然不是放火。無論白軍藍軍,主要武器是刀槍棍棒,最多有那么幾門土炮。而瞿少校帶來的高科技裝備,便是修羅軍都扛不住,朗頓家人遇到援軍后能否逃脫都不好說。擒賊先擒王,既然知道瞿少校的所在,不如干脆將他綁了,用來要挾白家人。等朗頓一家連同芙玲夫婦平安撤離后,她再放了瞿少校。
然而初來乍到,不得不提防身邊有白家人的眼線,這個計劃不方便明說。于是沖陌巖一笑,“放心吧,你知道的,我別的本事沒有,調皮搗蛋的水平可是一流!
“不行,”他板著臉說,“你不能丟下我。”
嗯?魅羽不解,什么叫不能丟下他?“為什么?”
“因為……我害怕,”他面不改色地說。
什么?魅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位修為高自己十倍、剛在眾人面前做大義凜然狀的英雄人物,此刻居然如小孩子般拿這種恬不知恥的理由來挽留她?
“你不是把銀蟾蜍還給我了嗎?”她拍了拍口袋!拔揖驮谔焐侠@兩圈,誰也看不見。搞完破壞會立即回莊!
說完也不再理他,拔出銀蟾蜍的舌頭隱了身,離地而起,朝皇宮的方向飛去。
此時離凌晨還有一個時辰的樣子,高空中風疾霧重,下方的居民區、商業區都黑漆漆的。只有一片區域燈火通明,探照燈輪番掃著夜空,估計是白軍和瞿少校的部隊駐扎處。
不一會兒來到首府中央的皇宮殿宇群,魅羽忽然犯了愁。先前坐軍車來的時候,她還特意記了下瞿少校的住宅如何走。此刻從高空望下,卻是毫無頭緒。雖然心里急著回去保護芙玲一家人,也只得在皇宮入口處落下,步行前往,邊走邊回憶。剛剛死了皇室成員,宮中到處都是巡邏的侍衛,還好魅羽有隱身法器,否則真是寸步難行。
好不容易來到那間小院外,魅羽在墻邊駐足,將靈識投入屋內,很快便鎖定了瞿少校。他正獨自一人坐在前天與她交談的那張桌旁,自言自語。聽了兩句后,魅羽意識到屋里還有其他人。陌巖教她的探視法只能探到比自己修為低的人,比她稍微強一些的,是團模糊的影子。而這第二個人她完全感知不到,也聽不到對方的聲音,會是誰呢?
“荒神大人所言極是,”瞿少校又說,“除了高維人,我們顧慮的還有暗物質人。在四天王天我們有個基地,多少年來一直在探尋與六道并存的暗物質世界,所獲零星。到時候就算能如愿沖破六道,這個暗物質世界會作何反應,還不好說!
瞿少校說完便開始凝神傾聽。魅羽什么也聽不到,尋思要不要進院,拿耳朵聽。又擔心離太近了,會被荒神感知到。她這個銀蟾蜍是靈寶所制,連玉帝都瞞過了。然而荒神的修為貌似比玉帝強得多,想了想,還是作罷。
“什么?反客為主?”瞿少校突然瞪大雙目望著桌對面,一副吃驚不已的樣子!斑@、這我們可是連想都沒有想過……”
反客為主,什么反客為主?魅羽心道,等見著陌巖后問問他,說不定他明白。
荒神不知又說了些什么,瞿少校的臉上不斷變換著迷惘和驚訝的神色,最后說:“怪不得那丫頭前晚不斷說,她身邊有個隱形師父什么的,原來還真有此人。我還納悶呢,丫頭連大學都沒讀過,怎么可能知道如此前沿的物理公式?依大人之見,此人會是誰?”
糟了,魅羽心道,原來那晚的宴席上,荒神知道隱身陌巖的存在,那此刻豈非也已感知到了她?當下不敢做片刻停留,離地騰空而起。既有荒神在內,挾持瞿少校的事想都不用想……
一道柔和的光芒從屋里散開,在附近的地面和半空中造了個半徑幾十丈的黃褐色半球。魅羽登時覺得渾身僵硬,如同被人點了穴,又如被埋于荒野的黃土之下,除了呼吸渾身上下均不受控制。
眼角瞥見下方的庭院中,一身黑袍的荒神已同瞿少校走出了屋,他的相貌對魅羽來說依然是一團模糊,看不真切。瞿少校肉眼凡胎,找不到隱身的魅羽,在那里東張西望;纳駝t抬起一只手臂,沖著魅羽手掌一擰,立在半空中的她便頭下腳上調了個個兒。
魅羽在心里快速規劃著。她倒不是完全喪失了移動能力,若使出手印功法調天地之氣,可以將她朝任何方向做短距離推動。然而這個禁制范圍如此之大,想要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心一橫,剛好自己頭朝下,瞇著眼睛瞄了一下荒神的位置,便僵直地朝著他沖過去,她的額頭正對荒神的額頭。
砰!魅羽的腦門被撞出了血,在頭暈眼花中察覺到周圍的禁制已不復存在;纳袼剖倾对谀抢锪。以他的修為這一撞之力自然傷不了他,然而在他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歲月中,別人對他除了敬畏還是敬畏,估計還從未有人敢以這種頭對頭的方式襲擊他,更不用說是個女人。以至于好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相信剛剛發生的事。
在那一刻魅羽也終于看清了他的長相,不由得吃了一驚——居然是副鄰家男孩的模樣。眉眼彎彎小小的,目光清澈,鼻子輪廓柔和,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莫非是因為覺得自己的長相不夠威懾,才施法讓人看不清楚?
然而此刻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魅羽趁他分神,一飛沖天,消失在夜空中。
挾持敵將不成,腦袋上還掛了彩,魅羽也有些惱了。飛到剛剛經過的敵軍基地上空,見成百上千的敵人正在操場上集合,估計已得知藍軍先鋒部隊逼近的消息,大戰正式拉開了序幕。操場另一側停著各式各樣的軍車、導彈車三十余輛。
魅羽立在半空,使出參宿訣從西方天空中取金石之利,噼噼啪啪盡數打在車輪上。只見那些大輪胎一個個癟了,小輪胎直接爆掉。西蓬浮國還沒有汽車,雖然這些軍車上多半都帶有一兩個備用輪胎,可全部換掉顯然是不夠用的,這一來就等于軍車大部分報廢了。操場上的兵士見狀,還以為敵軍來襲,抱著武器大呼小叫、東奔西跑。
魅羽趁亂朝一輛滿載武器的軍用卡車俯沖而下,撿了支重機槍,再拎起一旁的子彈包,朝朗頓莊園的方向飛去。能聽到下方的士兵沖她的方向指指點點,還有子彈朝她飛過來,不過眨眼間她已將基地拋在身后。剛才在皇宮里耽擱了那么久,天色已在迅速轉亮,不知陌巖護著眾人出城了沒有。雖然掛念他,但更擔心芙玲夫婦和小允佳。
來到莊園上空,剛好望見幾隊白兵從大門口沖入莊內,朝不同的方向分散前進。芙玲夫婦三人穿戴整齊,站在自家門口的泳池旁,連同抱在母親懷里的小女嬰,每個人的神色都很平靜,如同一幅油畫。魅羽也不顧上什么隱身不隱身了,找了個視野開闊的樓層頂部落下,架好機槍。
她知道修羅軍中流傳著“魅羽中將一人頂一支艦隊”的說法,今天到了檢驗這個說法的時候了。
(https://www.dzxsw.cc/book/77506001/3310847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