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喬藍匆匆趕到教室時,周暮云正靠在窗邊,煙霧剛呼出來就被風卷過吹散,他見喬藍來了,立馬掐了。
喬藍像是一路跑上樓的,鼻尖尚墜著細薄的汗,胸口微微起伏著,震驚地望著教室后方一塌糊涂的板報。
她在電話里聽周暮云說板報被毀,還以為是夸張,沒成想現場比她想的還要糟糕——大片的墨跡潑在版面上,隨著慣性留下道道張牙舞爪的墨痕,已然辨認不出原本的畫。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強忍情緒,平靜地問。
周暮云把窗戶拉大了點透氣:“很明顯,人為的。”
下午他正和杜康一票人在網吧上網,忽然發現網卡落在學校沒有帶。盡管馮祥說他不用刷卡刷臉就成,周暮云怕麻煩也不想欠人情,跑了趟學校來取。
經過五班門口,他無意間發現板報被人潑了墨,便趕緊叫了喬藍過來。
喬藍走上前,伸出手指觸碰那些墨跡,墨水已經干涸,儼然已經被潑了很久。
“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周暮云問。
這墨汁只潑在了喬藍畫的版面上,江卓畫的華表和許夢晴寫的字都安然無恙,做這事的人針對性再明顯不過。
喬藍蹙起眉心,她能得罪誰?剛分班不到一個月,除了原來高一的同學,她剛剛把新同學的名字認全。
如果非要說有什么小矛盾,裴浩好像因為先前打手板的事,對她有點陰陽怪氣。
可是裴浩也是這次板報負責人之一,毀掉板報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應該不會是他干的。
“沒有。”喬藍搖搖頭。
周暮云也知道以她的性子也不太會和誰結怨,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這件事不是針對喬藍,而是單純想毀了板報,畢竟,喬藍畫的部分是整個黑板報的最亮眼的地方。
未必就是五班的人自己干的。
周暮云抬眸看她:“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只能擦掉重新畫了。”
喬藍平復了下心情,找來水桶和抹布,一言不發地開始動手擦拭黑板上的墨汁。
這幅版面花了她將近三個小時才畫好,喬藍每擦一下,都心疼不已。
濺在上方的墨汁,喬藍伸直胳膊也夠不著,正想回去搬椅子,一只冷白修長的手從她手里奪過抹布。
“我來。”
周暮云比她高將近兩個頭,輕而易舉就能擦到她夠不著的地方。
用掉了三大桶的清水,花了一個小時,二人才把被黑板上的墨汁清理干凈,好在有周暮云當苦力,不然,光是跑上跑下地換水,喬藍就要累斷腿。
輪到畫板報的時候,周暮云就幫不上什么忙了。
所幸剩余的顏料還足夠,喬藍站在椅面上手捧調色盤,調試顏料,在擦拭得光亮的黑板上重新落筆。
周暮云隨意倒著跨坐在最后一排,面對著喬藍,雙臂交疊地搭在椅背上,下巴懶散地靠在手臂上,也不說話,從兜里掏出手機刷著。
不知過了多久,喬藍揉了下有點酸澀的眼睛,又甩了甩下鈍痛的手腕。
身后獨屬于少年的清沉嗓音響起:“不休息一會兒?”
喬藍一怔,周遭一點動靜都沒有,她還以為他已經走了,居然還在這里陪她。
周暮云等得屬實有點犯困,不輕不重地打了個哈欠。
她輕輕搖頭:“快收尾了,我想一口氣畫完,要不你先回去吧。”
“那我出去抽根煙,提提神。”
走廊空蕩,平日里人滿為患的操場,此時只有一個清潔工清掃垃圾。
周暮云在走廊站了一會兒,抽完了一根煙,隨后徑直去了樓下的保衛室。
周末學校沒有什么人,保衛室的保安也難得偷閑,臨時拿了個棋盤墊在木箱子上,正在下象棋。
學校的保安是輪班制的,負責巡邏、站崗和負責監控的都是這幾個人,周暮云平日翹課翻墻出去上網,早就在他們面前混了個臉熟。
今日值班的兩個保安都很年輕,二十來歲,幾根煙,倆句套近乎的話,周暮云成功坐在監視器前。
“你要看什么時段的?”
“今天下午兩點前,和還有昨天七點后的。”
平時的監控只有老師和校長能查看,好在今天周末,負責人不在,保安都是拿工資混日子,也沒必要守著死規矩。得罪周暮云對他們也沒好處,畢竟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刺頭,帶頭隨便整出點花樣,就能讓他們的工作量加倍。
“是丟什么東西了嗎?”保安一邊調監控一邊問。
“那倒沒有,五班的板報被人潑了墨。”
“是板報啊,多大點事,我還以為丟了什么貴重物品呢……”
到底是學生,一點小事就興師動眾的,保安正想發笑,對上周暮云凜冽的眉眼,忽地就笑不出來了。
“五班的話,只看右側樓道里的就行。”
保安尷尬地清咳了下,找到相應時段的監控調了出來。
虧得今天是周六,來校的學生屈指可數。
昨天因為和杜康他們打球,周暮云將近七點才離校,那時候板報還是好的,范圍一下縮得很小。
為了顧及學生的隱私,學校的監控照不到教室門口,只在看到樓梯通道里的畫面。
高二的教學樓是獨棟的,有兩個樓梯通道可以上下樓。五班靠近右側樓道,五班的學生通常也只會走右側通道。
監控里顯示,今天兩點前,除了周暮云,并未有第二人出現。
緊接著監控屏幕又調回了昨天晚上。
在七點零五分左右,喬藍從樓道里經過離校回家,七點十五分,周暮云和一群男生打完球,返回各自的教室拿水拿書包,并在五分鐘內陸陸續續走下樓。
又過了二十分鐘,一個女生的身影倏地出現在監控里。
周暮云拿煙的手微微一頓,是了,昨天他們走的時候,馮燦燦還留在教室沒走。臨走前,杜康問馮燦燦需不需要幫忙,她說不用,板報已經畫完了。
板報已經畫完,她為什么還不離開,那二十分鐘里,她做了什么,已經不言而喻。
“從監控看,這女生是昨天最后一個離校的,”保安覺得這事有點離譜,他在這里干了幾年,還是第一次見有學生不偷東西,去破壞黑板報的。
“這小姑娘會不會是不小心啊?”
煙霧撩過周暮云清絕的側臉,眉梢的寒意更冷了三分。
拿著墨水從三班跑到五班,還不偏不倚地全潑在喬藍的畫上。
那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
周暮云前腳從監控室里出來,教室里的喬藍剛好畫完最后一筆。
她很擅長自己調節情緒,在作畫的過程中,負面的情緒的一點點被消化。
她猜測,潑墨水的人興許是手滑,興許只是單純的惡作劇。
這樣的解釋,總比有人蓄意報復,要讓她舒服一些。
多畫的這一次畫,就當多刷了一次經驗值。
彎腰把畫筆丟進涮筆桶里,她習慣性地后仰,想要拉開距離看看畫的整體,腳下的椅子腿卻不知道壓到了什么,椅面細微的傾斜伴隨著“嘎吱”一聲,整個人失重地向后傾倒。
瞳孔短暫地失焦,在零點幾秒的反應時間里,她只來得及把身子轉過來——用手和膝蓋撐地,總比后腦勺著地要安全得多。
喬藍已經做好和地板親密接觸的準備,倏地眼前一晃,跌進一個寬闊又硬邦邦的懷抱。
屬于少年的陌生氣息侵入鼻息,少許煙草的辛辣,帶著一點薄荷葉的清涼疏冷。
喬藍抬眼,對上周暮云漆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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