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舊時意——22
唐穎結束應酬到家已經很晚了，摁開客廳所有的燈，她解下圍巾，去廚房倒了杯溫水潤嗓子。
回房經過餐桌，見陳然的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她趿著拖鞋順手拿起衣服，邊走向陽臺邊掏陳然校服口袋。
里面有鑰匙扣、耳機、�？�、還有一根粉色的頭繩。
唐穎單拎出突兀的粉色物件，是一根細細的，螺旋紋的發繩。她擰著眉，把其余東西丟在茶幾上，獨獨拿起那根發繩，來回仔細查看，抿唇將其塞進自己包里。
第二天一早，陳然起來找鑰匙扣，記憶里昨晚回家被他塞在校服口袋。椅子上不見校服，他隨口問唐穎看沒看見自己校服。
唐穎說：“昨晚被我丟衣簍里了。都考完試了還要穿校服？”
“不是，我拿東西�！标惾煌柵_走去，拎起校服，兩邊口袋都朝外翻。
“媽，我口袋里東西呢？”
唐穎語氣如常，將荷包蛋盛出來道：“我都給你放茶幾上了，沒看見嗎？。”
陳然又到客廳，把桌上校卡等東西收起來。唐穎從廚房房探頭打量他神情，他好似并不記得那根頭繩。
早餐準備妥當，唐穎見他一副要外出的打扮問：“今天要去哪？”
陳然頭都沒抬回：“圖書館�！�
唐穎哦了聲，看他幾口吃完早點，喊住他，“去把爸爸喊起來�！�
陳志生得知他剛放假就要去圖書館，“剛放假怎么不在家多玩兩天？”
陳然已經背起了書包，站在玄關處換鞋，“我想年前把作業寫完�！�
換好鞋，他招呼聲：“爸媽我先走了。”
直到房門關上，唐穎都沒說話。
陳志生覺得奇怪，看她臉色不太好，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唐穎搖搖頭，喝完豆漿，吩咐陳志生把碗刷了。
覃音出門晚，將近中午她才背著書包出現在圖書館。
她今日依舊扎著高馬尾，頭發用一根粉色螺旋紋發繩束起。
這樣的發繩她有一大包，因為時常弄丟，她身上總是會帶兩三根。丟了便換新的，她從來不在意自己的發繩丟在哪。
覃音坐下，陳然看她從包里掏出本小說，封面畫著一男一女，女孩子墊著腳，湊到男孩唇邊。
陳然扶扶額：“還沒看完？”
她搖著腦袋，翻到書簽隔著的那頁，“在家里不敢看�！�
“在我面前就可以看了？”
“對啊，不然呢？”覃音微抬下巴，看陳然能奈她何。
陳然無法，只好搬出覃音的話，“是誰說要在過年前把寒假作業全部寫完？”
覃音掰著手指頭給他算，今天看完書，明天后天，還有差不多兩周的時間可以寫作業。
“我已經給自己做好時間表了，明天我就嚴格執行�！闭f著她拿出一個漂亮的本子，翻開第一頁就是一行行的表格。表格各個時間都劃分得很細，包括寫作業、吃飯、休息的時間。
陳然哭笑不得，拿她沒辦法。
覃音收好本子，信誓旦旦：“我今天肯定能把小說看完�！�
“看不完也要還給徐清�！�
“好�！瘪魸M口答應。
兩人在圖書館一待便是一整天，期間覃音陪陳然在附近小店吃了午飯，回去的時候繞了點路，覃音在街頭買到了想要的糖葫蘆。
比起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味道，她更喜歡糖葫蘆的外形，山楂裹著一層剔透亮紅的糖衣，一顆綴著一顆。
她咬了一口，有點崩牙。
陳然不喜歡甜食，只靜靜看她動作。
覃音看書速度很快，下午果然將那本小說看完了。
陳然問她好不好看，覃音皺著眉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他倒有些好奇問：“為什么？”
兩人壓低嗓音說話。
“太傻了，女主太傻了，只知道一味地依順男主，這種犧牲自我成全愛情的戲碼，我一點都不喜歡。”
陳然并不十分感興趣，見她一臉厭棄的模樣，便說：“說過不讓你看，既浪費了時間還敗壞心情�！�
覃音嘴硬，“沒有�！彼掌饡贸霰緮祵W練習冊擺在桌面，“明天我就還給徐清�！�
日西沉，同往常一樣，兩人肩并肩邁下臺階，覃音說想去看中午買糖葫蘆的老爺爺還在不在街邊，她要帶串糖葫蘆回家吃。
“小孩子都知道多過了糖會長蛀牙�！�
覃音霸道要求道：“不管，你陪我去看看�！�
唐穎站在圖書館外綠化帶邊，眼神兇狠地盯著階梯上兩人。男女生嬉笑著，眼里仿佛只裝得下彼此。
她原是來接陳然去吃晚飯，剛停好車，公司同事打來電話，她便站到綠化帶旁接聽。
此時看見陳然和一個她從沒見過的女孩一起下圖書館階梯。她眼底淬火，隱隱要發作。
陳然沒有發現唐穎，直至走到人行道他才見不遠處唐穎挎著包，正冷冷地看著他們。
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刻。
他腳步頓住，覃音奇怪地看向他，“喂，你說好要去的�！币娝粍�，以為他要反悔。
“媽�！标惾缓疤品f。他強裝鎮定，可聲線卻抑制不住的有些抖，在呆滯片刻后，他腦袋轉得飛快。
覃音聽見他對眼前女人的稱呼，慌張地看了眼唐穎。對面站著的人與陳然并不相像。陳然彷如和煦的春風，而他母親則是冬日的朔風。
太陽落下后，寒氣頗囂張，冷風一陣陣拍打到覃音臉上，身上。
對上唐穎視線，覃音知道完了。
她嚅著唇，那聲“阿姨”被哽在喉中。
她默默地瞥向陳然，只見他狀似若無其事般問：“媽，你來接我？”
唐穎沒答話，看見覃音頭上粉色頭繩，與她昨天從陳然校服衣兜里找到的一模一樣。
她冷聲道：“跟我回家�！闭f完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停車位。
陳然仍有心情安慰覃音：“我先回家……”
覃音推陳然，催促他：“快去吧。”
陳然跟著唐穎上車。
車內十分沉靜，唐穎雙手扶著方向盤卻沒有發動車子。她深吸了口氣，扶額通過后視鏡看車后的女孩。
后視鏡里，覃音背著書包，直直望著他們的方向。
終究是陳然先泄氣，他說：“媽，能不能先回家？”
唐穎冷冷瞥他，看著車外女孩子問：“她叫什么名字，哪個班的？”
車內沒有回話的聲音。
唐穎輕嗤，“你不說我也會去查，到時候事情就鬧大了�！彼屗鲞x擇，是現在就坦白還是任她把事情鬧到學校。
說著，唐穎舉起手機，作勢要拍下覃音的照片。
覃音挺直背，平時那么怕冷的一個人，此時卻無心顧及自己站在寒風中。眼前那輛白色車子遲遲不動，她不知道車內正發生著怎樣的情形。
陳然一把拍下唐穎的手，手機順勢掉落，砸在腳墊上。
他也是第一次正面對抗唐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也顧不上歉疚，對她說：“媽，我們先回家�！�
唐穎不為所動：“她的名字和班級。”
僵持了一會兒，陳然泄氣般開口：“她就是老趙的親戚�！�
唐穎眼底泛起冷笑，用一種果不其然的語氣說：“怪不得呢，你和她待在一塊能好好學得下去才怪。”她對趙東民這學期轉到一中的親戚早有耳聞，得知覃音是一個舞蹈生，便不大看得上。她對跳舞的人一直有偏見，原因要追溯到陶赫蕓身上。
唐穎打開手機，把趙東民下午發在班級群里的成績名單給他看。
“看看自己排哪去了�！�
兩人在圖書館都關了手機，他根本不知道成績已經出來了。
但憑唐穎臉色，陳然已經猜到了大概。
他打開電子文件。一列列表格顯現。陳然找到自己名字。這次他排班級第三，在他后一名的是沈昱行。
陳然神情淡然。
唐穎憋著氣，肩膀上下起伏加劇，她的聲音尖銳刺耳：“這個成績滿意嗎？理綜不如沈昱行�！�
此時陳然已經把各科小分看過，沈昱行物理比他高七分，化學高了五分。
他關了手機，陳述事實道：“他考的挺好的�！�
“我不管你現在在做什么，立刻停止！今后你也也不用去趙老師那里補課了，寒假我會給你找好補習班，明天就給我去上課。”
“我只是這次理綜失誤了�！标惾晦q駁，語氣很平靜。
“不用跟我解釋，我不會聽，我向來只看結果�！碧品f見覃音還站在外面，厭惡道：“她怎么還不走？”
陳然有種無力感，“我下去看看。”
唐穎按下中控鎖，直接發動車子，她根本沒理會陳然的話。
白色汽車駛出大道，覃音也轉身打車離開。
陳然了解唐穎，知道在今天這種情況下唯有依著她的意思行事才能撫平她的情緒。
事實上，唐穎確實對他今天的態度很滿意，想當然的以為陳然會聽她的話。
這事她誰也沒提，只警告陳然，別再和覃音聯系。
寒假到春節那段日子，陳然每天上午被唐穎送到補習機構，中午她會撥負責老師的電話，詢問陳然學習情況。到晚間，她再去機構將陳然接回家中。陳然就像一個犯人，每天都被她監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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