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用過早飯，四人乘島上公交向中心島出發。

        小型公交車限載20人，排隊上車的時候剛好把高蓓趙東民，覃音沈昱行劃分成了兩批。

        車門關上，小車緩緩向前。

        站點人員安撫好其余人情緒，“別著急，下一趟車很快就過來了，來了咱們就能發車。”

        今天的紫外線很強，覃音遮陽帽，墨鏡齊上陣，一身長衣長褲。

        兩人在人群里很扎眼。

        一輛土黃色的小車開過來，人群引起一陣騷動。

        站后面排隊的一人說：“大姐，你不能插隊。”

        “就是。”

        工作人員也喊：“按照之前排隊的順序上車。”

        沈昱行和覃音站在最前面，后面推推搡搡往前擠，沈昱行感受到一股力量涌向自己，他伸手擋在覃音背后，呈保護姿勢。

        沈昱好聲好氣喊不要插隊，后面的阿姨不聽，得寸進尺。

        汽車停在覃音面前，沈昱行在她背后提醒：“待會兒車門開了你就直接上去。”

        覃音能感受到背后他的身軀成為她的擋板，她說：“那你跟緊我，別被沖散了。”剛才搶著上車的景象還歷歷在目，此時更是心有余悸。

        沈昱低低笑一聲，“放心，我就跟在你身后。”

        覃音摸摸自己有些發熱的臉頰，這有什么好笑的？

        車門打開的時候。沈昱行先一步伸長手擋住身后阿姨，上車后被他攔了一腳的阿姨氣得不行，坐兩人側方，哼哧哼哧瞪著沈昱行。

        沈昱行后座一位阿姨和他們搭話：“小伙子你倆是新婚吧，兩人甜甜蜜蜜的，剛剛護著你老婆上車真貼心，不像我們家老頭子。”

        沈昱行默了片刻，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笑著回：“您一個人，叔叔沒來？”

        “來了，上輛車剛走，估摸著現在都快到了。”阿姨看眼覃音，嘖嘖稱贊：“小年輕坐一塊就是養眼，你們是自己出來玩還是和父母一起來的？”

        沈昱行答：“兩個長輩也坐上趟車先過去了。”

        阿姨朗聲笑：“那我們情況一樣。”

        覃音坐在沈昱行身邊沒有說話，抿著唇，墨鏡遮住眼睛，沈昱行摸不清她的神態，只感受到她有點懨懨的模樣。

        他垂頭問：“暈車？”

        公交車過了大橋，往山里去。

        路有點繞，車窗簾布壞了，一半耷拉下來，陽光照在他們座位一邊，顯得車內悶悶的。

        覃音搖搖頭，問：“快到了嗎？”

        沈昱行向窗外看了看，“快了。”

        后排阿姨沒有注意他們這邊，沈昱行小聲向她解釋：“我剛剛沒有向阿姨澄清我們的關系是為了減少一些麻煩。”他瞥向車子后排，昨天那幾個騷擾覃音的男生也上了這趟車，其中一個好奇地望著他們方向，顯然已經認出了兩人。

        覃音說抬了抬墨鏡說：“我理解。”

        下了車后，高蓓和趙東民正坐在一棵大樹下等他們。

        四人匯合，接著趕往下一處。

        山腳下有車道，鼓勵游客騎行，所以隨處可見共享單車。但是上山是段上坡路，沈昱行說：“騎到半山腰還有一半的路要徒步爬上去，不如坐纜車上山騎車回來？”

        另外三人欣然接受。

        買了票后又是排隊。

        好在纜車一次能坐四人，有了上次經驗，沈昱同工作人員溝通好，最后幾人沒有被分開。

        上了纜車，沈昱行和覃音坐在一頭，兩人分坐一首一尾。

        高蓓見狀，心想這兩個人還這么生疏？

        在纜車內望了會兒外面風景后，高蓓便覺得無聊了。

        視線掃到對面沈昱行，她好奇問：“昱行，你談女朋友了沒？”

        沈昱行被點名一愣，松散著笑道：“還沒有。”

        “你應當和音音是同歲吧，今年也有26了。”

        “嗯，是。”他訕訕點頭。

        趙東民打斷：“說這些干嘛？”

        “問問也不行？我又沒說什么。”她沖趙東民翻了個白眼，低頭擺弄手機，接著又獻寶似的把手機遞給覃音：“音音你看，這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個王阿姨的兒子，他現在是部門經理，能力強，人長得也很周正。我把你微信推給他了，他加你了嗎？”

        手機伸過來，是一張男人在健身房的照片，長相中等偏上，因為常年健身，身上一塊塊勃發的肌肉。

        覃音瞥了眼，沈昱行也湊過來看了看。

        “還沒。”她回答道。

        覃音的話容易讓人產生歧義，高蓓以為王俊還沒加她，說：“小俊可能有點不好意思，不然我把他微信推你你加他？”

        “不用了小姨。”

        “可以交個朋友，就算以后不發展在外面多條朋友多條路嘛。”高蓓又嘀咕：“我去問問他，上次他找我要你微信要的很積極的，現在給他了他怎么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其實覃音昨晚就收到了王阿姨兒子王俊的好友申請，只不過她沒興趣認識便裝作沒看見，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打算冷處理。

        見高蓓要給王俊發信息，覃音忙道：“是我還沒同意。”

        高蓓疑惑地看著她，覃音說：“我不喜歡他這種類型的。”

        “具體不喜歡哪里，我知道了下次有類似的先幫你過濾掉。”

        覃音根本沒好好看王俊的照片，隨便指著處說：“他肌肉太多了，不好看。”

        高蓓又仔細研究了一下，照片里手臂和胸部那塊兒好像是有點壯了。

        “那我下次注意，肌肉太多確實不好看，像打拳的。”

        覃音聞言笑笑，試圖勸說：“我現在不著急談戀愛。”

        “嗯，我也沒有催你的意思，但是有條件不錯的我肯定得幫你留意著。”又好心對沈昱行說：“昱行，我這里也有很多條件不錯的姑娘……”

        沈昱行忙擺手：“不勞您費心，我暫時不考慮。”

        高蓓被兩人態度一打擊泄了氣。原來給人介紹對象這活也不好干，隨即甩手，不干了。

        纜車一路向上，快要登頂的時候斜度變大，幾個人老老實實坐在位置上。

        下了車，山頭已經聚集了不少游客。

        高蓓和趙東民走在前面，倆年輕人落后些。

        沈昱行捏了捏自己手上肌肉，開玩笑似的對身旁人示意：“你看我這肌肉是不是剛剛好？”

        覃音乜他眼，沒說話，唇邊卻有浮現出淺淺笑意。

        晚上四人返回潭城市區，因覃音要上班，只好麻煩沈昱行第二天送兩位長輩去機場。

        次日，沈昱行清晨便接到趙東民電話，電話里趙東民說他們已經自己打車離開了，不用麻煩他開車。

        沈昱行把這事發消息通知覃音，覃音發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包：【小姨剛剛也給我發消息，兩人自己偷偷摸摸走了。】

        國慶之后沈昱行和覃音一直保持著不冷不熱的交流，通常是沈昱行主動挑起話題，覃音看到便回一兩句。

        過了四五日，覃音就沒再收到沈昱行的微信消息。

        起初她并沒有意識到什么，直到一天深夜，手機微信提示音響起的剎那，覃音清楚地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

        看到微信里彈出徐清的頭像，她心里居然產生了極大的失落感。

        沈昱行在網上“失蹤”的那幾日，都在跑醫院。

        說來也巧，那日他去市醫院看望一位舊疾復發住院的客戶，沈昱行和他私交甚篤，去看望他的那天，在住院樓大廳遇到了拿著化驗單的高蓓。

        一開始，沈昱行還以為自己花了眼，高蓓理應回盧城了，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人走近，是高蓓無疑。

        沈昱行遲疑地出聲：“高老師。”

        高蓓忽地被人一喊也是一愣，緊接著忙把手里化驗單塞進口袋里，佯裝淡定，“昱行，你怎么在這里？來看望朋友還是……”

        “您又怎么在這里？”他也十分疑惑，“是老趙生病了？”

        起初高蓓支支吾吾不肯說，最后被沈昱行一逼再逼，她才說實情：“老趙肚子里檢查出腫瘤，前兩天剛做完手術。”

        看樣子兩人一開始就打算瞞著他們在潭城治病。這樣一想，那天趙東民和高蓓提前打車離開就是為了不讓他和覃音發現他們根本沒離開潭城。

        “覃音不知道？”

        高蓓搖搖頭，比起前幾日在東湖島，此時她似乎衰老許多。覃音到底不是他們自己孩子，生病住院這種事，不應該她來盡心。

        她說：“老趙沒事，腫瘤是良性的，醫生說只要后期注意調養，定期復查，還能活到九十九。”說完她甚至笑了下，開口問：“你要不要上去看看他？”

        沈昱行跟著高蓓上樓，路上又問了些情況。

        趙東民住的是四人間的病房，里面嘈雜得很。高蓓把床簾拉上，才稍顯私密。

        趙東民狀態尚佳，穿著病號服，氣色差了些，人依舊精神。

        沈昱行驀地想起站在講臺上那個威風凜凜的班主任，心中一酸，“老趙……”他哽住。

        趙東民心態很好，笑著打趣：“臭小子，說了要喊老師，我好得很，出了院照樣蹦蹦跳跳，收拾學校一群調皮搗蛋的小子不在話下。”

        沈昱行沖他點頭，“那是，您不行誰行。”

        他在病房待了會兒，和趙東民說了很多話，離開前還是問：“不通知覃音？”

        趙東民說：“不了，音音心軟得很，知道我生病肯定要擔心焦急，況且我現在已經做完手術了，沒有大礙更不必說。”認真叮囑道：“你也替我們保密。”

        沈昱行環視病房，“高老師晚上也在這里休息？”

        高蓓拘束地點點頭，住院環境確實不好，陪護的幾乎沒有床位可以睡，她要么是在床上趴會，要么在房間椅子上睡會，但總睡不安穩。

        熬了兩個晚上吃不消，白天便去醫院附近賓館開房間補覺。

        “這樣下去也不行，您身體哪里吃得消。”隨即問了醫生，給趙東民和高蓓換了病房。接著幾天每日他都要去醫院看一看。

        沈昱行中間也想給覃音發消息，但既然答應他們對覃音保密自然不能食言，可要他壓著秘密假裝什么都沒發生似的同她聊天，沈昱行做不到，便干脆不聯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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