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著姜鈞想殺人卻又被壓制得動彈不得的模樣，心中只覺得解氣。
他看著云晏初，神情疲倦而又無力的說道：“公子，老朽時日不多，只想求公子一件事。”
“老人家請講。”云晏初聽完了老人家的遭遇，心中唏噓不已。
其實當年那樣的環境之下，方家并沒有做錯，他們只是讓人找到了這個殺人無數的魔頭，但很可惜，他們沒有得到合理的保護。
方家此難，如橫禍一般。
老人家忽的站起身來，拉著受驚還沒緩過神來的方杰，說道：“小杰，給這位公子跪下。”
方杰神情呆愣的轉頭看向老者。
“跪下！”老者加重了語氣。
方杰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屈膝下跪，看向云晏初。
老者見狀，這才抬手撩起衣擺，欲要下跪。
不料剛屈膝，就感受到一股阻力。
他有些驚訝的揚起頭來看向云晏初。
只見云晏初從座上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說道：“老人家有話直說，不必如此。”
她說著，又伸手將方杰拉了起來。
老者看了眼方杰，又看向云晏初，長嘆一聲，“說來慚愧，我方家如這魔頭所詛咒的，世代早逝。”
“方杰出生之時，我特意耗盡家產送上長星宗，這才求得一丹，令他沉睡數百年，度過此難，如今魔頭出世，只怕禍患將至，求公子收留方杰，讓其活過二十歲。”
老者說罷，似乎是擔心云晏初不答應，又打算下跪。
“老人家不必如此。”云晏初托著爺孫兩人，有些頭疼的看著方杰。
收留一個人倒是不難，只是保證他活過二十歲就有點難度了。
巔峰時期的姜鈞所降下的詛咒，絕非她能夠隨意抵抗的。
“云晏初！你若敢答應，有朝一日我恢復自由，必殺你鞭尸泄憤！”姜鈞聽著老者托付的話語，怒聲嘶吼著。
“說得好像我不收留他，你就沒想干這事一樣。”云晏初白了姜鈞一眼。
對于這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大魔頭，云晏初壓根懶得搭理他的威脅。
只不過老者聽著姜鈞的威脅，也頗為擔心。
“公子若愿意收下方杰，我這有快世代相傳的寶玉一同交給公子，此玉佩戴在身，可保心魔不擾。”
老者說著，從衣袍之中取出一個小盒子，盒子看起來精美，卻磨損嚴重，可以見得此物日日被人帶在身上。
盒子打開之時，一股令人舒適的氣息傳出。
云晏初伸手接過，掃看一眼，若有所思的看向方杰。
方杰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只是緊握著老者的手，帶著迷茫。
“好，我答應您。”云晏初順著方杰的目光看向老者，沉聲說罷，將盒子合上收入儲物戒之中。
老者見云晏初答應，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揚聲喊道：“多謝公子。”
云晏初見狀立刻蹲下身子要將人扶起，“老人家，快起來、老……”
話說一半，云晏初忽的察覺到不對勁。
她一把將人扶起，就看見老人家雙眸微闔，臉色慘白如紙。
伸手一探，竟已沒了鼻息。
她眼眸微顫，面露詫異之色。
方杰也意識到不對勁，看見云晏初的動作，跟著伸出手去。
這一探，嚇得他撲通一下跌倒在地。
“爺爺……”
方杰聲音發抖，臉上滿是驚慌失措。
他緊抓著老者的手晃動，卻再不見老者睜開眼來。
云晏初看著眼前失去生息的老者，心臟驟然緊縮。
仿佛與記憶交疊的畫面在腦海之中飛速閃過。
她臉色唰的一下慘白如紙。
若是有人看她，便會發現此時她扶著老者的手有些細微的顫抖。
云晏初垂眸深吸了幾口氣才穩住心神，將老者扶正，耳邊還回蕩著方杰的哭喊聲。
“哈哈哈哈，我早說了！方家人都該死！都該……”姜鈞聽到方杰的哭喊聲，放肆大笑。
云晏初抬手將方杰的聽覺屏蔽，扶起老者將他放坐在椅子上，為其整理了一下衣襟。
老者像是安詳的睡著了一般，生前所承受的痛苦并未在他臉上留下痕跡。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為自己的孫子找到了活下去的依靠。
“公子，我爺爺他……”方杰看著云晏初面色平靜的為自己的爺爺整理好遺容，原本散亂的長發被云晏初別在耳后。
“老人家去了一個沒有痛苦的世界。”
云晏初輕聲說道，側眸看向哭紅了眼的方杰。
方杰這個年齡早已懂得了生死之事，可當發生在自己的身邊，仍難以接受。
他看著云晏初，一下子像是長大了一般，抬手抹去眼淚，懇求的看向云晏初說道：“公子，我可以下葬爺爺再跟你走嗎？”
“可以。”
——
云晏初帶著方杰將老者下葬，為其立碑。
方杰跪在墓前哭了許久。
出于善意，云晏初讓方杰帶走了店里他認為有意義的東西。
至于剩下的，方杰選擇交給了隔壁店鋪的老板娘。
得知老者去世，老板娘還擔心方杰該何去何從。
從方杰口中得知老者將其托付給了云晏初之后，老板娘只說了一句稍等，就匆匆忙忙跑回到店中。
她再出來時，手中拿著一個小木匣子。
“方杰這孩子命苦，他爺爺年事過高，將他拉扯大不容易，這錢公子拿著，這孩子就交給公子了。”
老板娘說著將木匣子塞入云晏初手中，雙眼含淚的交代著方杰要聽話的話。
方杰點頭應著。
轉身離開時，云晏初手指微動。
一道微光閃爍，帶著剛剛婦人塞來的那筆錢還有一匣子靈石送到店中深處。
直到兩人背影消失，婦人回到店中才看見了那筆錢還有一匣子靈石。
她驚愕的看著回到自己手中的錢還有多出來的靈石，反應過來之后，為方杰慶幸，方老為方杰找了個好去處。
這位公子想必會好好對待方杰。
“公子沒有拿嬸嬸的錢嗎？”方杰剛剛看見了云晏初手指微動，他揚眸看向云晏初詢問道。
云晏初聞言沒有否認，心中詫異于這孩子的敏銳。
“我不缺這點錢，她是個不錯的人，至少對你不錯。”
“是啊……嬸嬸是看著我長大的，對我很好，和爺爺一樣……”方杰說著，眼眶微紅。
正當云晏初以為他又要落淚時，卻見他在眼淚落下之前抬手拭去。
云晏初默默伸出手，將方杰的手握住，微揚起眸子看向天邊。
夕陽西下，將天邊幾抹薄云照得通紅，晚風吹拂，吹亂發絲，在心中蕩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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