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怎么現在才接？”

        電話里譚湛東語氣不大好，孫一對著空氣咧了咧嘴，連打了三四個電話沒接，擱誰都會有些火氣。

        “唔，剛才在衛生間，沒聽見。”

        孫一手捂上心口，有點心虛。

        “你在家？”他又追著問，孫一硬著頭皮嗯了一聲。電話那頭寂了幾秒，譚湛東更兇，

        “你給我馬上回家，幾點了還在外面瘋？給你半小時，半小時我打家里座機，沒人接的話你后果自負。”

        孫一嘴皮動了動，手機音筒只有“嘟嘟嘟“地盲音，直接被掛了電話。

        從酒吧衛生間蹬蹬蹬跑回卡座區域，只有一位友人還在位子上，其余人在舞池里扭著身子勁舞不斷。孫一套上外套，拎起手提包，一看要走的架勢，友人拽著她外套下擺，

        “不是吧，這就走了”

        孫一點點頭，臉上也是不情不愿，友人奸笑，多少有些幸災樂禍，

        “哦~，是譚湛東吧，給他抓著了？”

        “去死~”

        孫一大囧，拿包在友人身上不輕不重摜了幾下，才急急往外跑了去。等孫一回家卸完妝，洗漱好，譚湛東電話也沒再打來。孫一臉貼在枕頭上，沉沉睡去之前，心里慪個半死，氣自己竟被譚湛東拿捏的這么死，又惱譚湛東老愛這么管束她，偏偏自個兒骨頭軟，敢怒不敢言。

        孫一大學畢業后從c市回到a市，自己在外租了一個小單間，只有工作休息時，才回自己家里歇一晚。元旦公司三天假期，第二天孫一回了自個兒家里，因提前打了電話通知，孫媽媽一大早去了菜市場，專挑孫一愛吃的買。

        “我爸呢，中午不回來？”孫一躺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蘋果咬的卡茲卡茲響。

        “不回來吃，學校里有事兒。”

        客廳里電視開著，孫媽把毛豆從廚房拎出來，坐在小馬扎上，手速頗快的剝著豆子。

        “你張姨說她有個朋友，兒子挺不錯，在——”

        “哎喲，媽，你饒了我，我現在不考慮那事兒。”

        孫一坐起來，把果核扔進垃圾桶，又把手伸向毛豆堆，被孫媽拍開，“你別動，不用你剝。”

        孫一把手縮回去，口袋里手機震了一下，孫一拿出來瞧一眼，是商家打折廣告，按下鎖屏鍵，手機又被揣進口袋里。

        孫媽看女兒一提起感情的事兒就是回避態度，斟酌再三，還是開了口，

        “一一啊，是不是心里還念著——”

        “不是，媽你別亂想。”孫一笑了下，起身回了房間，合上屋門的那一刻，仿佛聽見客廳里媽媽的嘆息聲。

        孫一趴在床上，口袋里的手機又震起來，系統鈴聲不間斷地響著，嘖，譚湛東打來的。

        “在做什么？”

        “在我爸媽家，等著吃飯呢。”

        “我下禮拜回來，去你那接你。”

        孫一舔了下唇，嗯嗯啊啊的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想我沒有？”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想。”

        “想誰？”

        孫一被他逗得想惱又想笑，“想你，想譚湛東。”

        電話里譚湛東笑了下，不再逗她，語氣正經，

        “孫一，我很想你。”

        這樣鄭重其事地被告白一番，孫一兩頰微熱，在床上翻了身，還想說什么，屋門被扣響，

        “一一，沒生抽了，下樓買一瓶去。”

        “哦，好。”

        孫一扒拉幾下頭發，小聲對著手機說話，

        “我掛了啊。”

        “好，你先掛。”

        孫一掛了電話，不否認心里有些甜蜜蜜的滋味，斂了笑意，開了房門出去。

        譚湛東抵達a市沒有告訴孫一，直接去了她租住的地方。孫一彼時正泡著方便面，開門見到屋外站著的人時，略有些吃驚，

        “來怎么不說一聲？”

        樓道里感應燈光滅下的一瞬間，譚湛東推著她肩進屋，胳膊攬著孫一細腰，力氣發緊，將她抱起來，把人抵在墻上，然后捧著她的臉吻下去。

        孫一被迫摟著他的肩，過了片刻，兩人氣息都有些微喘。而譚湛東眼里的復雜意味叫孫一不敢直視。

        “臉紅什么？”

        他仍抱著她，孫一整個人像無尾熊一樣掛在譚湛東身上。

        “松開，面要坨了。”

        空氣里飄著調料包油膩氣味，譚湛東眉頭蹙起，將她放下，

        “不是叫你少吃這些東西，不如就搬去我那——”

        孫一背對他默默翻個白眼，走到桌前將泡面捧起來，

        “又不是天天吃，今天懶得做飯而已。”

        夾起一筷子面條，剛湊到嘴邊，碗被他拿去直接丟進水槽里，

        “別吃了，我帶你出去吃。”

        也不管她瞪著眼，拉著人一塊出了門。飯后孫一讓他送自己回去，車子到梅安路沒左轉，直接向前開去，孫一偏頭看他，

        “我不去你那，我想回去。”

        “明早我送你上班，今夜歇在我那里。”

        譚湛東目不斜視，腳踩油門，車速瞬間提高，馬路兩旁路燈快速略過。他這次出差去了外省將近半個月時間，兩人每天互通一次電話，有時是他找她，有時是孫一找他，不過前者次數偏占多些。

        孫一心跳驀地加快，與譚湛東確定關系已經快三月，時至今日，孫一偶爾還會有恍惚，她怎么會和譚湛東糾纏在一起。

        譚湛東長孫一五歲，第一次見面是在孫一大一放暑假那年，孫媽喊了孫一堂哥來家里吃飯，門鈴響起，孫一開的門。

        “大哥你來啦？”

        她嘴巴喊得快，門前站的人都沒看清，便笑嘻嘻的喊了人，可眼前人分明不是孫博揚。

        “傻丫頭，你哥我在后面。”孫博揚無奈，在孫一發頂故意擼了幾下，把她半長不短的發型霍霍得不成樣子。

        “這是我朋友，你按理喊一聲大哥也沒錯。”

        孫一抬手把發型規整好，沖著孫博揚齜牙，

        “知道啦！”

        說完又笑得肆意燦爛，讓了讓身子，叫兩人進來。這便是初見，孫一覺得譚湛東年紀不大，倒是老練得很，不茍言笑，只有她在喊他譚大哥時，稍稍揚了嘴角。

        “你去主臥洗澡，我在客房洗。”

        譚湛東將西服外套隨意扔在沙發上，孫一有換洗衣服在這里，聽罷便上了樓。浴室里水霧繚繞，孫一將頭上的泡沫沖干凈，潮濕的發絲全都耙到額后，露出一張干干凈凈，素面朝天的恬靜面容。

        洗完澡，她用浴巾裹住潮濕的頭發出去，譚湛東已經洗漱好，倚靠在床頭上，拿著手機，見她出來，本想說什么的，電話卻在這時候響起。

        孫一不過是出來找吹風機的，上次被她用過之后，不知道放在了哪里。對于孫一丟三落四這個壞習慣周，身熟悉她的人早已見怪不怪。倒是譚湛東最見不得她這樣粗心的毛病，不止一次說過她，告訴她做事要有章法。

        主臥里的邊邊角角都被翻了一遍，吹風機還是沒找到，孫一來了火氣，關抽屜的力氣也大了些。

        “又再找什么？”

        譚湛東和秘書通話時，就一直在觀察孫一。看她一會俯腰，一會蹲下，表情也逐漸不耐煩，娥眉蹙著，嘴巴撅著。

        還跟小孩子似的，喜怒于形。

        “吹風機，我忘記放哪里了。”

        “在衛生間洗漱臺下面的第二個抽屜。”

        聽他說完，孫一又氣哼哼的進了浴室里，再出來的時候，頭發已經吹干，披散在肩后。孫一平時上班會化個淡妝，現在一臉白凈，看著稚嫩又靈動。

        床頭只留了一盞燈光昏黃的夜燈，孫一躺在床的右側，沒一會譚湛東便靠過來。

        “那晚在哪里瘋？”

        事后孫一困乏得厲害，陷進溫軟的被窩里只想睡覺，譚湛東卻突然發聲，沒頭沒腦得問出這句話。

        “什么在哪瘋，我想睡覺。”孫一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眼就要睡去。

        她不敢說那晚跑去酒吧蹦迪，孫一清楚，她若是老實說了，譚湛東肯定又是一副教訓人的口吻說教她。

        “你以后少和那些人出去狂，下班無聊的話，就去我那，聽見沒有？”

        “孫一。”

        譚湛東耐心十足的好，可語氣隱隱有些不快，孫一不敢太跟他撂臉子，可乖乖聽話，她又覺得憋屈，口氣也不大好。

        “你煩不煩，我爸我媽都不管我出去和誰相處。我都進社會上班的人了，又不是小孩，我心里有數。”

        譚湛東冷笑，睇她一眼，

        “心里有數？那上次頭怎么破的？”

        一提起這事，孫一囧地想跳樓。而孫一有個劣習，誰敢拿她的糗事笑話她，她就想掐人，擰住對方身上的軟肉，再旋一圈，直到對方疼得齜牙咧嘴才肯罷休。可她不敢對譚湛東這樣做，譚湛東天生自帶讓人臣服不敢褻玩的強大氣場，孫一在旁人面前肆意張揚，唯獨在他眼前囂張不起來。

        其實不光孫一怵他，她的那一幫朋友都有些怕譚湛東。倒不是因為譚湛東長了一副什么窮兇極惡的臉，相反，譚湛東很俊朗，家世背景優良的前提下，締造他極有風格的品性。

        所以知曉孫一與譚湛東在一起時，多年密友唐雨柔直呼不可能。

        “他那種貴公子怎么說也得找個性格溫和，知書達理的富家小姐吧，怎么和你這種糙毛丫頭搞一起了？”

        是啊，連孫一都不懂，譚湛東到底看上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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