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指明要某家快餐店的漢堡炸雞，她餓慘了，漢堡吃的太快，噎得她難受，譚湛東拍著她背，遞水過去，

        “慢點，沒人和你搶。”

        他就這么等著孫一吃完，她來了，就說明她在乎他。只要認準這一點，譚湛東覺得旁的話都是多余。

        攏共算算，也有三四天沒見，小別勝新婚，晚上氣氛正好，孫一窩在譚湛東懷里，捏著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把玩。

        “你手真好看。”

        養尊處優的手，一點繭子都沒有，骨骼細長。譚湛東反握住她的，她的掌骨小，完全攏在他的手心里。

        “一一，其實你今晚不來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他思念她，之前向她低過幾次頭，多一回有何妨。“是我那天說話太難聽了。”

        這會她認真檢討，譚湛東笑了，吻她的臉，

        “錯哪了？”

        “說話沒腦子，不考慮你情緒。”

        “我倒無所謂，你什么性子我早就清楚。”

        “那阿姨呢，阿姨是不是生我氣了。”

        “沒有，我媽挺喜歡你的。”

        話是這么說，孫一隔天還是跟著譚湛東回了老宅，一進門，孫一就甜甜喊了聲阿姨，阮玉玲知道她是故意討好，心里也沒了氣。

        轉眼到年底，每到年關，譚湛東都如陀螺一般轉著，忙得腳不沾地。孫一倒是放了假，人清閑自在，有空就往譚湛東那去。在他房子那，已經有許多關于她的東西。

        宋嵐約她出來，前陣子宋嵐跑到別處去，說本市呆著無聊，出去轉轉，這一轉，走了快兩月。晚上飄起鵝毛大雪，孫一怕冷，衣服裹得厚重，圍巾包著臉，整張臉只有眼睛露著。

        “去哪玩了你，打你電話不接，信息不回的，差點報警我。”

        進了火鍋店，孫一脫下棉服，宋嵐嘿嘿笑著，打量好友，

        “被譚湛東滋潤的不錯啊，滿面含春的。”

        這段時間和他感情的確火速升溫，孫一放下過去，全身心投入新的戀愛。甜蜜的戀愛就是最佳的滋補品。宋嵐說著這兩月的境遇，天南地北的跑，最后一站去了c市，面基一位網友。說到網友，宋嵐搖搖頭，

        “他媽的給我發的是腹肌照，臉長得也行，我尋思終于能搞個艷遇，結果一見面，我沒告他詐騙都算我善良。”

        宋嵐當場就跑了，跑的時候腳咯到石頭塊，把腳還崴了。孫一笑得不見眼，說這年頭誰干面基這種土鱉的事兒。宋嵐也覺得可笑，把腳脖子伸過去，“瞧瞧，現在還腫著呢。”

        那次也是玄乎，白天好好的，晚上宋嵐在酒店里就感覺乏力腦熱，結果真的發燒。第二天去了醫院，打了半天點滴。打完點滴出來，她正手機上準備訂票打道回府，旁邊有人經過，是個女人的聲音，操著本地口音，其余的話宋嵐沒在意，只有陸野兩個字傳到耳朵里，宋嵐本能性的抬頭，看向說話的人。

        是個四五十歲年紀的大嬸，穿著普通，微胖，個子不高，拿著手機說話，手里領著保溫桶。正是醫院門口，車來人往，宋嵐心臟狂跳，閃神幾秒，跟著大嬸進了住院部。宋嵐在病房外等了幾分鐘才進去，病房里住著好幾床人，其余的陪護都不在，只有剛才的那位大嬸在。宋嵐下意識往病床上的人看，病人腦袋偏在一邊，只能看出是個男人。

        “小姑娘，你找誰。”

        大嬸問她，宋嵐說找錯病房了。床上的男人緩緩轉頭，宋嵐盯著他，他也看她，然后宋嵐扭身離開。根本不是陸野，反正和她記憶里的那個男生長相偏頗太大。宋嵐估計是自己聽錯那位大嬸的話，她說的不一定是陸野，或許是口音偏差導致自己聽錯。這個抓馬經歷宋嵐窩在心底，沒和孫一說。

        “吃完去不去我那？”

        宋嵐隔著火鍋冒出的騰騰熱氣問孫一，孫一點頭。今晚譚湛東要應酬，反正她是沒人陪的。火鍋店在小吃一條街里，出了街，視野大改變，就是市中心的地段，高樓矗立，各類高檔酒樓，商場各覆蓋在馬路兩邊。雪還是大，孫一和宋嵐擠在一把傘下。道上車流不息，這會車不好打，孫一負責網上叫車，宋嵐負責攔車，線上線下兩不誤。馬路對面，兩男一女從商場出來，三個人打扮都不俗，往那一站，很能吸引人的目光，包括宋嵐。

        隔著風雪，她也能認出譚湛東，這么冷的天，他照舊是一身西裝，長腿窄腰，旁邊的男士和他差不多，總之少不了也是位精英人士。女人披著波浪卷長發，黑色羊毛大衣，個子有170左右，又高又瘦，和譚湛東說著話。三人都沒有打傘，雪花落在他們發絲，肩頭，不顯狼狽，反而像在拍電影似的，帶著朦朧美。譚湛東替宋夢撣去肩頭的落雪，神情柔和，他一向給人感覺冷峻，現在面對宋夢，卻很不一樣。宋家的車早已停在一旁，司機下來開車門，宋夢彎腰坐進后座。等宋夢一走，譚湛東和另一位男士也驅車離開，自始至終沒注意到對面的孫一。

        “一一啊，這個也沒什么的，替她撣雪，也就是紳士行為罷了。”

        宋嵐察覺孫一面色僵硬，干巴巴的開導。其實違心來講，剛才譚湛東和宋夢站在一起的畫面，的確般配。看兩人互動的熟稔勁，關系非淺。

        “我沒多想，車子約到了，司機馬上來。”

        孫一擠出笑，雖是有不高興，但沒醋勁，只是親眼看見譚湛東和宋夢在一塊的時候，心里的自卑和門第感就更增強。

        她好像是不怎么配得上譚湛東。

        今年冬天格外冷，孫一最怕冷，成天窩在家里，孫媽媽看不下去，叫她沒事出去逛逛，和宋嵐作伴，置辦一身新衣裳。這個時代已經不缺吃穿，孫媽媽還是保留著她那個年代的思想，硬塞著給孫一買衣服的錢，把人攆出家門。

        宋嵐買了車，出行方便很多，她是和孫一同一年拿的駕照，時隔幾年，才下決心買車。孫一正襟危坐，手抓著副駕的把手，搞得宋嵐也緊張。

        “我靠，你放松點行不行”

        “你別說話，專心開車。”

        誰也不再說話，有驚無險開到地下車庫。

        沒想到會遇見譚湛蓉，她身邊的人正是宋夢。孫一暗想，譚宋兩家不愧是世交啊，姐弟倆和宋夢交情都不淺。

        “孫一。”

        是譚湛蓉先看見的她，孫一帶著宋嵐過去打招呼，宋夢朝她們點頭示意，孫一禮貌笑笑。

        “這是宋夢，比你們大，你們喊夢夢姐就行。”

        孫一和宋嵐如小學生般，齊聲喊了一句夢夢姐。宋夢抿唇微笑，身上帶著似有若無的香氣，商場里暖氣很足，她只穿著一件黑色露肩貼身羅紋針織衫，勾勒出她上身完美曲線。離得這么近，孫一看不出她有化妝的痕跡，皮膚好的就像剝了殼的雞蛋，白里透紅。

        “你就是阿湛的女友吧，果然可愛。”

        宋夢熱情大方，和譚湛蓉屬于一路的性格。譚湛蓉看孫一和宋嵐手上都拎著購物袋，于是便問道，“東西買好了？都買好了的話，不如一塊吃個飯吧。”

        孫一實在不想，宋嵐了解她的心思，笑著打岔，“不用不用，孫一還要陪著我去做指甲，時間都快到了。”

        譚湛蓉這才放她們走。

        “你未來大姑姐挺好相處啊。”

        一走遠宋嵐就逗孫一，孫一橫她一眼，叫她別亂說話。

        譚湛蓉豈不知孫一她們是隨便找個理由要走，既然不方便一塊吃飯，不必強留。

        宋夢覺得孫一看著未免太稚嫩，這是她頭一回見到譚湛東女友，聽說譚湛東已經帶回過老宅。她以為是多手眼通天的女子，今天一見，反而覺得普通。

        “怎么，是不是在想，阿湛怎么會看上這樣稚嫩的女孩？”

        高中那會，譚湛蓉就知道宋夢對譚湛東有好感。每回宋夢來老宅，只要阿湛在場，她的目光總是會落到他身上。后來還是譚湛蓉撩撥宋夢，說喜歡就明說，阿湛不喜歡扭扭捏捏的女生。宋夢就真的和譚湛東挑明了，不過被拒絕罷了。

        宋夢拿得起放得下，被拒絕也當作無事發生，再見譚湛東，還是阿湛阿湛的喊。除了譚家人，還有宋夢可以這樣叫他。其實宋夢小譚湛東一歲，按理不能這樣直呼其名，可譚湛東默許她這樣喊。

        譚湛東一直是當她做妹妹，幼時一起長大，宋夢是宋家那一輩里獨一個女孩，寵得就厲害。外人面前她溫婉得體，唯有在熟人面前，才會展露出她的任性妄為。雖然有時不講理，但也不失可愛，譚湛東并不排斥她。小時候和同伴們一起玩耍，誰要欺負了宋夢，她親哥如果不在場，那幫她出頭就一定是譚湛東。譚湛東打架狠，抓著對手命門就下狠勁，宋夢就仗著這一點，更加橫行。

        高中一畢業，宋夢就出了國，在國外呆了好幾年，宋家這邊一直勸著女兒回來，也是近一兩年，宋夢才回國。她這些年倒是談了幾個男朋友，最后都不了了之。她心里還是認定譚湛東的，誰知道他莫名就找了女朋友。他們圈子里的人都是玩在一塊的，小伍告訴她，阿湛女友不是什么名門小姐，她還不信，都二十一世紀了，還能上演灰姑娘的故事。

        “蓉蓉姐，她配不上阿湛。”

        宋夢這會兒才顯出本性來，說話直言不諱，眼里是對孫一的輕視。見慣了她這樣子，譚湛蓉好意提醒，

        “在我跟前這樣說，我就聽過算過，阿湛面前可能不說這話，他會翻臉的。”

        “切，我才不怕他。”

        宋夢吃味，譚湛蓉既然這樣說，那孫一在阿湛心里肯定地位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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