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螢輝像趕蚊子似的揮了揮手，就把這四個不痛不癢的字揮開了。

“這位看著眼生，你是哪位呀？”

程姨娘高傲地揚起了下巴，“我是程……”

她的話還沒說完，才冒出來一個姓，裴螢輝就恍然大悟了，“我知道了，你是程姨娘對吧！”

程姨娘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被裴螢輝搶了先。

“所以程姨娘是被你那個秀才爹和繼母賣進來做妾的吧？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因為你爹盼了那么多年終于有了個兒子，他們拿賣你的錢回去養兒子了，對不對呀？”

笑盈盈的裴螢輝狠狠捅了她一刀，“原來你是這么冰清玉潔的程姨娘呀~佩服，佩服！”

程姨娘大怒，“你說什么？有本事你再重復一遍！”

裴螢輝臉色一冷，收了笑容，“耳朵有病就去治病，憑什么讓人體諒你？憑你臉大嗎？”

程姨娘被氣得臉色漲紅，她轉頭看向裴絳輝和其他兩個姨娘，發現她們一個冷眼旁觀，一個嘲笑，一個低著頭，于是更生氣了。

“你！你什么身份在這里大放厥詞？我可是寧遠侯世子的人，再怎么樣也輪不著你在這里辱罵我！”

她轉頭就向裴絳輝告狀：“世子夫人，難道你就這么看著你妹妹侮辱世子的妾室嗎？你難道不怕世子回來了斥責你管家不利嗎？裴家的家教就是如此上不得臺面的嗎？”

哇，吵起來吵起來！打起來打起來！裴螢輝勾唇，露出兩只甜甜的小梨渦。

剛和林姨娘爭了幾句，這么快火又從程姨娘身上燒過來了，裴絳輝疑惑又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果然，問題還是出在裴螢輝的身上！

“程姨娘慎言！”嬤嬤警告道。

一場本該主母立威，妾室唯唯諾諾的敬茶禮竟變成如此混亂的局面，裴絳輝終于卸下了假面，三兩句話就把三個妾室打發走了。

裴螢輝被留了下來。

“螢娘，你究竟想做什么？”裴絳輝警惕又探究地打量著裴螢輝。

紅云已經被其他人抬下去了，眼下只剩一個兇巴巴的嬤嬤在旁邊虎視眈眈。

聽見這個問題，裴螢輝嗔笑著說：“我說過的，大姐姐只要讓姐夫來了，自然能看到我的價值。”

“你的價值就是攪亂世子后院的這潭水，讓我頭疼嗎？”裴絳輝不客氣地指出她的重點。

“那當然不是了。”才一點點頭疼算什么，裴螢輝漾起一抹笑，湊近了些小聲道：“大姐姐莫怕，這才只是個開胃菜，好戲都在后頭呢。”

裴絳輝：“……”

捂著顫巍巍的心肝，裴絳輝問：“你、你還想干什么？”

和梳著婦人發型的裴絳輝比起來，還是少女打扮的裴螢輝顯然嬌俏可愛多了，粉色的發絳順著發絲垂落胸前，隨著她歪頭的動作揚起一絲弧度。

“大姐姐莫要著急呀，我知道你討厭那些個庶子，放心，我會幫你給他們一點兒小小的教訓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裴絳輝似乎沒有發現，今天她問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你要做什么？

裴螢輝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大姐姐看著便是了。你我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妹，一人做事一人當，就算發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會牽扯到你身上，頂多就是被姐夫說幾句就罷了，大姐姐你別往心里去就行。”

聽完她的話，裴絳輝不可抑制地心動起來，林姨娘生的老二和孫姨娘生的老三都是她心里的刺，誰讓她自己只有一個景玉洲呢。

輕咳一聲，她裝模作樣地說：“孩子是無辜的，你萬萬不可傷及他們的性命，明白了嗎？”

大咧咧指揮著外頭的小丫鬟去切個果子來，裴螢輝滿口答應下來，“當然了，我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出傷人性命的惡事來呢。”

言罷，她又主動提起了另一件事。

“大姐姐能讓人給我準備一碗湯藥嗎？”

裴絳輝和嬤嬤交換了一個眼神，語氣莫名：“你說的湯藥是……”

摸了摸肚子，裴螢輝沒有打太極，直白地說：“自然是避子湯咯。”

她有一萬種理由可以說服裴絳輝，隨意撿了兩條道：“我知道大姐姐想將我的孩子記在自己名下，但一來洲哥兒如今還小，年齡差太小了不好，二來我還沒幫大姐姐徹底固寵呢，現在生……”

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不合適呀。”

話音落下，屋子里一片安靜，唯有掛在廊下的鳥籠中傳來翠鳥嘰嘰喳喳的聲音。

裴絳輝輕搖著手中的扇子，微微出神，沒有立刻回答。

但心里是極滿意的。

她要用裴螢輝，但又不是完全的信任，這時候裴螢輝能主動提出喝避子湯的要求，她是再滿意不過了。

當然，就算裴螢輝不主動說，她也早就讓人備好了，生孩子這事兒可由不得工具人說了算。

“唉，螢娘你有心了。你我本是親姐妹，你的孩子就是我的親生孩兒，將來唯有流著裴家血脈的孩子繼承了爵位，對咱們姐妹、對裴家來說才是最好的。”裴絳輝假惺惺地說。

裴螢輝從善如流：“大姐姐別急，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呀。”

等裴螢輝一口不剩地喝完了避子湯，吃著切好的果子時，就發現裴絳輝看她的目光比剛才和善多了。

連那個兇嬤嬤，不是，熊嬤嬤的目光也軟了一分。

嗯，就一分。

顯然在她這個大姐姐的心里，子嗣可比妾室重要得多了。

擦了擦嘴，裴螢輝終于引入了重點：“大姐姐覺得，方才我的表演如何呀？”

裴絳輝訝然，“表演？”

“自然。”

裴螢輝臉不紅心不跳地扯淡：“那三個姨娘誰不知道我是大姐姐的妹妹，如果不像剛才那樣與大姐姐劃清楚界限，往后但凡我鬧出點兒什么事來，她們豈不是都要扣在大姐姐的頭上了？”

“孫姨娘和程姨娘也就算了，她們倆都是外頭來的，在侯爵府里根基不深。可林姨娘是侯夫人的侄女，但凡她在侯夫人面前胡言幾句，大姐姐就要倒霉了呀。”

順著她的話想了想，裴絳輝頓時反應過來，出了一身白毛汗，“你說得對！人人都知道咱們倆是姐妹，只有咱們不和，一明一暗才能更好打配合！”

看著裴螢輝的目光越發柔和了些。

裴螢輝吹捧她：“不愧是大姐姐，果然聰明非凡呀！那接下來……”

接下來？裴絳輝一錘定音：“就按你的計劃來！反正你只是個庶女，教養不好也很正常，表面上你越囂張不敬，她們才越不會懷疑！”

聞言，裴螢輝笑容越發甜蜜，“好，幸虧有大姐姐做我的主心骨，我才能大膽去幫你實行計劃呀！”

對視一眼，兩只狐貍同時笑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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