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使來了
隨著裴伯孝的怒喝，柳嬤嬤得意地揮了下手，如月和另一個搶著表現(xiàn)自己的丫鬟上前扣住了裴螢輝的胳膊，將她壓在地上。
裴封年紀雖小，卻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立刻放聲大哭起來。
可惜因為姚姨娘不得寵，裴伯孝對他也素來不上心，只罵了一句巧兒：“怎么照顧封哥兒的？還不趕緊滾出去！”
巧兒低著頭，一溜煙就跑了。
裴伯孝目光炯炯，說的話可正義了：“螢?zāi)锬阋矂e覺得不公平，不管是朝堂還是家里，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今兒你做錯了事必然是要罰你的。”
“這樣吧，念在你是初犯的份兒上，只罰你二十板子。罰完后你再抄寫《女則》《女誡》百遍，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裴玉輝撇了撇嘴，有些不忿，“爹你對四妹還真是寬容呢。”
要她說，打她個五十板、一百板子又如何？
收到了二姐裴琰輝警告的眼神，裴玉輝勉強把抱怨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姚姨娘哭著向裴伯孝和裴大夫人求饒，然而她平日里本就不怎么得寵，如今竟連個搭理她的人都沒有。
兼之身體里還有毒藥留下的殘余，哭了沒一會兒，姚姨娘突然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姨娘！”裴螢輝一下子就慌了，“快救我姨娘！”
她掙扎著，如月二人死死壓住她，“四姑娘，要放開你也要等到打完板子才行！”
環(huán)顧周圍，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如同魔鬼般冷漠地俯視著她，無人在意她和姚姨娘的死活。
裴螢輝握緊拳頭，低低笑了起來。
摸不著頭腦的裴伯孝皺著眉問她：“你笑什么？”
裴螢輝低著頭，散亂下來的發(fā)絲遮住了她的眉眼，聲音尖銳，犀利的言辭就像一把刀。
“我笑……父親一輩子在朝堂上汲汲營營，卻永遠認不清局勢，總是選不對正確的隊伍呢。”
這完全就是戳裴伯孝的心窩子，他中舉后進入翰林院數(shù)十年，卻總是與晉升失之交臂，上司也總是看不慣他，這讓他自覺懷才不遇。
“放肆！”裴伯孝一揮手，桌上的茶碗被拂落在裴螢輝面前，彈起的碎片劃過她的臉頰，一絲血線沁了出來。
“老爺息怒。”裴大夫人終于勸了一句。
裴螢輝感覺不到這細微的疼痛，抬起頭來笑盈盈地說：“父親，希望日后你不會因為今日之事，再添一筆郁悶。”
這一瞬間，裴伯孝只感覺怒火沖破了他腦海中的那根弦，大喝一聲：“打！給我狠狠打她！”
小廝揚起板子，帶起一股呼嘯的風(fēng)聲，屋里的火燭在一瞬間齊齊搖曳，燈影婆娑。
“啪！”
傾注了大半力氣的板子重重落在裴螢輝身上。
“唔——！！”
劇痛來得比想象中還要快，裴螢輝把嘴唇咬得出血，像一只瀕死的天鵝揚起纖細的脖頸，紅到發(fā)紫的皮膚上青筋一條條爆出來。
柳嬤嬤大聲計數(shù)：“一！”
板子再次提起后又一次揮下。
“二！”
“三！”
一時間，屋里只剩下有規(guī)律的板子聲，以及裴螢輝輕微的呻吟聲。
裴大夫人開始摸耳朵上掛著的碧玉水滴耳墜子，這和鐲子是一套的，都是裴伯孝今年送她的生辰禮，她很喜歡。
裴琰輝垂著眼，仿佛是不忍直視。裴玉輝反而直勾勾地看著狼狽的裴螢輝，還時不時從幾子上摸一塊點心塞進嘴里。
就在柳嬤嬤數(shù)到第十下的時候，屋外院子里忽然傳來一陣騷亂。
裴大夫人抬眼看去，就見管家急匆匆走進來，滿臉急色。
“老爺，夫人，宮里的天使帶著圣旨來了！”
“什么？！”
管家還想繼續(xù)說下去，話頭卻被裴伯孝打斷了：“天使為何會來咱們家？”
裴大夫人也不知道原因，但她知道現(xiàn)在該做什么：“可不能讓天使等著，老爺咱們快點兒去前面吧。”
裴伯孝一想也是，當即便起身作勢要走。
這時候他還不忘吩咐小廝，“說了二十板子，一下都不許少！”
頭腦昏沉的裴螢輝也聽見了管家的話，她垂著頭低低笑了兩聲，“父親還想打我？只怕……您和母親，這輩子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裴玉輝心直口快地說：“什么意思？”
不期然的，裴伯孝突然想起了剛才裴螢輝說的那句話——希望您別因為今日的事再添一筆郁悶。
難道說……
他忽然看向管家，果然就看見一張緊張至極的臉。
“除了我和夫人之外，天使可還說了什么？”
管家拉住了打板子的小廝，欲哭無淚道：“老爺，天使說要讓四姑娘去接旨呀。”
“……”
所有人看看昏過去卻沒人管的姚姨娘，再看看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裴螢輝，目光最后落在她滲出一片淡淡粉色的裙擺上，空氣一片安靜。
“為什么天使要她接旨？！”
裴琰輝冷靜地出主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或許天使帶來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呢。爹，娘，咱們或許也要做好準備呀。”
“對對，琰娘你說得對。”裴伯孝希冀地看向管家：“天使還說了什么？或者，或者他的表情是怎樣的？”
管家心里只剩下了絕望。
“天使……”他閉上眼睛飛快地說：“天使來時表情很高興，他說、他說咱們裴家往后要走大運了！”
現(xiàn)在一看，哪里是裴家走大運了呀！
得罪了四姑娘，裴家這明明就是踩了狗屎運！
聽完管家的話，裴伯孝和裴大夫人心里的最后一絲僥幸徹底被撲滅！
裴大夫人搖晃了兩下，咚的一聲摔進了椅子里。
裴伯孝愣了一會兒，搶過小廝手中的板子丟在地上，清脆的一聲“當啷”驚醒了發(fā)呆的眾人，裴大夫人目光復(fù)雜地看過來。
只見他推開如月二人，親自把裴螢輝扶了起來，“爹的寶貝女兒誒，你怎么就這么犟呢？你要是早說你和陛下有關(guān)系，爹難道還能真的罰你啊？”
裴螢輝如今的樣子狼狽得嚇人，她雖是故意踩進裴大夫人的圈套借機想使苦肉計，可也實打?qū)嵃ち耸遄樱藭r身體軟軟的，根本站不住。
看了心肝直顫的裴伯孝連聲吩咐柳嬤嬤，讓她從裴大夫人屋里找出來一件華貴的孔雀毛斗篷，親自披在了裴螢輝身上。
“來人，快快將姚姨娘送回秋水院去，讓府醫(yī)趕緊過去。”
安排好后，裴伯孝扶著裴螢輝，后面墜著裴大夫人等人，匆匆趕到了前廳。
一見到這位天使，裴伯孝立刻就驚訝了。
這位，這位可是貼身伺候開明帝的中常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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