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裴螢輝身上有傷，于是順理成章賴了天床，沒有早起去裴大夫人的院子里請安。

但曹嬤嬤就不一樣了。

她年紀大了，覺少，醒得也早，于是一到點兒就帶著兩個小宮女去了裴大夫人的院子。

美其名曰“請安”，實則是來討要好處的。

站在堂中，曹嬤嬤昂首挺胸，目光熠熠：“不知大夫人給榮安縣主的定例是怎樣的？”

裴大夫人揉揉太陽穴，“這事兒還沒定呢，咱們家也是頭一回出貴人，自然要好好合計一番才是。”

這種借口曹嬤嬤表示都是小意思。

“哦，原來是因為沒有先例啊，這個好辦！”曹嬤嬤從袖子里掏出來一卷紙，“老奴這兒有公主、郡主、縣主的一應份例，不管大夫人對哪方面還有不清楚的，老奴都能當場為您解答。”

她揚了揚手里的紙，主打一個現場解決問題。

裴大夫人轉頭，閉了閉眼睛。

裴玉輝又忍不住了，把手里的點心一摔，“就算是縣主，那也是我們裴家的女兒！怎么著，難道裴家沒錢還得挖空家底，盡全族之力去奉養她嗎！？”

原以為曹嬤嬤聽了這話就會知難而退，誰料曹嬤嬤居然笑著朝她點點頭，“自然如此。要不然，裴家就別想著沾縣主的光，這世上哪有既要又要的事情呢。”

沒有奉養，卻只想著好事，天底下可沒有這樣不勞而獲的好處。

這時候裴大夫人也回過味來了。

敢情曹嬤嬤不是真的來討錢的，而是想讓裴螢輝和裴家劃清楚界線呢？！

她做夢！

“玉娘，不得對曹嬤嬤無禮。”她把頭又轉了回來，和顏悅色的對曹嬤嬤說：“嬤嬤您想岔了，裴家雖說不如當年有爵位時那般鼎盛了，但家底多少還是有一些的。”

“家中出了一位縣主，此乃裴家的榮耀，我們怎么會虧待縣主娘娘呢。”

“哦？大夫人不需要老奴的這些經驗了嗎？”曹嬤嬤略有些傷感。

裴大夫人：“……不用了。”

“那好吧。”反正她家縣主怎么都不虧就是了。

好容易送走了這尊大佛，裴大夫人拍拍胸口，這才感覺自己緩過氣兒來，能大口呼吸了。

“往后見了她，你們給我遠著些，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裴琰輝手里的帕子都快攪爛了，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安靜地點點頭。

裴玉輝差點兒被點心給噎著，連忙灌下一口茶水，急慌慌道：“娘！那難道以后咱們就看著螢娘用著府里的銀子，享受著縣主的得意日子不成？”

憑什么她那么好命呀？

裴大夫人看了眼這個脾氣急躁的小女兒，飲了一口涼下來的茶水，幽幽望著云夢齋的方向。

“日子還長著呢，我教你的謀定而后定都忘了嗎，急什么？”

此時，一個念頭已經緩緩于她心頭浮現。

……

曹嬤嬤帶著好消息離開了絳云閣，但沒有立刻回去云夢齋，腳下一轉來到了姚姨娘的秋水院。

姚姨娘得知是她，一點兒都沒耽擱，立刻讓巧兒將曹嬤嬤迎了進去。

曹嬤嬤在大面上從不出錯，落落大方向姚姨娘見了禮：“見過姚姨娘。”

早就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了曹嬤嬤的身份，姚姨娘怎么敢受這禮，連忙扶起她。

話還沒開頭呢，姚姨娘就先哽咽了，“您過來，是螢娘那兒出了什么事嗎？”

她生怕昨夜的板子給裴螢輝落下了什么病根。

曹嬤嬤安撫她：“一早老奴便請了大夫來看過，縣主的身子無妨的。”

“那就好，那就好。”姚姨娘念了兩句佛號，回過神來：“那您來我這兒是？”

曹嬤嬤環顧一圈，見巧兒抱著裴封，院子里竟沒有第四個人在了，可見姚姨娘有多不得寵，以前她家縣主又過的是什么日子。

“您是縣主的生母，這姨娘的身份到底有些差了。”

姚姨娘心口一滯，因為這句話想歪了，“我……我知道自己身份不高，拖累了螢娘。往后我一定少出院子，不給螢娘丟臉。”

似是沒想到她會這么說，曹嬤嬤有些驚奇地看著姚姨娘：“您難道不想讓縣主為您多爭取一些利益嗎？”

姚姨娘低垂著頭，她怎么敢想這些呀。

吶吶道：“不不不，不必為我打算，平平安安，順順遂遂，螢娘只要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算是對我的孝順了。”

裴封跑過來，抱住姚姨娘的腿，“姨娘不哭，封兒長大了孝順你和姐姐！”

姚姨娘蹲下身抱緊了兒子。

曹嬤嬤從荷包里掏出一顆糖果遞給裴封，他乖乖接過后道了聲謝，曹嬤嬤整張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老奴來，不是為了警告姨娘的，而是想告訴姨娘，往后您和封哥兒的好日子就要來了，且等著便是。”

見姚姨娘驚慌不安的模樣，曹嬤嬤心想，膽子小既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呀。

“這話也是縣主讓老奴帶給您的，您安心便是，待縣主好些了，便來看您。”

把人安慰好了，把話也帶到了，曹嬤嬤沒多呆就走了，她還要去給云夢齋挑人呢，哪有縣主是個光桿司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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