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方人之間有一定的距離，剛才裴螢輝的話并沒有被小乞丐和他妹妹聽見。

此時見兩小只走過來，遲惠仙半蹲下來和善說道：“你是不是要帶你妹妹去醫館？我知道一家醫館，坐堂大夫的醫術不錯，價格也實惠，不如我帶你們過去？”

小乞丐飛快看了一眼眼前三人，垂下眼，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不用。這錢還給你們。”

他伸出手遞過來那只被他捏得皺皺巴巴的荷包。

啊？

正當幾人驚訝時，就見他妹妹真誠地看著她們，細聲細氣地說：“我知道是我哥哥偷了你們的錢，這是他做的不對，我們把銀子還給你們，求求你們不要報官抓我哥哥，好不好？”

她話才說完，小乞丐的眼淚就忍不住嘩啦啦的掉下來。

沒想到剛才還像只孤狼一樣兇狠的小乞丐，就因為妹妹的一句話，居然哭得這么慘，裴螢輝感覺自己硬如鐵石的心腸像是被撞了一下，良心隱隱作痛。

“不會報官的。”她沒接過小乞丐手里的荷包，做戲歸做戲，她也是真的嫌棄這小家伙的臟臟臭臭啊，“這銀子就當是給你們了，讓你哥帶你去治病。”罷了，就當這銀子打水漂了。

遲惠仙安靜等她說完，沒有搶著把這件好事說出來，既然是裴螢輝的銀子，她怎么可能去搶這個施恩的機會。

誰料小姑娘還挺堅持，“不行，我們不欠人情。”

喲呵，人小志氣倒不小，裴螢輝就問她：“那是命沒了要緊，還是欠點兒人情要緊？”

“萬一你這次沒治病死了，那豈不是只留下你哥一個人？他一個沒人照顧的小乞丐，萬一死在哪個冬天怎么辦？”

裴螢輝一拍手，“不對，這對你們兄妹倆應該是好事吧？兩個人都在地府團聚了呢，多幸福，對不對？”

“快，把銀子還給我。”

小姑娘：“……”

小乞丐氣得想打人，摻著妹妹的手又不敢松開，“你不要亂說！我妹妹不會有事的！”

聽聽狠話又不痛不癢的，裴螢輝一攤手，“有沒有事得看你們自己啊。我們又不是人牙子，難道還圖你們倆給我們當下人不成……”

“好！”小姑娘突然抬起頭，直愣愣地打斷了裴螢輝的話。

裴螢輝：？？

“什么好？好什么？”她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小姑娘盯著裴螢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們應該是有錢家的少爺小姐吧？如果買了我們，是不是要管我們吃飯看病？”

“……”裴螢輝樂了，這算盤珠子打得可真響。

索性蹲下來告訴這個天真的小姑娘殘酷的真相：“你錯了，下人的命不值錢。”

“我買一個下人只用二兩銀子，但我給她看病卻可能要花五兩十兩。那你說我是重新花點錢買一個健康的，還是上趕著給她去治病呀？”

小姑娘沉默下來。

小乞丐的眼淚又忍不住了，他努力睜大那雙核桃眼，絞盡腦汁地勸自家妹妹：“欠人情就欠人情，大不了這些錢我賣身給她當下人，我就你一個親人了，妹妹你不能不治病的。”

小姑娘當然不是真的想死，她只是想試試能不能給他們倆談出個未來來。

聽到小乞丐的話，她也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不好不好，要么我們一起賣身，我不能吃著你的肉過自己的日子！”

這兄妹倆還真是有情有義。

遲惠仙憐惜他們，想了想，拉過裴螢輝商量：“螢娘，我的份例不夠養兩個下人，你看你缺不缺人啊？要是缺的話，能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

金大腿都發話了，別說她身邊缺人得很，就算沒位置她也得騰出一個來啊。

裴螢輝滿口答應下來，心里在把遲惠仙偶爾泄露的些許情況匯總，順嘴又問了這對兄妹一句：“我和惠仙姐姐……就是這位，我們倆是好朋友，你們愿意一個跟我，一個跟她嗎？”

這次第一個搶答成功的是小姑娘。

“愿意！”

斬釘截鐵的兩個字把小乞丐的嘴給堵住了，他眉眼黯淡下來，低著頭不說話，非常傷心。

小姑娘沒看到哥哥的樣子，打量了一下裴螢輝和遲惠仙，把小乞丐推到了裴螢輝的面前。

“我跟著惠仙姑娘，讓我姐跟著你。”

“我都行。”裴螢輝不在乎地擺擺手，下一秒，她突然反應過來，“等一下，你剛剛說誰？”

小姑娘飛快地眨了眨眼睛，“我姐呀。”

“你剛剛不是這么說的，你剛才喊他哥哥的。”裴螢輝嘴角抽搐。

小姑娘的眼睛眨得更快了，“可惠仙姑娘也是女扮男裝呀。”

所以彼此彼此嘛。

小乞丐看了裴螢輝一眼，嘟囔一句：“兩個姑娘獨身在外，難道是嫌棄拐子來的太少嗎？”

裴螢輝：“……”

好好好，一張嘴這么能說話是吧，往后天天罰她在旁邊給她講百八十個笑話！說不完不準吃飯的那種！

對于小姑娘主動分配了他們兄妹……不是，姐妹倆的去處，遲惠仙自然無有不應。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妹妹，讓大夫給她看病的。”她認真地向小乞丐承諾。

雖然她沒有打包票說一定會治好，但誠懇的態度還是獲得了小乞丐的好感。

吸了吸鼻子，她甕聲甕氣地說：“多謝惠仙姑娘。”

裴螢輝一撇頭，冷不丁看見開明帝滿臉驚喜和憧憬地望著遲惠仙。

呵，滿腦子情情愛愛，怪不得差點兒斷送了江山呢。

莫名感覺自己被塞飽了，裴螢輝轉頭去戳小乞丐瘦得凹進去的臉頰，“你們倆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縮了一下脖子，避開了裴螢輝的指尖。

“我叫孫二妞，我妹妹叫孫四妞。”

裴螢輝動作一僵，眼睛緩緩睜大。

等會兒，她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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