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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火的灌木、火的森林


  鄒德才,1981年出生,1999年入伍,現(xiàn)任撫順市公安消防支隊特勤中隊指導員。

  特勤中隊晚上20點接到支隊增援大連的命令,要求他們出一臺車。戰(zhàn)士們搶著去,老兵要復員了,覺得這是最后一次機會。這讓鄒德才犯了難。

  特勤中隊出的是奔馳泡沫車,拉12噸水、5噸泡沫,車上只有3個座位,鄒德才坐一個,還剩兩個座,這讓誰去誰不去,不好選擇。報名的一共7人,都是大比武的尖子,都要去,有人快哭了。鄒德才想了想,把臉一抹,說:“誰都別爭了。算上我,再去兩個司機,道上輪流開車。”

  最后去了三個人,鄒德才和兩個司機。其中一個司機叫孟繁亮,蓋州市人,1998年入伍,7·16戰(zhàn)斗結束后退伍了。他在火場表現(xiàn)得十分英勇,不怕苦、不怕累,也不為立功受獎,只為消防鐵軍的榮譽。上火場時,他已經(jīng)決定退伍了。去大連的路上,孟繁亮一個人開車,不用別人替換,到了火場,孟繁亮下車先檢查水帶有無漏眼,甩水帶,眼里好像全然沒有兇險萬分的火焰。鄒德才至今想念這位忠心耿耿的戰(zhàn)友。

  車往大連開。每隔10分鐘,支隊參謀長呂振廣要求各車報上車號和戰(zhàn)斗員姓名,戰(zhàn)斗氣氛漸然濃烈。車開了大約三個多小時,突然爆胎。鄒德才請示參謀長如何處置,呂振廣說:“你們自己決定帶不帶這臺車,但整個隊伍不能等你們,要分秒不停地繼續(xù)前進。”鄒德才讓司機把12噸水放掉,換上車胎,追上了隊伍。泡沫不能扔,泡沫是寶貝啊。好在一路上奔馳車再沒出毛病,順利到達火場。

  消防部隊的戰(zhàn)斗車輛常年在市區(qū)跑,沒跑過長途。車輛滿負荷跑長途出現(xiàn)機械故障在情理之中。十幾噸水甚至幾十噸水的車輛在高速路全速前進,沒出大事,已經(jīng)是萬幸了。

  進入現(xiàn)場,鄒德才看到路邊的花草樹木全是黑色,成了從未見過的奇特植物。水泥路上布滿黑油的車轱轆印跡。

  他們進入火場之后,火像從地上長出來的,如火的灌木和火的森林。他們邊打邊向前推進。事后,鄒德才知道著火的地面下邊全是管道,管道里是奔騰的油漿和油氣。鄒德才后怕啊,如果地火把地下管道燒爆了,所有的消防戰(zhàn)士全都得崩上天去。天下事,知有知的明澈,不知有不知的渾然。如果當時就知道大火底下全都是油管,精神壓力會更重,作戰(zhàn)愈加艱難。但沒過多久,鄒德才發(fā)覺天上的管道落地就在腳下,他把心一橫,死就死,反正不是死一個人,心里反而踏實了。

  李石中隊的李野和周永濤騎在防護壩上朝37號罐射水冷卻。罐和防護堤之間的地面的油和水咕咕冒泡,浮著泡沫液。他們以為是水,其實是鼎沸的,有上千度高溫的油。防護堤的混凝土被燒露了鋼筋,周永濤回手一拉鋼筋竟脫離了墻體,他一屁股栽進了油里。李野在防護堤上看周永濤沒了,往下看,還沒人。他腦袋轟地大了,不知道這底下是多深的水池或者是油槽。李野拼命地喊:“周永濤,周永濤……”

  周永濤掉到冒泡的油里后,好歹頭臉沒著地,手沒著地。他嗖地站起來,扶著防護堤站著。李野沒看見他。

  李野的喊聲招來了陶??和周陽,他們三人把周永濤拉上防護堤,才算把他從油鍋里救出來。

  那時候,管道里時不時傳來咚咚的悶響,雖然隔著管道的厚鋼板,聲音仍然非常大。

  鄒德才領著戰(zhàn)士們像釘子一樣釘在了第一線,一點點往前推進,收復失地,擴大戰(zhàn)果,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們才看到37號、42號罐的模樣。

  37號、42號罐已經(jīng)烤得鼓起來,變色了。如果不迅速冷卻,罐體就會爆裂,原油挾火將如洪水一般淹沒罐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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