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秋風撫過窗欞卻不敢打攪窗下旖旎,翠竹壓著海棠正浸在神魂顛倒的余韻中。
殷旭看鶯時嬌羞著錯開自己的視線,方才還勾在自己衣襟上的手在說完那句“不理你了”之后看似頹然地松開,本沒用什么力氣,卻意外扯開了一點兒,讓那劇烈的心跳聲都跟著從胸口漏了一些出來。
殷旭愛極了她撒嬌示弱的模樣,低頭在她嘴角輕啄了一口,道:“成親以后還理我了?”
鶯時推開他,終于坐起了身,而他卻臥在榻上,一手支著額,看她頰上的余紅一直漫到耳根,再順著修長的脖頸鉆進衣領里,當真嬌艷。
鶯時緩過神后才回頭看他,問道:“心情可好些了?”
得她一番柔情撫慰,雖有他半逼半哄的成因,倒確實驅散了不少心間陰霾,殷旭跟著坐起身,整理起兩人糾纏時弄皺了的衣衫,道:“我都知道了,你也記得我的話。”
深沉眼底纏盡曖昧,鶯時唯恐他再做出什么來,忙起身道:“你知道什么了?”
“知你心里有我。”殷旭也站起身,已恢復了往日從容不迫的姿態,道,“無威不足以立信,你心腸軟,一味縱著下人便不可能真正服眾,還得我幫你起個頭。”
鶯時追問道:“你要如何?”
“夫人管家,我打副手。”殷旭猝不及防地刮了鶯時的鼻子,道,“就從隨玉開始。”
鶯時卻拉住殷旭,欲言又止。
他會意,道:“我自有我的理由,不會讓你為難。”
見鶯時還未放手,殷旭笑容更甚,順勢將她拉進懷中,低頭逗她道:“不是不理我?這會兒又不讓我走了?”
鶯時只道:“過兩日,我想去當面拜謝長公主。畢竟長公主送了那么貴重的東西,我想我們的禮數也該做全的。”
殷旭斂容,不見了方才的調笑神色,抿緊了嘴角顯然有所顧慮,稍后才對鶯時道:“我原也該去,但確實手頭事情太多,無暇分身,而且……有勞夫人替我向長公主賠罪。”
殷旭不與自己同行對鶯時而言絕非全無好處,至少有些不便當著殷旭的面提及之事,她可以放心告訴李沁陽。
兩人這便算是做下了商量,而殷旭留了不多時又因為商會的事不得不走,讓鶯時松了口氣。
往后幾日還算平靜,殷旭總忙著應付商會的事,鶯時對管理園中事務越發熟練,一切看來都朝著她預期的方向發展著。
前往公主府這日,鶯時發覺隨玉連幫自己拿花釵的手都在發抖,她隱約知道了原因,卻仍裝作意外之態,問道:“你的手怎么了?”
隨玉額角沁著汗,一個簡單的動作比平日做來多費了好些功夫才做完,才道:“沒事。”
鶯時看著鏡中總像在忍耐著什么的侍女,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換了其他問題,道:“昨晚文初回來過了?”
“亥時二刻才回來,知道小姐睡了便沒讓奴婢叫人,今早卯時才過便又走了。”隨玉答道。
昨夜鶯時入睡前,隨玉還不是這樣,可見殷旭回來后發生了什么,才叫這侍女跟受了難似的,還不能說。
鶯時隨意應了一聲,不再多問,原要帶隨玉一塊兒去公主府,不想才踏出房門便遇見了方享。
看他的樣子,是早在外頭等著了。
“平獻,有事嗎?”鶯時問道。
方享瞥了隨玉一眼,與鶯時道:“我有事與隨玉談,一時半會兒成不了事,你可否換個人帶去公主府?”
“服侍小姐是奴婢本職所在,怎能假手于人?”隨玉并不領方享的情,道,“方大夫有事,等奴婢與小姐回來再談也不遲吧。”
方享眼底的擔心因隨玉的拒絕多了焦急,索性不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道:“帶著一身傷去公主府,萬一有了紕漏倒是我們失禮。”
鶯時故作震驚,道:“隨玉受傷了?怎么回事?”
“是奴婢失職,應該受罰。正因如此,更是長了記性。”隨玉始終冷冷的。
“不急在這一時半刻里長什么記性。”方享少見地焦躁起來,一改往常和善顏色,已帶了惱怒,道,“非要我將文初叫回來,由他親自說,你才聽?”
“奴婢的命是公子的,自然聽主家的。”隨玉對鶯時道,“時候差不多了,小姐再不走就要耽擱了。”
鶯時攔住正欲離開的侍女,道:“你聽文初的,文初有時也聽我的。況且,我也即將成你的主家了,不是嗎?”
隨玉始終沒有波瀾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變化,她似是受了刺激一般抬眼盯著鶯時,其間冷漠與隱隱透露出來的試探讓她們之間本就不甚融洽的氣氛更顯的怪異。
鶯時知道隨玉心里不服,哪怕殷旭不會將她牽連進這一次對隨玉的懲罰里,但他們都不是傻子,豈會不知其中的蹊蹺。
但隨玉到底只是殷旭身邊的侍女,也從未想過要擺脫這樣的身份,一心一意地償還因為殷旭而得到生命延續的恩澤,如今不得不對著他最在意的鶯時低頭。
眼見隨玉終究垂了眼,鶯時對方享道:“隨玉交給你了,文初若是問起,也只管推是我的決定。”
言畢,鶯時便離開幽淑園,前去拜見李沁陽。
沒有了顧忌之人在場,隨玉不在強忍,緊繃的身子乍然一松,她竟有些站不住。
好在方享眼疾手快,幾時將她扶住,又小心避開她受傷的地方,道:“我扶你回去歇著。”
隨玉點頭,半倚著方享往住處去,道:“哪怕我心里不服,你也不必為了這件事對公子有怨言,原也是我沒有做到令公子滿意。”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哪怕真的沒問題,我也擔心文初。”方享道。
隨玉想起二人之前的談話,壓低了聲音問道:“難道你……真要?”
“事有詭異之處卻查不出結果,一切看來如舊,但你覺得還跟過去一樣嗎?”方享問道。
隨玉自是有同樣的感受,道:“我越發覺得她跟過去不一樣了,尤其是從上回從公主府回來之后……公子的境況跟著變了,我擔心……”
接下去的話她不曾說,因是當真害怕“色令智昏”這四個字會在殷旭身上得到印證。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追隨的主家是這樣的人,可偏偏殷旭如今的所作所為無不偏袒著鶯時。
殷旭甚至為了那一點偏執,正在走向一條在隨玉看來近乎瘋狂和自毀的路。
“方大夫。”隨玉停下腳步,堅定地看著方享,無比鄭重地請求他道,“不論先做下這個決定的是你還是我,請務必讓我去辦。”
“你……”方享驚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本就是爛命一條,能活到今時今日都是公子當初愿意救我。這些年我有幸追隨他,也有幸認識方大夫你。你與公子是過命之交,是他在這世上僅能相信的人,所以如果要替公子徹底除去病根,還是讓我來。這樣不論公子之后要追究多大的責任,都不會影響到你們的關系。”隨玉道。
相識至今,方享一直都以為隨玉盡管忠心不二,但是天性冷淡,心里也只裝著對殷旭的忠誠。
此時聽她如此真誠地說下這番話,哪怕還是多為殷旭考慮,他卻覺得眼前的這個侍女除卻一貫的淡薄疏離,仍是心有余溫,存有惻隱的。
她足夠熱烈,只是不愿表達,否則何以如此慷慨,寧愿一人攬下對殷旭而言天大的罪責,也要去做那斬草除根的事。
方享因她這番話,反倒動搖了心底的想法,許是他的確不愿因為一個女人與殷旭決裂,也或許是他不忍心讓隨玉成為他和殷旭之間的犧牲。
在很多時候,他敬重隨玉的專一,那股為了心中所想愿意忍受一切誤會、屈辱、不甘的決心,是這世上很多人都辦不到的。
方享慘笑道:“還沒到那一步,先不必說這些喪氣話。”
隨玉卻不像他這樣逃避,道:“需要未雨綢繆,否則事到臨頭,我們無力回天。”
“再容我想想。”方享意欲繼續扶隨玉往回走,卻忽然道,“你既提了這個要求,我如果今日答應了你,你也需遵守承諾,若真下了決心要做,需提前告訴我,切不可私自行動。”
隨玉不想這一回她給挖了坑,只好點頭道:“好,今日有言在先,誰若反悔天打雷劈。”
方享這才算暫且放了心。
此時前往公主府的馬車里,鶯時顧慮重重,一直到見了李沁陽,也未見真正舒展了眉頭。
看鶯時眉間愁霧繚繞,李沁陽問她道:“是遇著什么難事了?”
鶯時求道:“民女請長公主再幫一個忙。”
李沁陽聞言來了興致,放下手里正要去挑的金簽子,看著鶯時道:“這回要用什么來求?”
她如今手中沒有任何可以用來博弈的籌碼,也知道自己今日來見李沁陽之后便再也沒有回頭路。
她一身的嬌柔在李沁陽看似云淡風輕的提問下漸漸散去,籠在那雙杏眼里的堅決越發濃烈清晰。
她攥緊了袖中的手,指甲嵌進掌心扎得格外疼。
再抬眼時,鋪陳在那張姣好容顏之上的除卻深切的執著,還有對眼前這位代表著越國王室至尊身份的長公主的忠誠:“民女愿以將來奪回的全數顧家產業聽候長公主差遣。”
李沁陽眼中劃過一絲驚奇,問道:“你是……”
鶯時叩首,伏于李沁陽腳下,一字一句道:“民女顧青棠,懇請長公主為我顧家沉冤昭雪,手刃當年誣告我爹的罪魁禍首。民女悉聽長公主驅使,絕無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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