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兒，蕭何突然說了一句話“夏醫生。”

        “誒？”夏橙抓著毯子的手緊了一下，不明白蕭何突如其來喊她醫生做什么，但心中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你做了我這么久的主治醫生，你覺得，我有病嗎？”

        這句話要是蕭何平日里問出來，夏橙一定擊掌而慶，說蕭何你終于認識道自己有病了，終于有你不是正常人的自覺了。

        可是，現在……

        夏橙斟酌了一下用詞“前幾年的話，感覺你好像沒有什么嚴重的疾病，不至于在醫院住那么久”雖然那時候的蕭何偶有異常，但是夏橙依舊這么覺得他有正常的邏輯和判斷能力。只是，一直讓她不解的是，無論她對蕭何做什么測試，對著標準來看的話，他確實是有嚴重的精神疾病。這種現實和理論的不符一度讓夏橙很是不解。

        “那你覺得我現在怎么樣？”蕭何看著夏橙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突然回到了過去，自己和她斗智斗勇的時候，醫生為了證明病人沒有病而計謀百出，而沒有病的病人為了證明自己有病更是煞費苦心。當然，最后醫生輸了，只能認命地幫病人治療。而病人呢，這時候又開始想盡一切辦法躲過她的治療。

        醫生可能永遠不會知道。

        原因是病人心里有著太多秘密，怕她催眠吧。

        “你現在，挺正常的啊。”夏橙違心地說道，心里卻已經翻了無數個白眼，蕭何要是正常才有鬼了，不過，其實蕭何的不正常并不是病理上的不正常，而是性格與其它人有著較大詫異。

        這點很好理解，夏橙覺得每個從小父母雙亡的富豪家的孩子都不會和常人一樣的。

        “那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討厭他了吧？”

        “恩……誒？”話題好像突然又轉回來了蕭萬澤，等等，他問的這兩個問題和自己回答的這兩個答案證明了什么嗎？自己怎么就知道蕭何為什么討厭蕭萬澤了？她不知道啊？

        蕭何看著夏橙陷入了掙扎的樣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你的意思是，其實你沒有生病，對吧？”夏橙一激動，按下了輪椅的手剎。蕭何也只能配合地停下腳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望著蕭何，沒有病，卻又必須住在精神病院，那只能是被迫的。

        “所以，是蕭萬澤把你放在醫院的？”夏橙迅速的回想了一下，那些日子里反常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的確，那時候蕭何表現的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但是一來除了顧嫂和老何沒什么親人來看他，二來當時確實有保鏢明里暗里限制著他的行動。

        “我突然能理解你對他的恨意了。”夏橙同情的說道，要是自己唯一的親人為了利益限制自己的自由還把自己放進精神病院，她會崩潰的。不僅是因為普通人對精神病院帶的那種有色眼鏡，確實，如果一個普通人長期處在那種環境中，是很容易讓自己也不正常的。但是，如果是唯一的親人對自己做了那樣的行為的話，在心里會對親緣關系產生極大的不信任感，連最親近的人都背叛了自己，那么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是值得信任的呢？就好像被整個世界背叛了，那種孤獨感和無助感，是常人根本難以接受的。

        夏橙望著蕭何，心中卻思慮萬千，難道，這才是真正讓蕭何性情大變的原因？

        蕭何笑的意味深長，這種笑容，讓夏橙霎時間毛骨悚然。

        難道，她猜錯了？這件時間，還有什么可能性嗎？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蕭何低著頭看著用力仰頭的夏橙，只覺得這世上的事情真的是奇妙的很，昔日的病人和醫生，居然現在會變成夫妻。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怎么樣？”

        蕭何的目光變得幽深，很多事情現在還不適合告訴夏橙，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把她當做妻子的話，就要從心底里接納她，這些事情，最終還是要告訴她的。

        “你真的想知道？”蕭何認真地問道。其實蕭萬澤如果只是單純的禁錮了他的自由，或者是讓他陷在精神病院的環境中不能逃離，他對蕭萬澤的恨，也不會那么的刻骨銘心。畢竟自己已經熬過來，現在是沒有任何人再能傷害的了的人。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強大恨意支撐著自己，蕭何也許早就在精神病院的某個夜晚瘋掉了。

        夏橙點了點頭，她已經做好了心里準備接受將要聽到的一切。

        “真要說起來，事情得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恐怕一時半會說不完。”

        夏橙伸出雙手托住了下巴，做傾聽狀“沒關系，你可以慢慢講。”

        “恩……”蕭何醞釀了一下情緒，然后開口道“那好吧，事情得從我出生的時候講起。我出生那年，我父親剛剛從我爺爺手中接過了蕭氏的大權。”

        “恩，你爺爺我也聽說過。”

        蕭何無力的看了一眼夏橙，這個聽眾當的還真是盡職盡責，隨時附和。

        “那時候蕭萬澤還沒有結婚，對我父親也很敬重。因為我父親比較忙，而他的差事沒有那么重，所以五歲之前，他還經常帶我一起玩，和他的兒子，也就是蕭瑞川一起。那時候，我喜歡他勝過我父親。”

        “恩。”小橙留意蕭何的神色，在他說到喜歡蕭萬澤勝過他的父親時，臉上的苦澀一覽無余，想來也是對年幼的自己恨得要死。

        “按照族里的規矩，分了家之后，就要搬出去住了。按理說，蕭萬澤就應該搬走了，但是，因為我很喜歡他，所以經常讓他來蕭宅。”

        “然后呢？”

        “然后，我父親對他也很是器重，很多大事小事都交給他來做，漸漸地，他在蕭氏的權力就大了起來，權力是個非常容易腐蝕人心的東西，接觸了太多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人就會變得貪婪，想要把那些本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據為已有。”

        所以，蕭何是在怪自己引狼入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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