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鳴川卻收了匕首，放回陸三七的手中：“罷了，現在已經要出河口了，能不能活過今晚還不好說，我沒有在這兒殺你的必要，回去告訴蘇升平，你們兩個的人頭，我要定了。”

說罷，他便轉過頭：“七七，咱們去上頭看看。”

陸三七早就想看看那些水勾子究竟是些什么人了，因此朝后做了個鬼臉，就跟上了陳鳴川的腳步。

兩人跟快就到了甲板上頭，只見濃霧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隱約聽到法螺的聲響。

“兩位，你們是客人，還是不要來這兒了。”

龐七使了一個眼色，馬上就有人過來，似是想要攔住陳鳴川和陸三七。

可不想陳鳴川微微一笑道：“龐兄，若是你今日不能從這些水勾子手下活下來，就算我們是客人，恐怕，也和你沒有關系了。”

龐七的臉色青的能滴出水來，他長嘆一聲：“陳公子說得不錯，若是想不出辦法來，只怕我龐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他的手重重地打在桅桿之上，看這樣子，水勾子已經快要讓他絕望了。

“龐兄，這所謂的水勾子究竟是什么人？為何你們都是四海會的人，這些水勾子卻有如此本事？”

陳鳴川拿著陸三七給他的“西洋鏡”正在觀察著濃霧之中的情形，可是什么都看不到。

“那些水勾子也是四海會的人，但是他們不僅劫過往的商船，連我們這些人的船也要劫。”

“我們上回和他們交手了一次，最后死傷大半，不然我們怎么會只有幾十人，沒想到這回他們又來了。”

整個余江水道不知有多少分支河流，但是要去海里頭，就只有這一個河口，好巧不巧就這么撞上了。

“你們放心吧，就算我龐七回不去，水勾子知道你們是總舵主邀請的客人，也不會把你們怎么樣的。”

龐七臉上閃過了一絲堅毅的神色。

這個在水上討生活的粗豪漢子，并非是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要是種地能吃飽穿暖，他又何必帶著一幫兄弟，在水上干著此等勾當呢？

陸三七心中雖沒有多少同情，但是她心里頭是知道的，龐七不能死，若是讓水勾子將他們兩個帶了去，會有什么后果還不知道呢。

“看樣子，那水勾子也對你們忌憚幾分，不然為何遲遲不肯攻上來？”陳鳴川此言一出，眾人都沉默了不少。

突然有人小聲道：“老大，我記得上回水勾子一卡住了船，就上船了，這次確實有點問題。”

“陳公子，你的意思是……”龐七臉上陰晴不定，他就希望陳鳴川能說幾句穩定人心的話。

“要么是你們的總舵主制止了這件事，所以他們不想明目張膽地攻上來，要么是他們現在元氣大傷，因此只能想方設法，先讓你們恐懼，再伺機而動。”

前一個可能，龐七很快搖搖頭，他后牙都咬得緊緊得：“我們總舵主很喜歡看我們自相殘殺，他只留最為厲害的，其他的是死是活他都不管。”

“那也就是說，水勾子現在也有不小的問題。”陳鳴川淡然一笑：“龐兄，你這回有機會了。”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他們之前被水勾子嚇怕了，一個個地都心有余悸，不敢想象自己能有本事對付水勾子，因此都沉默不言。

“話雖如此，但是我們也得先找到水勾子在什么地方。”

龐七折中了一下：“那片水域過去就是淺灘了，水勾子的船比我們的大，自然不會在那兒，也就只有那個方向了，那水寬，正是船戰的好地方。”

眾人都朝著東邊的濃霧看過去，仿佛能看到霧中隱約的船影一般。

“轟”得一聲，水勾子的船居然狠狠地撞了過來，龐七的船瞬間就發生了偏移。

“他媽的水勾子想干什么！”龐七大罵了一聲，他操著熟練的吳語，讓船上的人趕緊做準備。

那巨大的船，終于穿過濃霧，展露在陸三七的面前，船頭乃是用生鐵打制成的鐵面具，這應該是吳越族人對當地圖騰的崇拜。

而船的上方，裝了不少鐵刺，光是剛才這么一撞，龐七的船就被撞出了不少孔洞。

龐七的害怕現在可以理解了，水勾子這條船堪比視覺大片的效果，讓陸三七一時間清醒了不少，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狗子，咱們上去瞧瞧？”

兩船現在正好死死地卡在一起呢，陳鳴川知道自家娘子的好奇心，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只好點點頭道：“上去可以，但是你要好生聽話，不要和上頭的人胡亂起沖突。”

陸三七才沒有那個閑心呢，她要是煩了，恨不得將這些水匪一起突突突了。

兩人抓住了上頭的鐵刺，借著船身扭動的力量，一起躍上了水勾子大船的甲板。

剛一上來，甲板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通向下頭船艙的門開著，在濃霧里頭也瞧不清楚。

“不對勁。”陳鳴川微微瞇了瞇眼睛：“這兒的情況不對勁。”

“當然不對勁了。”陸三七一時間有些無語：“咱們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兩人便一齊往船艙中走去，一切都是寂靜無聲地，船艙之中居然連火把都沒有，完全是陰暗一片。

陸三七摸出了一個火折子，點亮了一旁銅燈里頭的燈油，借著光芒，她看到了一條在地上拖曳的，迤邐的痕跡。

居然是血，陸三七的氣兒差點沒上來，在傳言之中威名顯赫的水勾子，居然會有這么一大灘濃稠的血跡，而且還往船艙深處延伸過去。

“陳公子，陸姑娘你們在下頭怎么樣了？”龐七的聲音從甲板上面傳了過來。

顯然有兩人在前頭開路，剛才還慫得不行的眾水匪，也跟了上來。

陳鳴川搖搖頭，示意陸三七不必回答，那些人若敢進來，便進來了。

兩人沿著血跡往前慢慢地走，只見每一個船艙的門都豁然大開著，而地上，有不少尸體和殘肢。

所有的船艙無一例外，而那些尸體的臉上，都保留著極為驚駭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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