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鳴川也曾經在東廠學過武功，陸三七的眼波輕輕地蕩了過去，她輕輕抿了抿唇，難道狗男人也曾看到過如同人間地獄一樣的地方么？

“我離開東廠的時候，太子就已經混雜在那些孩子之中了吧？”馬長纓微微瞇了瞇眼睛：“只是不知道……”

他那雙泛著賊光的眼睛，往陳鳴川的腿上溜了一圈兒，這意思很明顯了，他是個閹人，便也巴望著全天下的男人都被閹割了才好。

可這一眼，卻讓陸三七臉上有點發燙了，反正她是知道，有好幾回，她差點被陳鳴川吃干抹凈。

在這方面，盡管還沒有親身體驗，但她心里很清楚，陳鳴川那方面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馬長纓這種言語攻擊，一點作用都沒有，只能讓人發覺他心中的自卑。

“馬前輩，已經十五年了，還記得當年事的人，活著也已經越來越少了，恐怕就連圣上都不記得了。”陳鳴川緩緩道：“那寶藏，到現在還沒影兒。”

“可我已經找到了馬冢！”馬長纓突然變得有些急切：“只要找到了馬冢，就能夠找到蘭山國的寶藏，還有那個小兔崽子，我養了他這么多年，卻養不熟他！”

陸三七一陣無語，她暗想，再怎么說，人家蘭山國主的族人還有馬家的人，那可都是馬長纓殺得，懷著目的養了人家那么多年又如何，這可是血海深仇，哪能說放下就放下。

“太子，我知道你早已經起兵謀反，只要能夠找到蘭山國的寶藏，我就分你一半，你盡可以去買糧草輜重，你看如何？”

馬長纓的眼神之中涌動著狂熱。他已經在這里消磨了十五年，從當年的東廠丙部的內監統領，到了如今年過半百，頭發也已經開始發白了。

他的十五年，不可能說放就放下，這沉沒成本太高了。

人都是如此，越是傾注了心血的東西，越是不能放下，然后便會往里頭越投入越多，最終徹底被自己的欲念吞噬掉。

若是當年有個人肯來勸馬長纓，馬長纓未必不肯放下，但今時今日，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現在這個選擇，又擺到了陳鳴川面前，這事兒陸三七心里頭是有數的，就算是兩湖城還在他們手上，等打起仗來，糧草馬匹輜重，都是問題。

何況，現在兩湖城已經被朱華觀的人給占了，什么時候能拿回來還未必呢。

這批寶藏確實是個非常誘人的條件，馬長纓見兩人不說話，又道：“我年紀也大了，能拿得又有多少，這已經成為了一個執念，只要你們幫我將寶藏拿到，你們想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

陸三七勾了勾陳鳴川的手，她有些擔心地瞧著自家狗男人，這個選擇并不好做。

陳鳴川眼神之中的笑意未減，他輕笑道：“七七，你嫌我窮么？”

“當然嫌了，可你要是不窮了，也就不是你了嘛。”

陸三七突然就笑了，她才不會告訴狗男人，她心中可喜歡野豬嶺上那段日子了，是很窮，可是她覺得很有奔頭，那個時候狗男人還沒皇權霸業的負累。

“我娘子都不在意我窮了，那我要寶藏有什么用？”陳鳴川的眼睛里頭，好像是藏了星星，明亮極了。

馬長纓臉色一變，他望著陸三七手中的手槍，突然又探過手來，冷然瞧著陸三七道：“好丫頭，你以為蘭山國主說得就是真的么？”

“嗯？”陸三七一愣。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馬長纓的手突然一揚，卻見一支鐵制的六瓣海棠綻開了花瓣，從花蕊之中吐出了不少細針。

陸三七一個旋身，沒想到真正的殺招并非是細針，而是花瓣本身，那花瓣的邊緣鋒利得吹毛即斷。

繁復的花瓣追了過來，那當真美極，卻也危險至極。

陳鳴川推出一張，生生將花瓣盡數打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馬長纓居然已經翻窗逃竄了出去。

陸三七定了定神，一朵如此好看的花朵，居然也是能夠取人性命的暗器，東廠究竟還有多少殺人利器啊。

“他背后一定還有人，否則就憑他的本事，做不到今時今日這一步。”陳鳴川眸光之中閃過一絲凜冽：“此事恐怕沒有這么容易善了。”

卻聽外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黑夜之中聽來格外清晰，又聽得檐上撲棱棱的聲音，陸三七抬起頭來，往檐上一瞧，一只老鴉落在檐上，哇哇亂叫兩聲。

黑暗之中多了不少影子，這些影子朝著馬家外頭蔓延而去。

“不好，他們要跑！”陸三七馬上反應了過來，她匆匆追了出去。

庭院之中靜謐得只剩下了風聲，之前在庭院之中來往不斷的丫鬟和下人，此刻都已經不見了。

“怎么回事！”云老頭兒腳下帶風，已經從后院追了過來：“你們看到了人了么？怎么就這么一會兒，這兒的人都不見了？”

“我們都看到了。”陸三七只能吐了吐舌頭：“云老頭兒，咱們現在追出去還來得及。”

卻聽外頭一陣馬鳴之聲，又伴著無數馬蹄響動。

“夜黑風高，那些人又熟悉地形，比咱們占了優勢。”云三背著手在回廊上走來走去：“要我說，咱們直接搶了馬走，認他們誰也追不上來。”

他還停留在要馬那回事兒上呢，陸三七一時間有些無語：“我說云老頭兒，你能不能與時俱進一點，咱們現在可是卷入了蘭山國的事兒里頭了。”

“啥？”云老頭兒愣住了：“這又是咋了？”

陸三七也沒心思和他說了：“狗子，咱們去看看，還有沒有馬了。”

幾人來到了后院的馬棚，上官玄卻早已經來了，他無奈地嘆息道：“我剛才看到馬家的人有動靜，就追過來瞧瞧，卻連一個人都瞧不見了。”

“他們這些人竄得倒是挺快的！”陸三七狠狠地跺著腳，可她的眼珠子卻又滴溜溜一轉：“他們肯定還想要蘭山國的寶藏，肯定不會走遠，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去馬場了？那里現在可是有日落草原的人啊！”

當然，除了陳鳴川，所有人都一臉懵地瞧著陸三七，仿佛她在說些胡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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