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倒也不錯，換言之，若是沒有了司曹大人，以后譚家公子無論想做什么，都沒有今時今日這么方便了，現如今，他還意識不到，但日后一定會意識到。

“還有這位姑娘，你身穿夜行衣，闖入司曹府中，究竟意欲何為？”

女子的語氣雖然生硬，可是看那樣子，倒是不太像是要追究陸三七，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來替若雪捎個話。”

陸三七知道，這時候沒必要和一個高手爭執，她還想跑呢。不過以這女子的輕功，就算是跑，這女子也能在幾個起落之內，追上自己，只怕跑也跑不掉了。

既然跑不掉，陸三七就打算直面這女子了，她清清冷冷的目光，就環在婦人身上：“這位大姐，我看你武功不凡，說話又講道理，我倒是要先問問，你是譚司曹的什么人？”

婦人神色一直都是清冷模樣，她緩緩地動了動腳，竟不經意間，讓地上碎裂的瓷片，盡數化為了齏粉，光是這一手功夫，陸三七心里頭就佩服得不行，這也太強了，讓陸三七感覺強悍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

“這是我父親的妾侍，云姨娘。”譚家公子生怕二人動手，驚動了府中的其他人，便趕緊向著陸三七解釋了一番。

原來這婦人姓云，又見她生得眉目高遠，絕對不是個俗人，這么一個人，居然會嫁給譚司曹，還當了小妾，不免有點迷惑了。

“云姨娘，我知道你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我好。”

譚家公子點了點頭：“可是沒有若雪，我此生此世便寧可死。”

“啪”得一聲，云姨娘的巴掌，清清脆脆地落到了譚家公子的臉上，竟然將他的臉，打出了幾條清晰的指痕。

“你該死！”云姨娘眼圈一紅：“你爹爹，苦心孤詣培養你那么多年，就是為了讓你此刻要死要活的么？”

陸三七在旁邊瞧著，卻瞧出了些許端倪，這云姨娘按理說來，只是譚家的小妾，也根本就犯不著和譚家公子置氣，她本來應該更加盼著譚家公子離開的，可是看她現在的模樣，反倒是希望譚家公子留在家中，這態度確實有點曖昧不明。

這一巴掌，倒是讓譚家公子的酒氣散了一點兒，他怔怔地瞧著云姨娘，這一回沒有低頭，反而梗著脖子，一臉認真的模樣：“姨娘，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此生此世，只想要若雪一個人，無論如何，我都要和她在一起，什么功名利祿，我都不在乎了。”

“功名利祿？”云姨娘聲音一顫：“你以為，你留在譚家，就只有功名利祿？你爹爹對你寄予厚望，日日都在為你打算，你娘親更是十分關心你，生怕你有那一點不痛快……這么多人在乎你，你居然要為了一個女子放棄。”

“我不想放棄……但這是爹和娘逼我的。”

譚家公子還沒有遭受過社會毒打，自然想不透這一層，而陸三七則是想得十分深遠，云姨娘這種反應，必定有緣由，再看這兩人模樣，依稀之中竟有相似之處。

陸三七一向知道，系統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狗血劇本，恐怕這兩人才是真正的母子，能讓一個武林高手，屈居在官家府邸之中的，理由沒有幾個，顯然，兒子在這兒，才是云姨娘留下來的真正原因。

難怪一聽說譚家公子要走，這云姨娘的反應這么夸張，這事兒放誰身上，都有可能會這么夸張。

“你……若是真的要走……”云姨娘死死地咬著嘴唇：“也罷，我就幫你一把，但你要知道，這一次走了，就永遠別回來了。”

這可憐的女子，終究還是讓了步，陸三七知道，她必定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要如此放過自己的兒子。

“云姨娘，從小你便待我最好，我是知道的，等我以后扎下根了，便會回來，到那時候，恐怕爹和娘，也不會怪我了。”譚家公子年紀還輕，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難以兩全的。

云姨娘一只手掩著面容，而另一只手，卻死死地卡著掌心，只見那掌心處，已經被掐得徹底紅了，可是她還是沒有說出實情。

“等等！”陸三七實在不忍心，讓這個母親看著如此難過，她深吸一口氣，緩聲道：“譚家公子，你還不曾懂得這世道險惡，如此私奔，只怕也給不了若雪姑娘想要的一切……”

話還未說完，譚家公子就拿出了幾張銀票：“到時候我拿著銀票，置辦幾畝薄田，再找一些農人幫我種地，有了收成我分給他們銀子，日子早晚都會好過起來的。”

所有的話都在嗓子眼兒里卡住了，得，人家早就把后頭的事兒想明白了，也就自己還真認為譚家公子是個傻子，啥都不知道，卻不曾想到，人家好歹也是個經商小天才。

就連云姨娘，也不由得唇角一勾，她的眼神里頭滿是憐愛之色，顯然，她是愛極了自己的兒子，因此一直以來，才會是這個反應，最后也答應讓自己的兒子，去做想做的事。

這么想著，陸三七心里頭也有了不少溫暖的底色，她神色一軟，突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張口便道：“云姨娘既然舍不得譚公子，為何不一起走？”

這話說出來，倒是惹得其他兩人都愣住了，他們兩個顯然是沒有想到，陸三七所說的這個主意的，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應答，良久之后，譚家公子方道：“這位姑娘，我和云姨娘之間，親故其實不深，只是……”

陸三七一揚手，打斷了他的話：“云姨娘，你還是說句實話吧，你和譚家公子究竟是什么關系，免得譚家公子現在還不知道實情呢。”

云姨娘眼神之中一片錯愕，半晌才點點頭道：“既然……陸姑娘都這么說了，那我也不瞞著了……其行……你……你是……你是我的兒子。”

這話說得好生艱難，然而譚家公子卻微微張著嘴巴，驚訝地瞧著云姨娘：“這……這不可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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