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于無聲處聽驚雷,于無色處見繁花。

一戊丁稍稍掃一眼留言,已從中觀出個七七八八。

雖然。

來人的留言僅僅三言兩語,仿佛瓜子敬客——一點心。

可卻非常意味深長。

分明又拉又打,軟中帶硬;

且激降力十足,逗比著呢。

更難能可貴的是,此君已經到大晌午了,還關門摸瞎子——沒跑。

竟然“心無旁騖似明鏡,無風何處起漣漪”。

一戊丁篤定,這騷包并非是走馬觀花的泛泛之輩,絕對是一個讓人難以琢磨的刺頭,要么是一顆有準備的大腦;要么就可能是一頭誤闖入大森林的小白免。

不過,最大的可能,應當是一只熊走過來——有備而來。

于是,他便靈機一動。

一改陰溝里拉老牛直來直去徑奔主題，而是宕開話頭,投石問路探個虛實。

文謅謅地寒暄道:“船泊湘風晚，花謝煙雨遲。”

與此同時。

一戊丁多少有些好奇,這位不速之客到底是什么來頭，便有意無意地擺駕其個人空間,草草地兜了兜所屬帳戶幾眼。

只見網名號稱“九天九地”，賬號上端標配了一幅大頭照，片子的頭頂戴著一個護耳帽,帽子上長著兩只大兔耳朵，而護耳部分的屁簾嗨大嗨大,幾乎把整個頭臉的兩頰都遮得嚴嚴實實;

打眼看去。

僅僅露出一雙明閃閃的大眼珠,一溜煙沖天高聳的鼻梁，以及兩丘突兀隆起的顴骨和一張方唇皓齒在外。

這么個滑稽透頂的穿戴打扮,著實有些讓人少見多怪,又似乎煞有介事,看上去顯得神神秘秘,也不乏有幾分出奇的另類可愛！

對方觀過一戊丁的回復,霎時就知道此般絕妙佳句,是出自顧城的《失夢》。

曾經。

顧城在詩作后面做過一個小注,湘風者，相逢也;煙雨者，言語也。以此聊表為久等的抱歉。

于是,也就心照不宣,不甘落后。

便楚隨漢約風趣地回道:“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稍愣了愣,又緊接著補上一句,“云從石磴中間出，月向香臺下界生。”

一戊丁心領神會。

對方是在打啞謎呢！

他是用詩人最著名的一首詩《一代人》相回,以無聲勝有聲地告誡,自己并非不學術之輩,并順勢向對方作表達,為了尋經問道,一切再所不惜之意。

不禁心里暗喜。

果然此君不是省油的燈,再冒失調侃試下去顯得無禮,就書歸正傳。

“每一個腳印都是一個陷阱,眼見弱水三千,朋友何以偏取這一瓢？”

“君的專欄寄語氣挾風雷,夾槍帶棍,好不快哉壯哉,感同深受。”

“放光的難言就是金子,馬背在陽光下也會放光呀。”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君若沒有金剛鉆,焉敢攬瓷器活？”

“難道朋友就不耽心,是掉了耳朵的瓦罐——提不起來？”

“NO！口出大言,必有本事！”

“未必！難說是釘掌的敲耳朵,離蹄太遠;扯著耳朵洗鼻涕,不對路數;畫師定戲耳,聊欲窮丹青。”

“山人非長一只耳朵的人——偏聽偏信,雖未曾有庖丁解牛之功力,卻也自會掂量拿捏。”

“可如今日行千里,有一有二沒有三,已很難有再多試錯的機會了？”

“話雖如此,總不能因噎廢食,若必要的學費付出,該買單也得義無反顧。”

“朋友洞察秋毫,在下嬉言相試耳。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確非是電線桿掏牙齒——大口馬牙,也并非是老鷹打飽嗝——小雞兒吃多了。”

“應當！自是一定！”

“信則靈,不信則泯！朋友大駕賞光,有何見教,抑或商榷,盡管道來。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冒昧地問一句,先生所開金點子公社意在何為？名乎？利乎？”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公社者，古乃祭祀天地之圣地,而今,吾則猶與之為世人謀福利也。”

“見笑！哪？”

“明友是問某圖個甚？”

“人生就怕坐上四艘船：一艘為名；一艘為利；一艘為色，一艘為氣。”

“哦！敬仰！祟拜！”

“那么,先生所言元宇宙？莫不是玄幻乎？”

“非也，敝人從不捕風捉影，而是親臨其境,言之有物,有的放矢！”

從九天九地話頭中，一戊丁深切覺察，這人確實不簡單,竟然還一絲不茍地看過自己所作的隨筆感懷了。

那是一則寫在頁腳的“作家的話”......

擱筆之際，我仿佛變成了皇帝的新衣故事中的小孩，小孩嘴里出實話。

我也曾想過，經略乃家國大事，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

然而，古訓錘耳，位卑未敢忘憂國。

以溺自照。

有這樣一個問題，根治經世頑疾的處方開出不少，為何總是不能大軍突圍？

是藥效的作用時間未到，還是藥不對癥？

帶著這些棘手的問題，在下不才,試圖從平行宇宙的蠶人國所創立的元宇宙絕學中,去遂覓群科濟世窮。

行走的好處，遇見觀見的多了，才知道自己是一枚傻蛋,而小小綠星之眾是多么愚昧無知。相較之下，過往知識只不過是原地橫的陀螺，在自己的世界里轉個不停而已。

......

也許是歲月的折磨，昨夜的天空通了那么多窟窿。總有一天綠星會漏下去，還不趕快去尋找新的著落。

只要找到路,就不怕路遠,就能開啟希望！

“先生的透天賬戶名諱,似乎深不測,讓人肅然起敬,不知有何講究？”

“莫不是深諳《鐵冠數》？”

“抑或是參透不凈觀？”

“甚或是別樣的快閃？”

“哦,朋友所揣度極富想象,若道前兩者,可謂是亦非是,非亦是非！”

“而至于后者的嬉皮勾當,很是羨慕得很,可卻是掃興,某獨缺少這細胞啊。”一戊丁看出對方此番言語,儼然是摸底呢,因而,對其一應設問,半推半就,輕描淡寫一氣,概不否定,也不做出肯定。

“怎么講？”

“個中道理,雖說有些大同小異,可深度則是千差萬別,甚至風馬牛不相及。”

“哦！莫不是先生之道法,相較《鐵冠數》有過之而無不及？”

“行意大相徑庭,豈可簡單相提并論？”

“哦,行意？這到挺新鮮,如何見得？”

“一個是聰明絕頂的術數推背;而另一個則是地地道道的環宇實錄。故而不可同日而語耳。”

“那是個啥東東？君能否隨意點撥一二？”

“天萊塢記錄大片吧！”

“哇,有如些震撼,非常想見識見識！”

“自然！也必定有機會。”一戊丁知道對方之意,口說無憑,眼見為實。

......

午時之前。

“九天九地”不經意間,偶然觀到“透天小乞丐”的賬戶時，第一眼感覺這人也太顛狂了，如今語不驚人誓不休之輩大有人在,可怎么也不能無底線吧。

正搖著頭就要離開時,腦海又閃過一個念頭，此人有些奇奇怪怪,一面妄言透天，而一面又稱自己是小乞丐,這般忽兒頂上天,忽兒又入到地,也不知玩的是哪一簇。

好奇心驅使,就賴著性子停下圍觀,當閱過了“鳥兒問答”專欄的發刋詞，頓時,覺得確實與一般的江湖騙子絕然不像。

甚至還從其洋洋灑灑的字里行間，窺探到某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秘超能力,驟然感到靈魂出竅,潛意識里生出不少共鳴。

一時間,那股莫名的魔力巨大無比,讓九天九地欲罷不能。

于是乎，讓他平生第一次鬼使神差地心甘情愿當觀眾。

鎮靜自若地排長隊恭候,只想尋得一次從容不迫的對話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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