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叫“富貴樓”，實際上這家飯店卻更像農家樂。

        新鮮有余，精致不足。

        但這簡單的飯菜一點也沒有影響整個劇組的興致。

        劉威讓助理拿出他來時就備好的酒，給主演和主創團隊分別倒了一杯。

        “《變奏曲》到這里，就正式殺青了，感謝各位這幾個月的辛苦付出！拍攝的時候，有什么不愉快的小口角或者小別扭，那都是為了這部劇，為了我們大家的工作成果，請各位不要往心里去。第一杯，我先干了！”

        說完，劉威就仰頭干了第一杯。

        殺青本就是件讓人開心的事，劉威這話又說得真誠，席上的氛圍瞬間就起來了。

        靳月和喬涵帶著幾個主要演員，一起敬了幕后團隊一杯。

        幕后團隊一一回敬回去，又將二人好一番夸贊，夸她們人又美演技又好，各種彩虹屁聽得人十分開心。

        兩人應著，反正是在酒桌上，真真假假的笑就完事了。

        吃了一會兒，又合了個影，席上眾人開始在酒桌間轉著敬酒。

        靳月看了眼桌上新開的那瓶茅臺，摸摸自己因為酒精變得燙手的臉，有些暈乎乎地問喬涵：“我可能有點招架不住了，你呢？”

        喬涵眼睛都發直了：“我也招架不住了，撤。”

        兩人分別跟石青和唐曉纓打了個招呼，讓她們幫忙掩護，然后偷偷撤退。

        山里的空氣新鮮沁脾。

        走出酒店，兩人不約而同輕呼出一口氣。

        喬涵看著滿天星光，紅著臉杵杵靳月：“喂，溫敏敏，殺青了。”

        “嗯，”靳月頂著一張微醺的臉，笑著轉頭看她，“小莫，再見。”

        說完，兩人一起抬頭望著夜空——

        “溫敏敏，再見！”

        “小莫，再見！”

        “你們都很棒！我們也很棒！”

        與自己的角色道了別，兩個人一起搖搖晃晃地回酒店。

        喬涵：“……我真是想不明白，藍天獎那些評委是怎么想的！憑什么不把最佳女主給我！那個得獎的賴宏佳感情戲全靠配音，哭起來比鯰魚都丑！”

        靳月：“我覺得你就是最佳女主角，那些評委不會評！等下次，遇到會評的評委就好了！”

        喬涵：“還是你有眼光！”

        靳月夸張地點點頭，望了眼前方的房間號，仔細確認了是自己的房間后回道：“當然了……我到了，明……”

        “天”字還沒說出口，喬涵就握住她的手：“走，去你房間繼續聊，我們今晚來個暢談到天亮！”

        靳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喬涵一把拽進了房間。

        房門關上之前，她還瞥見了一直在不遠處小心跟著的喬涵助理，一臉錯愕的樣子。

        ok，小助理可以回房間休息了。

        靳月酒勁上來有點暈，進了房間就先找沙發躺下。

        喬涵興致卻很高昂，緊靠在她身邊不斷叭叭著。

        叭叭的內容五花八門，從事業規劃到情感世界，內容豐富且毫無過度。

        靳月開始還能一句一句地應和，后面已經完全插不上話，只能靠點頭和鼓掌來表達情緒。

        “……所以說，女人在感情里一定要掌握主動權，不然就會被男人拿捏住！我反正是記住了，以后談上戀愛，一定不能一頭陷進去，要如魚得水游刃有余花樣頻出！”

        靳月聽著又是魚又是花的，眼前一片繁華，立刻鼓掌：“好！”

        喬涵：“你也要這樣！”

        靳月：“我也要一片繁華！”

        喬涵：“快，給你老公打電話，振振妻綱！”

        一片繁華跟妻綱有什么關系？

        靳月大腦還沒轉過來，身體卻已經聽話地拿出手機。

        她找出柯衍的名片，然后有些疑惑地抬頭看喬涵。

        喬涵狠狠一指：“打！”

        于是靳月給柯衍撥了過去。

        對面只響了兩聲便立刻接起，聽筒里傳來柯衍清冷低沉的聲音。

        “喂？”

        靳月一聽就開心地笑了，捧著手機甜甜喚道：“老公，是我~”

        柯衍頓了頓才回：“……你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靳月驚呼，“你好厲害啊！但我喝得不多哦，只喝了一點點。”

        柯衍冷哼了一聲。

        喬涵一直趴在聽筒旁邊跟她一起聽著，聽到這聲冷哼立刻抬起身，晃晃靳月的胳膊，一臉嚴肅地用口型提醒她：“振！妻！綱！”

        振妻綱。

        靳月看懂了，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然后趾高氣昂地對著電話問：“你現在在做什么？”

        柯衍關上書房的門，在椅子上坐下，語氣依然淡然。

        “剛到家。”

        “剛到家啊……那你剛到家……”

        靳月拿著手機迷茫了片刻，好不容易硬起來的語氣不知不覺又軟了下來，“怎么這么晚才到家，老公是不是很辛苦？”

        喬涵：？？

        她拽著靳月一只胳膊努力搖晃著：“振妻綱，振妻綱……”

        靳月一把推開喬涵，抱著手機躲到一邊。

        “外面的天已經好黑好黑了，老公怎么剛到家。你太辛苦了，你明明那么有錢了，干嘛還要那么辛苦呢，少賺一點吧。”

        語氣里是滿滿的心疼。

        柯衍按向電腦開機鍵的手微頓，然后緩緩收回來。

        “第一次聽到勸人少賺一點的。”

        柯衍揉了揉緊繃的額角，以一個放松的姿勢靠近椅子里。

        靳月很認真地強調：“少賺一點吧，跟錢比起來，還是命比較重要。現在多少年輕人猝死的新聞啊，也就二三十歲，賺了錢沒命花多可悲！”

        柯衍：“……”

        他頓了頓，然后問：“如果我不好好工作，公司倒閉了，有命在，沒錢花了怎么辦？”

        靳月：“放心吧，你有我。”

        柯衍唇角不自覺向上勾起，還未等形成一個完整的弧度，就聽電話那邊的靳月繼續說。

        “我一定會幫你在娛樂圈牽橋搭線，讓你在新的領域發光發熱。你這張臉，簡直天生就應該站在鏡頭前，讓更多的人欣賞老天賞賜的美貌……”

        柯衍：“……”

        “但是那些資本家別想占你一點便宜！我在圈子里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一定會保護好你，讓你能安心賺錢，不被圈子里那些潛規則……”

        靳月還在說著，只是還沒說完，手機聽筒里就傳來男人低沉悅耳的笑聲。

        她從沒聽過柯衍笑得這么放肆，只覺得聽著就很開心，所以不自覺也跟著笑起來。

        兩個人拿著手機一起笑，半晌，還是柯衍先停了下來。

        清冷的嗓音里，還帶著殘存的笑意：“怎么轉了一圈，還是要我自己努力賺錢？”

        靳月止住笑聲，歪頭想了想。

        “是誒？我本來是想勸你多休息的。”

        她思考片刻，聲音變小了些：“……我會還給你五億八千萬，夠你花一段時間。等你花完這五億八千萬，我也還是可以繼續養著你的……”

        她的聲音太小，柯衍沒聽清，在電話另一邊追問了一句：“什么？”

        靳月立馬超大聲：“沒什么！總之你不會沒錢花的！”

        柯衍輕笑一聲，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喝完酒頭痛嗎？”

        他輕輕問，嗓音可以稱得上溫柔。

        靳月下意識使勁搖頭。

        不搖還好，一搖頭，之前被忽略的頭暈頭痛就加倍涌了上來。

        她躺倒在沙發上，抱著頭喊：“痛……”

        柯衍：“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

        靳月委屈巴巴地答：“好像沒有了。”

        柯衍有些無奈，卻也不可能立刻出現在靳月的房間里，只得問：“房間里有牛奶嗎？”

        “有的。”

        “去喝點牛奶，然后去床上睡覺。”

        靳月聽話地喝完牛奶，然后“噠噠”跑到床上，蓋好被子，跟柯衍互道晚安之后閉上眼睛。

        柯衍聽著她逐漸均勻的呼吸聲，舉著手機出了會兒神。

        自從接手柯家，他幾乎從未有過這種放空的狀態。

        腦子里什么都不想，就只是靜靜呆著。

        “…唔…呼……”

        手機里傳來靳月輕微的鼾聲，還伴隨著輕輕的囈語。

        柯衍笑笑，掛斷電話。

        多年的習慣使然，他到底還是將帶回來的工作全部完成才去睡。

        只是睡前，吃了一顆靳月最新寄回來的“五黑丸”，據說含有桑葚、黑枸杞、黑豆等一堆東西。

        養氣補血，挺好。

        -

        好的保健品，可以給熬夜的人安全感。

        而真正的好酒，也可以讓宿醉的人醒來后毫無頭痛之感，仿佛只是單純睡了個好覺。

        靳月醒來時就是這種感覺。

        她睡得很飽，在床上坐了一會兒都沒緩過神，最后是在餓得“咕咕”叫的胃的驅使下才下了床。

        她剛走出臥室，就被沙發上那顆倒垂著的人頭嚇了一跳。

        “啊——！！”

        她沒忍住尖叫出聲，聲音嚇醒了倒垂著的人頭，沒回正就也跟著一起尖叫起來——

        “啊啊啊！！！”

        當看清楚那個倒垂在沙發一側的人是喬涵后，靳月停止了尖叫。

        “……停！你怎么在這？”剛問完，昨晚的記憶就隨著清醒起來的意識一起涌入靳月大腦。

        昨晚，她在殺青宴上喝了酒。

        回到酒店，她就給柯衍打了個電話發酒瘋，還要振妻綱？

        而此刻，始作俑者還在跟她抱怨——

        “你這人，跟你老公打起電話來就不理別人了，害我只能打電話找別人聊天。聊著聊著，就在沙發上……”

        喬涵話還沒說完，突然感覺前方傳來森森寒意。

        她揉著脖子抬頭——

        靳月的眼神里，怎么仿佛含著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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