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她只是被暫時的束縛了腳步，但她遲早是要走的，就像她花了兩個月從縹緲山來到神京，這一路上經(jīng)歷的所有匆匆一瞥的風(fēng)景一樣，這座皇宮也不過是她暫時停留的，需要長住一段時間的住處而已，她遲早是要走的，所以她可以不用遵守這座皇宮的規(guī)則。

　　皇帝垂著眼皮，天邊的微光和細細的雨絲模糊他的側(cè)臉輪廓，看起來柔和得熨貼人心，可如果仔細觀察他此刻握緊茶杯的手指，便會從那漸漸凸起的指節(jié)和越來越泛白的指尖上，看出他此刻并不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暴戾的內(nèi)心。

　　“拂衣，”

　　他輕輕念她的名字，非常溫柔，卻沒有抬頭直視她的眼睛，

　　“你會永遠呆在我身邊嗎？”

　　夏拂衣愣了一下。

　　她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這到底是一句怎樣的問話，等到大腦終于完整接收了這句話的內(nèi)容，她的臉便立馬轟的一下燃了起來，還差點打翻了手里的茶水。

　　好不容易手忙腳亂的放好茶杯，夏拂衣結(jié)結(jié)巴巴道，

　　“你你你……你是說……”

　　長孫熾輕輕笑了一聲，卻沒有給她繼續(xù)結(jié)巴的機會，他抬頭看著夏拂衣，平靜的道，

　　“夏拂衣，我心悅于你，你呢？”

　　夏拂衣不結(jié)巴了。

　　她整個人都仿佛被一場霹靂給轟了個外焦里嫩，眼神都呆滯了。

　　不知過了多久。

　　這是一段不知漫長與否的等待。

　　長孫熾眼神平靜，卻早已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然后他聽見自己自以為冷靜的心跳逐漸加快。

　　砰——砰砰——砰砰砰——

　　這心跳的速度最后幾乎讓人懷疑心臟是不是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而隨后很快的，他便在這節(jié)奏里找到了來自對面的聲音。

　　砰——砰砰——砰砰砰——

　　帶著濕氣的空氣都仿佛被某種不可言說的氛圍蒸發(fā)，他們一個天下至尊的皇帝，一個神擋殺神的殺胚，此刻卻都在這樣的氣氛里一動不敢動。

　　他們直視著彼此。

　　夏拂衣臉上的溫度已經(jīng)蔓延到耳后和脖子，而長孫熾的手也已經(jīng)將茶杯捏出了一線裂紋。

　　可他們始終不曾移開目光哪怕一寸，像是一場微妙的比試。

　　直到相交的視線都快要炸出閃電來，長孫熾才聽見夏拂衣緩慢，卻不帶一絲遲疑的聲音。

　　那姑娘看著他，總是不帶情緒的冷冰冰的眼眸里泛著一絲笑意，還藏著點不易察覺的，窘迫又不熟練的羞怯。

　　她看著長孫熾，慢慢道，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甚是心喜。”

　　越來越快的心跳在這一刻終于被一記重錘怦然砸回原地。

　　這一聲幾乎震耳欲聾，讓他耳朵都隱隱嗡鳴起來。

　　他下意識的彎了彎唇，眼神卻是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僵硬，而喜悅就藏在眼底，即將沖破出來，就像剛與心愛之人互許一生的毛頭小子一樣無法隱藏。

　　這大約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風(fēng)霜刀劍，已經(jīng)如同死水的長孫熾第一次露出這樣近乎青澀的神情來。

　　·

　　他看著對面的夏拂衣，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可剛巧一陣風(fēng)過，呼呼的吹皺了杯中的茶水，他喉頭的話被風(fēng)堵了回去，換成了一陣猝不及防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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