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女僧12
救護車的轟鳴聲,在夜色中響起,開車多年的老死機打著哈欠,將油門兒踩得噠噠作響,跟要壞掉了似的,再一次奔著人命飛馳而去。道路兩邊的燈光在疾馳的車子旁邊劃出無數條流線,眾人終于在半個小時之后,趕到了案發現場。
“人呢,怎么樣了?”
“已經休克,但是還活著……”吳佳吃力地抱著呂三千坐在浴缸邊上,缸中半池子的熱水早已經血紅,好像剛剛煮過人肉似的。
“先抬上車,補充1000毫升平衡鹽溶液。”馬爾斯饒舌似的中文說的上下兩片嘴唇直打架,幸好毛警官也懂一些關于失血性休克的急救措施,直接找出了生理鹽水給吊上。
“在車上做肺動脈導管沒問題嗎?”過來幫忙的急救護士急的小臉兒通紅。
馬醫生信心十足地點點頭:“放心吧,沒問題。”
氧氣面罩下,呂三千的臉白如金紙,緊閉的雙眸早已經沒有了任何生氣,一旁的馬爾斯凝神地做著切口,而護士則開始了手腕傷口的縫合。
“等一下。”江涯忽然發話。
“什么?”小護士愣了愣。
“馬爾斯,你看一下傷口……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聽見問話的馬醫生伸過腦袋來打量了一下,半晌,歪了歪頭:“咦,這個切口的方向不對啊!”
“怎么了?”副駕駛位置上的阿木博士也擠過來半個腦袋。
江涯抬頭瞧了他一眼,道:“這傷口……應該不是呂三千自己割的。”說罷,轉頭看向旁邊失魂落魄滿身血污的吳隊長:“你到他家的時候,發現有別人的痕跡嗎?”
吳佳如夢初醒似的眨了眨眼,輕嘆了口氣,捏住額頭微微搖頭:“沒有……當時他家里沒有開燈,門也沒關,我推門進屋,就聞見好大一股血腥味。我意識到出了事兒,怕屋子里還有人,便也沒敢開燈,摸索著往血腥味源頭的地方靠近,不一會兒就發現浴室的燈微微亮著,我推門進去,就看見呂三千躺在地上,好像要死了似的……”
“那你確定在你救助呂三千的過程之中,屋子里沒有別人逃出去嗎?”
“應該沒有,我到的時候,這老頭兒看上去已經暈過去小二十分鐘了,不然不會整個浴缸都紅成那副樣子,所以對方應該是早就離開了。”
江涯點了點頭,目光往窗外看去,眼神中涌起一絲絲地隱怒:“這個寰宇生物,看來真的不簡單。”說罷,指尖微動,給蔣天行發了一條信息:“幫我查一下姜楠的住址。”
“到前面那個路口放我下來,我要去會一會這個女醫生。”年輕人說著,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機:“看看她跟寰宇,究竟是什么關系。”
——香楠小區。
建成好有十年的小區,已經有些破敗,昏黃的燈光交映著重重疊疊的綠葉,倒還別有一番風情。廚房里,六十多歲的灰發老太太煮好了銀耳湯,灑進剛剛曬干沒多久的桂花,沖著書房里喊道:
“出來吃點兒東西,別再熬夜了……”
“就剩兩千字了,我再趕趕,看今天能不能截稿呢!你早點兒睡吧,媽。”房間里,傳來了熟悉的女聲,清越而疏離,此刻卻淡淡的溫柔著,卻正是姜醫生。
“你不睡我可怎么睡得著啊!”老太太端著一盅銀耳湯,推開了姜醫生的房門。
電腦前的女人穿一件開司米的白色薄衫,寬松隨意的黑色家居褲為她平常的冷淡氣質,平添了幾分柔和,而松松挽起的丸子頭更是恰到好處地修飾了臉型,凌亂的幾綹碎發落在耳邊,映著電腦上微微的藍光,閃耀著漂亮的光澤。
“都是為了你姐姐的事情,害得你丟掉了工作……現在這么辛苦,生活也沒有以前寬裕,是媽媽拖累了你。”
“您瞎說什么呢……我如今做的這些選擇,跟別人都沒有關系,只是過不去自己心里面這一關罷了……您放心,當初的事情,我一定……”
—砰砰砰—
女人話音未落,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弄得母女二人一愣。
這么晚了,會是誰呢?姜醫生緩緩起身,將頭發緊了緊,隨手揣了一把剪刀。
從貓眼里看去,樓梯間晦暗的燈光之下,站著個失去了左臂的年輕人,他有張清秀好看的臉,微微靠著欄桿,眉眼之間是淡淡的疲憊。
“我知道你在家,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門外,江涯若無其事地對著貓眼兒做表情,嘴巴微微動著,卻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姜醫生卻看懂了那有些夸張的唇語,將掌心的剪刀又握緊了些,猶豫半晌,緩緩按下了門把手。
女人的眼睛自門口的陰影中慢慢顯現出來,映著樓道里的一點燈光,涼涼的,帶著警惕。
“你想問什么?”她似乎并沒有打算讓江涯進屋。
年輕人無奈,低聲道:“有人要殺呂三千……你認識他吧……”說著,自身后拉出一個軟噠噠的人影,撂倒在地上:“應該是別人派過來殺你的,我已經解決掉了……”
女人的表情明顯愣了愣,看向地下打扮隱蔽的殺手的眼神滿是掙扎,好一會兒,終于讓開身子,將年輕人迎了進來。屋子里,老太太早已經不聲不響地躲進了臥室——她知道,有些事情,她不能多說話,那樣會壞了女兒的想法。
“你能從呂三千的事情,想到我這里,看來是已經知道了希望和慧光背后的關系了吧……”
“寰宇生物制藥,我們的人已經摸到了他們的資金流動的一部分,查到了希望和慧光背后的金主,都是由寰宇操控的皮包公司。”
“那你們……有沒有查到當年希望倒閉的原因呢?”女人低著頭,唇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意:“應該還沒有吧,因為知情人已經不剩下幾個了,檔案資料也都已經被銷毀了。”
“但是你還活著,不是嗎……包括白局長夫婦在內的九個可能知情的人都死了,你為什么還活著,難道你是跟兇手站在一邊的嗎?你跟當年的事情有什么關系?六年前,你為什么要從寰宇病院辭職,選擇了薪資差別巨大的公立醫院?”年輕人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地蹦出來,沒有片刻猶疑,似乎已經在心中思索良久了。
聽著這樣連珠炮似的質疑,姜醫生有些無奈地笑了:“我能活下來,不過是因為我跟當年的事情,沒有什么直接聯系罷了……那個有著直接關系的人,已經死了。”女人說著,從茶幾下面的抽屜里,抽出一張照片,死死地捏在掌心,神色蒼白地抬頭:“你們……應該不是警察吧,為什么會插手這個案子?”
江涯的目光從姜醫生手中的照片上一閃而過,隨手掏出了自己曾在國際刑警方面得到的證件道:“我們不是警察,但是你可以相信我們……別人不敢說的真相,不敢反抗的階級,在我們這里,從來都不是問題,因為我們可以直接對話的人,是很高很高的級別。”
“那如果對方……也是很高很高的級別呢?”
“廖卓衎……”年輕人的嘴里,忽然吐出了一個名字,聽得女醫生猛然汗毛倒豎,驚恐地立在當場。
“你……你說什么?”
“你們在害怕的人,是不是跟這位廖卓衎……有什么關系?”
過往多年的噩夢猶如潮水一般襲來,女人的瞳孔如同地震一般抖動著,這個名字仿佛撬山石一樣,轟開了那扇緊閉了八年的大門……姐姐的笑臉猶在眼前,小侄子的歡笑還在跳躍,可是下一刻,他們便都已經是棺材里無人問津的骨灰……
“你們敢查這個人?他可是……”
“我知道。”江涯微微笑著,身子往后仰著,愜意地靠在沙發上:“他的位置,幾可動國,尋常人輕易連他究竟是什么樣的地位,都不敢談起……但是那又如何,身在其位,當謀其政,如果他沒做壞事,自然不怕我等出手,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便將他拉下來便是,沒有什么樣的老虎是殺不死的,我這話,即使是這國家的一把手,也會同意。只是其中關節,要動點小手段,保全國家的顏面罷了……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我想你們應該不在乎所謂的顏面,只想做壞事的人能死罷了。”
女人艱難地點了點頭,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動,半晌,輕吐一口氣,將手中的照片遞了出去:“照片上的人,是我的姐姐和她剛剛五歲的兒子……”
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的姜楠剛剛在香港讀完了醫學博士,回到膠城寰宇病院任職,年輕漂亮,生活優渥,學歷傲人,這樣的她,一時間吸引了很多男人的目光,人們爭先恐后地想要給她介紹對象。為了避免母親的嘮叨,她便躲到了自家姐姐那里去過日子。
那些日子過得很松快,姐姐是個帶著孩子自己過日子的體育老師,在那些不重視體育課的時節里,每日一兩節課之后便能回到家操持家務,接孩子做晚飯,讓自己一回到家就能夠好好休息……她無比珍惜和感激著這一切,直到那一天,小侄子回到家里,不知所措地流著眼淚,看著自己的母親,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我們一直問他怎么了,他卻什么都不說,直到晚上洗澡的時候,他暈倒在浴缸里,我們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那是個只有五歲的小男孩兒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他只有五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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