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號別墅門口，昏黃的燈光落在大天使墨綠色的瞳仁兒里，竟然有幾分好看。毛一柏皺著眉頭看向門口那小小的不肯相讓的身影，這份倔強和執(zhí)著，他似乎很多年前，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見到過。

　　看過昔拉的態(tài)度，毛將軍知道硬闖是不可能了，別說自己只帶了幾個貼身的人，饒是帶上一支小型軍隊，也未必能夠突破大天使的防線。當(dāng)初想著黃金22無意與國家為敵，所以將這人送給他們做個人情，換得他們長久的效力與忠誠……莫不是個巨大的失策嗎？

　　誰曾想，地上的小姑娘審視著眼前威嚴(yán)的中年男人，神思變換間忽然開口道：“黃金22與之為友之人，必有天下格局，長遠(yuǎn)眼界，而您居于方圓之內(nèi)，以為所有生而不同之人皆是病人，如此獨裁而霸道，無視人性，既不配為人父，又何配為人師。”

　　清脆的童音鏗鏘有力，一言落盡，連歐陽都愣住了……他這一生，自認(rèn)是毛家的門生，一言一行都聽從著毛家兩代家主的指揮，盡管在里昂的時候，也是個頗有地位的警探，說到底還是沒能突破著傳統(tǒng)和教育的格局……簡而言之，就是心胸太窄了。

　　毛一柏沒有再說話，避過小孩兒清澈見底的雙眼，沉默地抬頭，最后打量了一眼這棟白色的別墅，想起了歷史上曾出現(xiàn)在這里的眾多英豪……不知若他們看到自己，是否會嘲笑呢？男人微微失神，竟然不自覺地露出一絲苦笑，轉(zhuǎn)身離開了……歐陽遠(yuǎn)遠(yuǎn)看著這個熟悉的背影，有一瞬間，似乎感覺到了一點點不同，忍不住抬頭望望這黑夜，也不知道何時才會過去。

　　“丫頭，你過分了啊……”

　　“我才沒有呢，像毛阿伯這樣的大人物，肯定從來沒有人這樣跟他說話，所以他才會一直覺得自己是對的。”

　　歐陽嘆氣：“好了，說不過你，進(jìn)屋吧……”

　　然而，中年人話音未落，馬爾斯便火急火燎跑了過來：“跑車鑰匙呢，小青子受傷了，我得趕到中心醫(yī)院去。”

　　眾人大驚，立刻下了地下車庫。

　　午夜的東城中心醫(yī)院依舊燈火通明，鹿嶠跟個兔子似的跟在馬爾斯身后鉆進(jìn)了急診，很快就看到血流滿地的染青正在進(jìn)行急救。

　　江涯倒是很冷靜：“皮外傷問題不算太大，切口都不是很深，但是我看他身體多處遭受打擊，不知道內(nèi)部有沒有什么問題。”

　　馬爾斯無奈，很快將他趕了出去，江涯一轉(zhuǎn)頭，就看見而小姑娘蹦跶著想要進(jìn)來。

　　“小青子怎么樣了？”

　　年輕人摸摸她的腦袋，道：“很快就會好的，不要擔(dān)心。”話音剛落，手機便響了起來，月亮的聲音中藏著幾分難得的焦急：“辛集不見了，警察方面發(fā)現(xiàn)了地下通道，她應(yīng)該是帶著幽靈去追之前別墅里藏著的人去了……”

　　江涯扶額：“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

　　月亮反而一樂呵：“人家本來就厲害嘛！”

　　“你不知道，這半年馬爾斯為了減輕當(dāng)年實驗給他們帶來的副作用，并且延長他們的壽命，不斷給她和七號進(jìn)行血液置換跟透析……相比之下，他們的能力已經(jīng)比半年前弱了很多，如果說當(dāng)時你和灰蛇兩個能跟她打個平手，現(xiàn)在，她卻未必是你的對手了……”

　　月亮明顯愣了愣：“下降那么快？”

　　“他們兩個的格斗技巧根本沒有人詳細(xì)指導(dǎo)過，全部都是自己在不斷拼命的情況下琢磨出來的，再加上這倆真實的年紀(jì)才10歲……一旦身體機能恢復(fù)到正常水準(zhǔn)，你能指望她跟昔拉似的嗎？”

　　月亮跟毛小天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想來辛集也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己的強悍，并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一個極限……如果自恃力量而沖動，那么后果必將不堪設(shè)想。

　　“我去找……臥槽，這怎么找啊？”

　　“讓小天帶你去找狗姨，再借一條犬。”

　　——

　　來福里。

　　眾人本都已經(jīng)睡下，聽見叩門聲，只有狗姨扭搭扭搭，叼著根兒不冒煙的煙嘴兒，走了出來：“怎么著，又出事兒了？”

　　甫一碰面，月亮便覺得眼前一亮，心說——這女的真他媽漂亮。

　　的確，在一般人眼里，年近四十的狗姨，風(fēng)塵氣重了些，，形容妖艷，姿態(tài)忸怩，然而落在閱女人無數(shù)眼界甚高的月亮眼里，這女人，卻絕對當(dāng)?shù)靡粋�“姣”字，單是這一雙眼睛，風(fēng)情萬種之下透著無比的眷戀向往，想來心中定有一人，為她寄往多年。

　　“這回……連人帶狗都……不見了。”

　　“什么玩意兒？”狗姨頓時哭笑不得，連身子也笑的顫起來，道：“行了，進(jìn)來吧。”說罷，領(lǐng)著二人進(jìn)了狗舍，站到一只體格健壯的德牧面前。

　　“我這兒的犬，十有八九都對幽靈怕的要死，只有這一只，還勉強能跟它碰個頭，玩兒一玩兒……不過么，用完了可得給我送回來，幽靈走了，他可就是我的鎮(zhèn)宅之寶了。”

　　毛小天忙不迭點頭：“一定一定，他叫什么名字？”

　　“叫夜光……”果然，狗姨話音剛落，夜光便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走到了大門邊上，一雙深棕色的眼睛，晶瑩剔透，出神地看著眾人。

　　月亮蹲下身子，伸手摸摸夜光的狗頭，道：“夜光，幽靈不見了，你帶我們?nèi)フ宜�吧……�?br />
　　夜色深深，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看著兩個年輕人牽著夜光離開的背影，狗姨忽然嘆了口氣，靠著籠子坐下，響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也是這樣，牽著狗，跟在那個人的身后……只是可惜，那人身邊始終有著一個和他更為般配的女人，自己在那人的眼里，也永遠(yuǎn)不過是個妹妹一樣的角色。

　　夜光的動作很快，在明白了眼前的兩個人要找幽靈之后，立刻在夜色中狂奔起來。毛小天和月亮駕著摩托，緊隨其后。

　　摩托不停歇地轟鳴了小半個鐘頭，前面夜光卻好像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了下來。毛小天疑惑，瞇著眼睛看向前頭，就發(fā)現(xiàn)昏黃的路燈之下，一個矯健的身影正狂奔而來——卻正是幽靈。

　　“臥槽，怎么回事？”兩人立刻抬腿下車，被狂奔的幽靈撲了個滿懷。

　　“出什么事兒了，辛集呢，怎么只有你一個回來了？”毛隊長一著急，開始嘗試著跟狗對話。

　　就見幽靈一臉懵逼，從嘴里吐了個東西出來。

　　塑料紙包的好好的，卻是一張手繪的簡略地圖。

　　辛集識字不多，只留下短短一行留言——帶人，跟著圖來。

　　“先上車，你來騎，我聯(lián)系警隊。”毛隊長終究還是毛隊長，盡管因為報紙的原因，已經(jīng)遭到局里眾警員的反對，但只要沒有及時性的丑聞，只要毛家還在，就沒有領(lǐng)導(dǎo)敢動他。

　　祁天帶隊自然是刻不容緩，但是看看紙條上的距離，卻是在三十公里開外，月亮摸摸幽靈的腦袋道：“一來一回……你跑了那么遠(yuǎn)么。”

　　幽靈很是疲憊地癱倒在夜光身邊伸出舌頭大口地喘著氣——這要是換了一般的犬，可能已經(jīng)虛脫或者累死了。夜光也不知道去哪兒叼了個蓄滿了雨水的罐子來，放到幽靈嘴邊，壓著他的頭一點點喝著。

　　“幽靈看上去跑不動了，我們也不能把他們留在這里……不如……”月亮話音未落，靈犬卻好像聽明白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了身，顫顫悠悠的，卻沒有倒下。

　　毛小天微微一笑，道：“看來，這小子是找到自己的主人了，都說幽靈犬忠勇無雙，果然不假。”說罷，踩響了摩托車道：“警隊的人馬上就到，我先行一步，你在這里等他們，然后帶上犬一起來。”

　　幽靈似乎也知道自己跑不動了，伸出濕漉漉的鼻子懟了懟夜光，好像在傳遞什么訊息一樣，那意思——好兄弟，你替我跑一趟。

　　隨著一人一犬的離開，月亮抱著幽靈在公路旁等待，果然沒一會兒，祁天便率隊到達(dá)了：“怎么樣，發(fā)現(xiàn)對方的線索了？”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姑娘懷里的幽靈：“喲，這犬好品相啊……”

　　“別叨叨了，這是地圖，按照這個走。”月亮說著，掏出紙條兒來。

　　“好，先上車。”

　　待幾輛警車重新啟動，幽靈似乎也恢復(fù)了一些力氣，像個雕塑似的蹲在副駕駛座位上，目光神圣地注視著前方。

　　“你是說，這犬跑了來回六十公里，把消息送回來的？”

　　月亮咂咂舌，道：“可不是嘛，這可是幽靈犬，不是你們警局那些二流犬能比得上的。”

　　祁天也點頭：“我倒是聽說過狗姨的名聲，傳說她能和動物對話，所以犬們都喜歡她。”

　　月亮嘆氣：“看在大家動這么努力，幾夜沒睡的份兒上……老天爺也該讓我們查到點兒東西了……”

　　“不知道小天能不能抓到對方的尾巴啊!”

　　三十公里，對于哈雷來說，也不算太遠(yuǎn)，但是為了避免對方聽到聲音而有所察覺，毛隊長在一公里開外就扔下了摩托，帶著夜光一起，悄無聲息地前進(jìn)。

　　此處已經(jīng)接近城郊，附近的人家不多，但是草木茂盛，猶如密林，在蔥郁掩映的背后，影影綽綽露出一間房子。然而，毛隊長四處看過……卻都沒有辛集的身影。

　　“死丫頭，跑去哪兒了……”

　　“小少爺，好久不見。”一記重切落下，毛隊長頓時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確定自己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以及一句很熟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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