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全盤真相
救護車終于到達醫院,歐陽牧被推進了手術室。
走廊里,年輕人失神地望著那亮起的紅燈,嘴巴翕動著問道:“是我打傷了他么?”
毛小天看看他的神色,正要說話,卻被阿木博士用眼神制止了,木阿吉抱著胳膊,淡淡問道:“如果是呢?”
年輕人抬起頭,看他一眼:“如果是……我就抵一條命給他,但是……”
“但是~什么啊……”阿木博士僵硬了一上午的面孔,終于稍稍柔和下來,語氣中也帶上一點調侃。
“但是……不是我,是么,你說了‘如果’,那就說明不是我?”年輕人的語氣里難得帶上一點焦急,動作也大起來,連綁在身上的繩子都不顧了。
木阿吉撇了撇嘴:“我說,你這種動不動就抵命的想法,得改一改了,不然有一天,黃金22真的因為我們的關系,變得群龍無首了,我到地底下也得被你們家先祖拍到十八層地獄。”
“那果真不是我開的槍么?”
毛小天嘆氣,終于插上了嘴:“自然不是你啊,至少第一槍,不是你開的……應該是那個叫拉姆的埋伏在附近,想給你來一劑猛藥。不過么,后來幾槍倒確實是你開的,也打傷了幾個人,幸好沒出人命,畢竟你當時糊里糊涂的,槍法有限。”
江涯點點頭,松了口氣,壓在心頭上的大石移開,疲憊猶如潮水一般襲來:“那拉姆呢,他既然在附近開槍,你們抓到他了沒?”
說到這件事,毛小天和阿木博士的臉上都露出一點詭異的笑容,二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你完了,你的克星來了……”
江涯一驚:“誰?月亮?”
年輕人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后傳來了詭異加重的高跟鞋聲,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待驚恐地回過頭去,就看見美麗的姑娘綽約而至,一邊走一邊掐掉了手中細長的香煙,睥睨道:“我還能不來么,你天都要捅破了,回頭怎么跟老爺子交代。”她身量本就不低,此刻江涯坐著,便更加居高臨下,“你這一條賤命不足惜,可別忘了你家里還養著兩個小的。”
眾人一縮脖子,別的不說,他們都還是挺怵月亮的,尤其是江涯。金老爺子年輕的時候,那叫一個心狠手辣,直到遇到紅燭婆婆之后才變得俠骨柔腸了,這月亮別的沒學到,可把那一份辣手摧花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
“你……你怎么來了?”江涯抖抖索索。
“呵呵。”月亮撇嘴一笑,很是不屑的模樣,長腿一彎,在他身邊坐下,瞇眼覷著他已經沒了胳膊的左肩:“我聽說,以左手槍名震天下的某人,丟掉了吃飯的家伙事兒,特地趕過來看熱鬧的。”說罷,鳳眼一抬,一點威儀瞬間霸氣十足。
“我這……我這也是便宜行事。”江涯明顯底氣不足。
月亮也不再說什么,只笑瞇瞇地看著他,只是姑娘嘴角雖然噙著笑,眼底卻是冰涼的,逼著理虧的年輕人,挪開了目光。
倒是阿木博士還記得正事:“你怎么知道拉姆會在那里的?”
“這就是女人的本事了。”月亮擺弄著自己的頭發,將自己的想法緩緩道來:“你們都在思考那個叫拉姆的人的行事軌跡,甚至返回去分析了當年蝕心人尋找棲身之所的習慣,卻忽略了那家伙身邊還帶著個千金大小姐。那姑娘到底是被綁架了,還是兩個人處于一種微妙地合作關系,還有待商榷。一旦是偏向合作的關系,拉姆必然會在這種無傷大雅的事情上,進行一定的妥協,來換取姑娘的信任。但是你們這群大男人,都不知道女孩子是怎樣執著的一種生物……喬凡娜對安杰羅那么癡心,自然要選一個能夠看見他的地方。但是大少爺家里頭的古堡旁邊,是一大片樹林,她怎么著也是看不到哥哥的,除非是待在哥哥常來的醫院附近,畢竟g先生和阿木博士,都出事兒了么……”
話到此處,毛小天恍然大悟:“所以,你找到了圖里亞,那是醫院附近最豪華的高層酒店。”
“這一點,倒也是我運氣好。最近是意大利的旅行淡季,圖里亞酒店頂層,只有一間房被定下了。我拿到了對方的登入信息,交給梅賽核對,是個假身份,既然是假的,那么對方是誰,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月亮說完的時候,就見阿木博士有點喪氣地低下了腦袋,喃喃自語:“女孩子的想法啊……最難弄清楚了。”
“所以你才沒有老婆啊,一大把年紀了。”
“喂,你這話就過分了啊,男人三十一枝花,我還尚未開放呢……”
一群人閑聊之際,護士過來重新查看了江涯的傷口,進行了又一輪縫合。安杰羅也姍姍來遲,待看到病床上,被手銬鎖著的自家妹妹,心頭一痛,一腔言語都堵在了嗓子眼兒。
“喬凡娜,你這是何必呢……”說話的,是靠在門口的古爾薇格。
病床上,一頭金發宛如洋娃娃般的少女,冷漠地看向這個年過四十,卻依舊美艷無雙的女人:“您有什么資格問我呢,我親愛的母親,您真的是我的母親嗎?”
北極狐自認也是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了,只是此刻聽到這話,還是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對于她來說,這世界上本就沒有太多值得牽掛的東西……除了這個孩子,只是如今,似乎也不需要她操心了。
醫院門口,冬天的都靈并不討人喜歡,古爾薇格摸了摸眼角一絲并不明顯的魚尾紋,正要離開,卻聽到身后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
“大名鼎鼎的北極狐,這是要重回江湖了嗎?”
“你是……”
“我是金月亮。”
古爾薇格打量著眼前年輕的姑娘,微微搖了搖頭:“我已經老了,想去安享晚年呢!”
“殺手有安享晚年的機會么?”
“為什么沒有,我從未殺過無辜之人。”
“那我祝您一路順風,順便,代金寶川老爺子,謝過您當年沒有接下江家的生意。”
女人微微停了停腳步,側過臉,似乎是又想起了當年見過的那位老太太。她輕輕搖了搖頭,道:“不必謝我,我反倒很慶幸當年做了正確的選擇,因為,江家的確是不會消失的。”
看著女人離開的背影,月亮也拎了拎手中的背包,她知道,自己該走了。本來就是來看一看江涯會不會丟了小命,沒想到竟然把大家都救下來,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病房里,還是第一天那樣熟悉的陣容,病床上歐陽牧還昏迷著,不過沒什么太大的危險,子彈并沒有打中要害。整個房間里,只是多了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卷發青年。江涯身上的綁縛,也為了以防萬一還沒有解開,兩個人擺在一處,確有點滑稽。
“行啦,這都一個多星期了,咱們也該把事情解決了,不然,可是要漲價的。”木阿吉說著,沖江涯擠擠眼睛,那意思——趕緊的,輪到你擺譜了。
江涯也不推脫,本來么,丟了條胳膊,誰也不會心平氣和的,雖說他早有心理準備,可是一想到等回到家里,兩個小的哭鼻子,還不知道要怎么處理呢,便也氣不打一處來,漲價,堅決漲價。
“喬凡娜小姐,您是不是該跟我們講講,您為什么要殺死自己的父親了吧……我們已經確定您父親身中劇毒,和今年美國國防研究出來的成分非常相似,能夠瞬間致人死地而形似心臟病發,只是等過個幾天,檢查尸體的時候,便會發現,尸體的體內已經被放射性物質,破壞殆盡。這種放射,無法通過血液以外的東西傳染,不會造成無辜傷亡,是美國那邊引以為豪的新作品。”
“你們怎么證明是我下毒。”小姑娘垂死掙扎,依舊嘴硬。
“因為長老之中,有人出賣了你。”說話的是安杰羅,喬凡娜立刻安靜了下來,一雙湖藍色的大眼睛,也在瞬間變得古井無波,“從你被綁架后,老人們那邊便有人反水了,告訴我,兩個月前,你曾動用家族暗網,買了一批東西,只是,他們幫你抹了去……不過,為了以往萬一,他們還是留下了證據的備份。”
聽完哥哥一番話,女孩兒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嘴角擠出一絲苦笑,聲音有些顫抖:“我只是,想要你呀,哥哥……我不是你的妹妹,從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妹妹開始,我就發瘋了一樣……”
安杰羅沒有再說話,低下了頭不在看那雙眼睛。
阿木博士接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孩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能把我手銬解開么,你們這么多人,我也跑不掉。”
毛小天想了想,點點頭。
活動著有些僵硬的手腕,女孩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眼前高眉深目的年輕人,那還是她的哥哥嗎?
“差不多三年前,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拉姆,是和哥哥一起遇見的,但是后來,我獨自上街的時候,又遇見過他兩次。我覺得他對花的理解很特別,于是就讓他到母親……不,古爾薇格大小姐的古堡里,做了花圃的園丁。那女人不常回來,古堡里經常只有我過去看看,一來二去,我們便熟識了。有一天,他忽然問起我,像我這樣的人,為什么會自己去街上買花……我便告訴他,那天,是我的生日。”
木阿吉點點頭:“你的生日,和當年的時間線不符合。”
“是。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當年的事情,還特地告訴我,但我還是于是產生了懷疑……于是,我去找了父親,我想,也許父親還是我的父親,我會不會是父親跟別的女人生的……然而,事情并不能如我所愿。他不但對我的哀求無動于衷,還……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女孩兒說到這里的時候,似乎很傷心,但是眼神中又透出一點狂熱的興奮。
阿木博士心明眼亮,道:“你終于確定了自己不是父母的孩子,于是……安杰羅便也不是你的哥哥了,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愛他了。”
女孩兒沒有否認,接著說著自己的故事:“我懷著這個秘密,想要告訴哥哥,可是又怕他知道之后,我連妹妹也不是了……當時,父親就要給他訂下一門婚事,我很著急,便在拉姆的建議之下,找到了家族中忌憚父親暴君政治的長老們。”
角落里,拉姆不知何時也醒了過來,在看到屋內情形之后,自嘲一笑,冷漠地看向床上的女孩兒,大概是覺得她愚蠢透了。
“他們說,可以跟我達成協議,但是他們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就在我不知道怎么辦的時候,我發現,我懷孕了。”女孩兒吃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一個讓我惡心,卻又心生期待的生命。”她說到這兒,又停了下來,看向安杰羅,有點委屈道:“哥哥,你會跟我走么……”
安杰羅依舊沒有說話,半晌,終于抬起頭來,一雙灰綠色的眸子,了無生氣。
女孩兒看著他,良久,落下淚來:“為什么呢……”
“因為你蠢啊。”屋子里忽然響起一個極為不和諧的聲音,角落里,男人嗤笑著,神情中滿是蔑視。
阿木博士沒有說話,他旁邊的江涯,抬起一腳,踹了上去。
“你才蠢呢……”年輕人也是被月亮氣壞了,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拉姆吃了一記,嘴巴里滲出血絲。吐出一口口水,卷發青年惡狠狠道:“你們若不殺了我,我便還有卷土重來的時候。”
“可是,為什么呢?”阿木博士忽然開口:“你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真的是因為蝕心人嗎?”
拉姆沒有回答,冷眼看著他,木阿吉卻好像忽然福至心靈,道:“不,我想錯了,那天我們的猜錯并不都是對的……你不是把自己當做了蝕心人,而是你想成為一個全新的蝕心人。”
一旁,毛小天搔搔腦袋:“什么意思?”
“作為蝕心人第一個受害者,他的確受害最嚴重,也因此對那個人產生了特殊的情愫。他敬慕他,愛煞了他,卻也恨極了他,于是,他便漸漸想要成為那樣可以操控人心的人……可是人們永遠不會記得第二個蝕心人,不會記得一個模仿者。他想要打破這個魔咒,便只有兩條路,一是殺了蝕心人,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說監獄嚴密的原因,就算他們面對面,他也是下不了手的,于是他便只能選擇另一條路,那就是殺了我和江涯。蝕心人輸給了我們,被我們送進了監獄,只要殺了我們,就是無言的勝利……他一開始來意大利,找的也不是喬凡娜,而是古爾薇格,他想要騙取那女人的信任,借著給蝕心人報仇的理由,借刀殺人,但是沒想到,中途發現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
“他發現了,喬凡娜是蝕心人的女兒……你們可別忘了,他也有足夠的理由去恨那個男人。雖然,他深受兩人之間的牽絆,不能殺了他的女兒,卻有的是能力將這無辜的小姑娘耍弄一翻。”
“你的意思是說,這小子現在就是一個對蝕心人的愛與恨的結合體,想干啥都得受點限制,除了搞死你倆。”毛小天言簡意賅地概括。
阿木博士無語:“差不多就是這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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