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搬出來的除了書還有毛筆，范竹靈有點意外，她想著不會抄的毛筆字吧？

　　還沒等她問出口就有了答案，范榮山搬出來的除了幾本古籍還有用毛筆字抄的新書。

　　“爺爺，你們用毛筆字抄的啊？”范竹靈有點詫異的問。

　　“對啊，要做到最大努力讓新書跟這些舊書的內(nèi)容一模一樣。”理所當(dāng)然的口氣從范老爺子嘴里把話說出來。

　　怪不得書抄的慢，誰抄也快不了，而且范竹靈翻了一下新抄的書，用的還全是繁體字豎著來，這簡直就是想讓大家在開學(xué)之前都耗死在抄書上啊。

　　“您之前不是抄了很多給我們看嗎？不能先拿幾本那個代替？”

　　“不行，那個都舊了，再說那些書榕樹還在看，等榕樹都看完我估計柳樹的娃娃就能接上了。”

　　“......”您想的真遠(yuǎn)，重孫都想到了。

　　“二兩，你抄這本。”范榮山指著書箱子里目前看起來最厚的一本古籍，示意大孫女拿出來。

　　“爺爺，我抄這本？”捧著足有轉(zhuǎn)頭厚的古籍，范竹靈確認(rèn)似的又問了一遍。

　　這是不打算讓她回婆家的節(jié)奏啊，但凡寫字慢點，估計抄完這本書她也就開學(xué)了。

　　“對，讓他們抄還指不定啥時候抄完呢，你讓他們看看，他們跟你的差距在哪。”對大孫女信心十足的范榮山肯定的點點頭，壓根就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其他人則都對范竹靈報以了同情的眼神，這都是沉甸甸的愛。

　　范竹靈看著爺爺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难凵瘢�覺得還是不要讓老爺子失望的好，要是自己拒絕了他，估計那雙眼睛就該黯淡下去了。

　　“好。”范竹靈拿起一本不知老爺子從哪個年代攢下來的那種民國時期的線裝空白本子，里面紙張都有點泛黃，順口一問：“用這個本子抄？”

　　“我有本厚的，等著，我去給你拿。”撂下這句話，他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去里屋給范竹靈拿厚本子去了。

　　范老太太在炕上剛吃完飯，正在收拾炕桌上的碗筷，范竹靈看到后主動去幫著把碗筷拿進(jìn)廚房，還順手給洗了。

　　“你也別太慣著你爺爺，他說啥就是啥。”看著蹲在地上洗碗筷的大孫女，范老太太叮囑道。

　　家里所有人都聽范榮山的話，除了范老太太跟范竹靈，但慣著他的也是她們倆。

　　“嗯，又不是大事。”

　　“當(dāng)年結(jié)婚后我也這樣想的，又不是大事，結(jié)果把他慣成了這熊樣。”頓了一下，范老太太給她傳授婚姻經(jīng)：“以后你也別太慣著愛軍，不過我覺得愛軍再怎么慣也不會跟你爺爺似的，歲數(shù)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聽著范老太太的抱怨讓范竹靈有種溫暖的感覺，她反思自己，她慣著柳愛軍嗎？好像有點，總覺得自己比他大，應(yīng)該讓著他點。

　　“二兩，你干嘛呢？”

　　這邊碗剛刷完，那邊范榮山就站在屋門口喊人。范老太太聽到后無奈的朝天翻了個白眼，當(dāng)年她年輕時這老頭就是這樣一天八百六十遍的喊自己，煩都能煩死，同情的看了一眼大孫女，蹲下身接過碗：“去吧，剩下的我來就行。”

　　“嗯。”把東西遞出去，范竹靈站起身走到廚房門口，嘴里還應(yīng)著：“我在剛剛刷碗呢，爺爺。”

　　“快來，我找出來了。”

　　站在主屋門口的范榮山對著大孫女招招手，示意她趕緊過去，就像找出來的是什么稀世珍寶一樣，其實就是一個紙張泛黃的厚厚的空白本子。

　　“挺厚啊。”踏進(jìn)主屋，接過本子范竹靈感慨道。

　　這個本子跟那本要抄的書差不多厚，自己要是寫的跟書上字差不多大的話，估計抄完就不用第二個本子了。

　　“那是，這是我當(dāng)年特意找的，這個本子跟那本書差不多厚，能用一個本子就抄完。”話語里的那股我很有先見之明的得意勁，讓幾個孫子都忍不住抬頭看他。剛得意完抬頭就看到幾個孫子看過來的目光，有點尷尬。

　　“咳咳，趕緊抄，別偷懶。”兇完孫子們，轉(zhuǎn)頭看大孫女還在打量那個本子，以為她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厚的本子，想要：“我屋里還有幾本這么厚的呢，你要是想要我一會拿給你？”

　　“不用，我要這個也沒用。”抬眼看到八仙桌前面已經(jīng)能站人的位置，她四周環(huán)顧了一下：“爺爺，我在炕桌上寫嗎？”

　　“嗯，你在炕上寫吧。”

　　范榮山也發(fā)現(xiàn)沒地方放他大孫女了，不過去炕上也好——暖和。

　　接下來幾天范竹靈果然沒讓范榮山失望，抄起來行云流水，不止字好看，抄的也快。

　　有她這么一個女孩子做對比，另外幾個抄書人都加快了速度，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范家的孩子們都奮斗在了抄書事業(yè)上。

　　經(jīng)過六天不懈努力，范竹靈那本一本頂五本的磚頭厚的書被她抄完了一多半，而其余書也都抄完了一大半，其中有六本帶圖的書，范家里沒有會畫圖的人，只抄了字上去，還有七本字體繁瑣的書，有兩本小篆字體、一本大篆、三本草書、一本隸書。

　　最后范竹靈把那本磚頭厚快抄完的書轉(zhuǎn)手給了范竹楊，她去跟老爺子一起抄那些大篆、小篆去了，初見她寫大篆、小篆字體大家還很驚奇，都以為那些字體很好寫，后來經(jīng)過家里男孩子們多次試驗，得出結(jié)果是自家妹妹不是一般人。

　　又過了兩天把書徹底抄完后外面的雪也化的差不多了，不過鄉(xiāng)野小路化雪后泥濘不堪，范竹靈又多留了兩天。

　　抄完書的那天，在收拾書本、毛筆時，范榮山看著大孫女跪坐在炕上整理新抄的書，寧靜祥和的樣子讓他想起他的老祖母。

　　他小時候非常調(diào)皮，只有在平和的祖母跟前才會有片刻的安寧。

　　而他也終于知道，為何感覺大孫女身上有一種讓他覺得熟悉感覺，因為她淡然的神情加上周身的氣韻像極了她的高祖母。

　　傍晚來臨，范竹靈要離開老宅時，范榮山對她道：“二兩，你跟白楊明天來我們一起把那岐山草做出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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