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應道，便下車往君苑走去。

　　殷時修抬眼，對上蘇小萌的視線，抿了抿唇，上了車。

　　蘇小萌手攥成拳，胸口像擊鼓似得“咚咚”響著。

　　叔……能聽得見么……

　　“等我一下。”

　　容靖喊了聲，而后走了過去，從容喬身邊走過時，淡淡道，

　　“回家之后再收拾你。”

　　容喬站在原地，沒有上那輛電瓶車，但隨著那輛電瓶車，也往正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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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靖坐在殷時修和蘇小萌的后面，直覺兩人間的氛圍冷得很，他在揣測……

　　揣測殷時修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所以難得多話的他噤口沒有出聲。

　　殷時修看了蘇小萌一眼，她臉色蒼白而沒有血色，那張小嘴緊緊抿著，仿佛知道這一去要面對的是什么。

　　令他感到可悲而憤怒的是……

　　這丫頭看起來心知肚明，而他卻還在隔霧看山。

　　“不管待會兒發生什么，我就站在你旁邊，都會沒事的。”

　　他有多艱難才忍住心下所有的憤怒和痛楚，對她說出這句安慰的話，沒人知道。

　　而蘇小萌此刻那鼓點密集，單單是坐在他身邊就難以平靜的心，在殷時修說出這句話后，又有多艱難才能將酸澀的眼淚咽下喉嚨。

　　當電瓶車停在正苑門口，下車前，蘇小萌拉住殷時修的手……

　　“怎么了？”

　　“不用站在我旁邊，時修。”

　　“……”

　　蘇小萌沖他笑了笑，而后下車，徑直走進屋子。

　　這場景似曾相識，當殷家二老正襟危坐于兩張暗紅色的椅子上，殷家人站成了一排，位于二老兩側時。

　　那時候明朗明旭把她關在山上，下山后，也是這樣的場景。

　　明朗明旭就跪在自己現在站著的位置。

　　容家二老坐在右邊的兩張椅子上。

　　此刻正看著她。

　　蘇小萌抬頭，將這一眾人慢慢掃過。

　　看好戲的，得意的，高興的，嫌惡的……擔憂的，著急的，看起來似乎比她還難過的……

　　都有。

　　蘇小萌覺得還不錯，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

　　起碼還有幾雙眼睛沒有責備和厭惡。

　　只是……

　　對上正面坐著的兩個老人，蘇小萌無法不心痛……

　　那雙布著深深淺淺溝壑面孔的老父親，鐵骨錚錚的老將軍，此刻露出了慚愧和失望的神情。

　　而那個好不容易才對她放下心結，好不容易接納了她的年邁老母親……

　　她蘇小萌到底算個什么東西？

　　要在她的七十大壽上，受到這樣的“大禮”？

　　殷時修跟著蘇小萌走進來，見到這場面，向來淡定的他也有點慌了。

　　他知道自己發現真相發現的……太遲了。

　　懊惱和自責讓他皺緊了劍眉，

　　“爸，媽，這是……”

　　殷時修問了句。

　　周夢琴沒有回答他，只是徑自看向蘇小萌。

　　沒有多余的話，直接的讓在場眾人都倒吸了口氣，

　　“容老先生說你和他女兒的未婚夫，在上上周去酒店開了房，行了茍且。”

　　“……”

　　只這么一句話，阻礙他看山的那一層霧便散掉了。

　　說謊的人是任懿軒，他沒有送蘇小萌回家，而是帶她去了酒店……

　　至于那毒品，不出意外，應該也是任懿軒下的……

　　“你承認么？”

　　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前面，側面……后面。

　　她要有多少張嘴，才能說的清楚？說得明白？

　　再怎么辯解，事實擺在那，她連自己都騙不過，又怎么騙得過別人？

　　“蘇小萌，我在問你話，看著我的眼睛，當著這殷家上上下下，當著容家兩個長輩的面，你說實話。”

　　“小萌不會做這種事。”

　　殷時修冷聲開口，凌厲的視線竟直指坐在那的容家二老。

　　容司對上他的視線，心下倒是覺得有趣。

　　蘇小萌心一緊，一時間只覺得窒息……

　　不是和他說過了么？不要站在她這邊，不要替她辯解，他會后悔的……

　　“你站邊上來，她有嘴，能自己說！”

　　殷紹輝拍了下桌子，厲聲道。

　　“容叔都已經把證據拿了出來，爸媽，你們就不要再問了，如果她會承認，早就該承認了。”

　　開口的是殷時青，在這種時候，敢開口的大概也只有殷家老大了。

　　“就是……”

　　在旁邊小聲嘟囔了一句的正是祝嵐。

　　殷博文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噤聲。

　　蘇小萌出了這樣的事，根本就是死定了，在這種場合下，還是少開口為妙。

　　“小舅媽！沒有就說沒有！只要你說沒有，我們就會相信你的！”

　　單明朗的聲音里都帶著哭腔……

　　“小舅媽，誰要是敢污蔑你，我不會放過她！外公外婆會為你做主的！”

　　蘇小萌看向在一邊大著膽子沖他喊的高個少年……

　　她記得這家伙其實很膽小的，一遇到事都會藏在哥哥后邊兒……

　　她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一點兒也不愉快……

　　她也記得，她回學校被欺負的時候，這家伙突然躥出來，還充當了一回她的護花使者……

　　她還記得，他很喜歡雙雙，他還教會雙雙喊“勾勾”……

　　可是怎么辦？

　　她恐怕要讓他失望了。

　　“蘇小萌！你不是啞巴！張口說話！”

　　殷夢紅著眼睛，她瞪著她，仿佛在警告她：不許承認！死也不許承認！

　　那眼里含著太多的擔心……

　　“小——”

　　“我承認。”

　　殷時修的嘴邊才剛吐出一個字，就被蘇小萌的一句“我承認”給硬生生的塞了回去。

　　“蘇小萌，你想想清楚再說話，你聽到沒有！”

　　殷夢當時就沖了出來，她握著她的肩膀，緊緊盯著她，

　　“小萌，你看著我，別犯傻，這里是殷家，不是容家，沒有發生的事就是沒有發生，知道么？這里有人替你做主，聽到沒有！”

　　蘇小萌看著殷夢……

　　她不傻，她知道殷夢是什么意思。

　　死也不能承認，就算是真的，也不要承認……

　　她的眼神這么告訴她。

　　蘇小萌笑了一下，她看著殷夢，

　　“可是……發生了的事，就是發生了。”

　　“白癡！你知不知道——”

　　“殷夢！夠了！這里有你說話的份？！”

　　殷紹輝的龍頭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面！

　　單慕楠走了過來，把殷夢拉了回去，轉身的時候，小聲對蘇小萌道，

　　“放聰明點。”

　　“……”

　　蘇小萌閉了閉眼，她也想變得聰明點，可……

　　“爸，她承認了。”

　　殷紹輝驀地站了起來，他踱步走到蘇小萌跟前，

　　“我再問你一遍，你承認和任懿軒有染，承認出軌，承認做了對不起老四的事情？”

　　“我……”

　　“想清楚了，再開口！”

　　“爸……”

　　蘇小萌看著殷紹輝，淚如雨下，她絕望的看著他，

　　“我不會說謊……嗚嗚……我也不想騙你們……嗚嗚……”

　　“……”

　　“我對不起時修，我對不起你們……嗚嗚……”

　　“不是真的……嗚嗚……”

　　蘇小萌哭，一旁的單明朗也哭的稀里嘩啦，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替蘇小萌辯解著。

　　他恨不得自己能變成蘇小萌的嘴，替她開脫，哪怕是說謊，哪怕是胡編亂造……

　　殷紹輝看著面前的蘇小萌，沉默了許久許久，深吸一口氣后，緩緩呼出……

　　他閉了閉眼，問道，

　　“時青，告訴她，殷家的家規。”

　　“……按家規，為妻不守婦道者，受三杖，逐出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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