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埋伏
入夜。
許多篝火在營地里,各處空地上燃起,豪放的歌聲在上空飛揚、長劍敲擊盾牌作為伴奏。
有戰(zhàn)士拎著武器,在空地上互相切磋武技,有軍官作為裁判,甚至還有軍需官坐莊開賭——只有軍需官才能坐莊開賭,大部分盈利要納入軍需開支,并不能直接揣入自己的口袋。
一只只牛羊被架上燒烤架,一袋袋酒水被分配下去。除了值夜部隊沒有酒水供應之外,其他人都分到了足夠暢飲的酒。
這是監(jiān)國長公主的恩德,也是士兵們即將再次踏上征程的前夜。
軍官和士兵們都格外興奮。
很少有人繼續(xù)打仗感到抱怨,興高采烈的人倒是很多。
其中尤其以中低級軍官居多,他們這些人往往是城里的市民、鄉(xiāng)紳和貴族們沒有繼承權的兒子。
按照一般發(fā)展,他們最多就是立下軍功,將來能在城市中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如警長、巡查騎士、稅務官等,想成為貴族幾乎不可能。
“唐克,咱們這次得好好合計合計,怎么也得弄個爵位出來。”一名年輕軍官摟著戰(zhàn)友的脖子,醉醺醺的說:“過了這個村子,可就沒有這個店了,要是老子不能在這次戰(zhàn)爭中弄個爵位,這輩子都得看我那個大哥的臉色過活——我情愿戰(zhàn)死。”
“誰說不是呢,你好歹還是老二,多少有點盼頭,我上面還有三個哥哥,做夢都輪不到我,不靠自己靠誰?現(xiàn)在是拼命的時候了。”
“咱們倆一定要抓住機會,唐克!”
“嗯!萬一你戰(zhàn)死了,我會替你照顧麗莎。”
“去你媽的,不用你照顧,老子一定會活著回來——說,你小子是不是打你嫂子主意很久了?”
“我靠,我打她主意?麗莎那胳膊比我腿還粗,也就是約特你口味獨特,你問問弟兄們,哪個不是把麗莎當兄弟看?除了你以外,誰敢打她主意?”
“你知道個屁!”
“好好好,我知道個屁,反正我是一片好心——麗莎不是殿下的親衛(wèi)嗎,有什么好事,可別忘了兄弟們。”
“其實要打的話,早動手越好,長公主的決定如果傳回國內(nèi),我敢說自備馬匹武器的自由騎士們,肯定像潮水一樣涌來,到時候想立功恐怕就沒現(xiàn)在這么容易了。”
吉爾特人不懼怕死亡,只怕死的毫無價值。
現(xiàn)在,光明的前程就在眼前,上升的通道已經(jīng)重新打開,他們不但不恐懼戰(zhàn)爭,甚至還擔心后面的人會搶了他們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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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率領三千五百人馬,作為先鋒朝酷兒倫城行進。
安德手下三千五百人馬中,有一個輕騎兵大隊,一個重騎兵大隊各五百人,剩下的是兩千名步兵和五百名后勤士兵。
值得一提的是,兩千名步兵中有一千人,是艾比利王國的俘虜,而五百名后勤士兵中,也有三百人是俘虜營中挑選出來、有些手藝的艾比利士兵。
(原本后勤士兵就承擔建設營地、運輸輜重、修整器械的任務,其中工匠人數(shù)很多。)
“大人,那邊是霍德恩鎮(zhèn),過了這里,明天我們就可以看到酷兒倫城。”一名騎士指了指遠處的一座城鎮(zhèn),介紹道。
這位騎士名叫杰森,是從酷兒倫城撤退大軍的一員
“加強警衛(wèi),你去命令霍德恩鎮(zhèn)獻上糧草、民夫,收繳城鎮(zhèn)中馬匹、牲口和車輛。”安德淡淡的說。
既然領兵打仗,心軟這回事自然就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額,大人,我們從酷兒倫城撤退經(jīng)過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征發(fā)過一次,那里現(xiàn)在只是一座空城。”
杰森一怔,連忙解釋道。
所謂征發(fā),自然不是和和氣氣的商量,當時他們剛剛被艾比利人背叛,正是一肚子火氣,三下五除二把這座小鎮(zhèn)洗劫一空,更是把房屋都燒光了。
只是因為城鎮(zhèn)的護墻是石墻,從遠處看,城鎮(zhèn)才看起來基本完好。
吉爾特王奧斯維德沒有直接下令屠殺城鎮(zhèn),還是因為諸神之間有明確協(xié)議,任何戰(zhàn)爭中都不可濫殺平民(不然會影響到諸神的信仰來源)。
“派人去檢查一下,如果沒有問題,就在那里建立主營。”安德吩咐。
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解決大軍行進路徑上的一切困難,才是先鋒的主要任務。
所以,安德這支先鋒隊伍才會特意帶著許多工匠,就是為了建立一連串營地,以便后方大軍落腳。
而這里,就是安德為大軍選擇的最后營地——真實戰(zhàn)爭中,不會有誰把營地放在對方門口。
除非實力太過懸殊,對方不敢出來騷擾,否則的話,營地根本建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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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霍特恩鎮(zhèn)十五公里之外,有一片不算很大的樹林,這里是霍特恩男爵領特意留下的野地,專門供貴族老爺們打獵使用,當然,在不打獵的季節(jié),也允許領民們進去撿一些柴火。
現(xiàn)在,這里建立了一座簡易的營盤,隱藏著一只超過六千人的大軍。
“他們真的來了,而且真的住進霍德恩鎮(zhèn)了!”斥候奔進營地,大聲宣告道,聽到這個消息的士兵們一片歡呼。
營地中士氣大振。
“班杰明大人真是料事如神!”中軍大帳中,各路將領和貴族紛紛贊揚。
一名禿頂?shù)闹心昴凶痈翘闇I交零、表情夸張。
他猛然轉身,膝蓋‘窟通’一聲砸在地毯上,聲淚俱下的懇求道:“伯爵大人,您一定要為我報仇啊!我的妻子、我的馬、我的狗、我的金幣、我的——”
“霍特恩伯爵,請你放心,我們這次一定可以將吉爾特軍前鋒一網(wǎng)打盡,為你討回血債。”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站了起來走下臺階,伸手攙扶起霍特恩伯爵,順便打斷這位男爵越來越不靠譜的哭訴。
這位男爵和他的妻子勢同水火,這位老兄對狗的感情恐怕都要勝過他的妻子,這眼淚中有多少水分,很值得大家懷疑——不過面子還是要做一些的,不然如何統(tǒng)帥手下這些貴族?
要知道,這場戰(zhàn)爭打到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對班杰明伯爵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亨特三世陣亡,而艾比利舉國精銳竟然只剩下一萬余人,大部分都在他的酷兒倫城中,如果他能吃下這部分軍隊,便有底氣宣布自己成為艾比利王國的攝政王。
甭管其他人承不承認,有了這張牌,無論投靠吉爾特王國還是精靈、獸人、伊恩王國,都可以拿到大筆好處,哪怕升格為侯爵也不算難。
不過,只有殲滅這支吉爾特王國先鋒軍,大勝一陣、豎立起威望,才能順利拿下這支國王軍殘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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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和隨軍法師一遍遍檢查霍恩特鎮(zhèn),確認毫無問題之后,才指引軍隊進入駐扎。
雖然這里的房屋基本都被燒光了,但是光是鎮(zhèn)子的石墻就比臨時的木頭營墻防御力更強,算是一個安營扎寨的好地方,更何況附近就有一條小河,鎮(zhèn)子里也有井水,這對于大隊人馬駐扎非常重要。
安德對于安頓軍隊,布置營地的水平不過是個外行,知道倒是知道一點,但是有多高水平卻談不上,不過,這不妨礙他裝出一副深沉的樣子巡視一番——活可以讓下面的人干,但是領導的態(tài)度很重要。
“重騎兵大隊、輕騎兵大隊,現(xiàn)在立刻休息。其他士兵照常休息,所有來自艾比利王國的俘虜士兵,今夜全部給我盯著,如有異動,直接就地處決。”
安德巡視繞著鎮(zhèn)子巡視一周,莫名其妙的吩咐一聲。
夜色深沉,漸漸到了后半夜。鎮(zhèn)子里漸漸安靜下來,除了守夜士兵站在鎮(zhèn)子護墻上警惕巡視著周圍,其他人已經(jīng)睡著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草叢中響起。
一排排人影在草叢中穿行,雖然他們盡量把身體隱蔽,可由于人數(shù)太多,不可能全無痕跡。
“窟通——”一名潛伏在鎮(zhèn)外的吉爾特暗哨,被班杰明伯爵手下的刺客職業(yè)者悄悄接近并殺死,他尸體跌倒在地,發(fā)出一聲沉悶但輕微的聲響。
可是,就在暗哨被殺死的時候,“嘟————”凄厲的哨聲在夜空中響起。
雙重暗哨,第二重暗哨盯著第一重暗哨的位置,只要第一重暗哨受到襲擊,第二重暗哨就會立刻發(fā)出警報。
吉爾特第一軍團乃是吉爾特常備軍中最精銳的部隊,事實上,如果不是班杰明伯爵手下有中階刺客存在,一般斥候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殺死那位暗哨。
“殺!”
超過二十名騎士身披重甲,同時從草叢中直起身來,用最快的速度朝前沖去。
在他們身后,士兵們吶喊著追隨而上。
重甲在身,騎士奔襲,哪怕沒有戰(zhàn)馬,這些騎士也各個像是鐵罐子一樣,一般的箭矢根本奈何他們不得。
“破甲弩,準備!”約特的臉色有些發(fā)苦。
說來也是倒霉,他好不容易借助未婚妻麗莎的路子,加入先鋒騎士安德旗下先鋒軍,結果還沒來得及立功,就在這里遇到夜襲。
他手下十名士兵,只有一把弩和一張弓,想要對付這么多人實在不現(xiàn)實。
不過,令他安慰的是,有鎮(zhèn)墻的優(yōu)勢,這些騎士又沒帶梯子,自己應該可以守住一段時間。
不過,這些騎士都是傻瓜嗎?鎮(zhèn)墻雖然不像城墻那么高,可也不是一個人直接能跳上來的。
“錚——”射出的破甲弩被當先一名騎士用盾牌擋開。
這位手持重盾、沖鋒距離超過兩百米的騎士速度半分不減,硬生生舉盾朝鎮(zhèn)墻上撞了過去!
“咔擦——”
薄薄一層,偽裝成石墻的木板破裂,一馬當先的騎士,就這樣撞進了鎮(zhèn)墻!
“成了!伯爵大人,巴特勒騎士已經(jīng)殺進去了!”幕僚大喜,放下手中的鷹眼眼鏡,匯報道。
“好!游騎兵出動,獵人隨行,務必將這只先鋒軍一個不漏截殺下來——我還要在這里迎接他們的主力部隊。”
“大人,我們的人——”
“放心,我不會用我們的人對付吉爾特主力,有了這些戰(zhàn)績,我就可以命令國王軍殘部聽從我的指揮,用他們來伏擊吉爾特主力軍。”
班杰明伯爵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捏著唇上的大八字胡,略有得意的說。
那道鎮(zhèn)墻早在兩天前就已經(jīng)被他拆除出一道二十米的缺口,用木板、支柱偽裝起來,人走在上面半點事情也沒有,就算用手摸,最外層也是一層石皮,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異常。
尤其巧妙的是,整個偽裝沒有使用半點魔法,全是能工巧匠用建筑手法偽裝而成,就算用奧術視覺、魔能感應也發(fā)現(xiàn)不了。
人如潮涌,在騎士的帶領下,班杰明伯爵的士兵們從鎮(zhèn)墻缺口一擁而入,游騎兵開始向鎮(zhèn)子另外一側迂回,防止對方從鎮(zhèn)子另外一側逃走。
“殺——!”巴特勒騎士沖破木板偽裝的鎮(zhèn)墻,沖進了霍恩特鎮(zhèn),大聲喊道,宣告自己的到來。
在他身后,二十三名騎士和六級以上的強大戰(zhàn)士相繼而入,接著,士兵們也沖了進來。
“殺————?”大家齊聲振臂高呼,要先聲奪人,震懾敵軍。
不過,這齊喊聲,喊到了一半,卻有些中氣不足的感覺。
‘噠噠噠——’馬蹄鐵敲擊石板路的聲音響起。
一匹高大異常,光是馬背就高過一般人頭頂?shù)陌咨揆R,從四十米外的街角處轉了出來,穩(wěn)穩(wěn)站在道路正中。
馬背上,一位高大的騎士倒提長戟,紅色戰(zhàn)袍迎著夜風微微拂動。
‘噠噠噠——’
‘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噠——’
一匹、兩匹、十匹。
一匹接一匹重甲騎兵從街道兩側轉了出來,在紅袍騎士身后列成沖鋒隊形。
“呃——”巴特勒騎士向左看了看,左面的戰(zhàn)友也正在看著他。
他又向右邊看了看,右邊的海爾勒騎士也臉色蒼白。
他們都是騎士,怎么會不知道重騎兵沖鋒的可怕?別說他們現(xiàn)在沒有戰(zhàn)馬和騎士長槍,就算是全副武裝,就他們這二十幾號人,也對付不了這么多重騎兵。
(重騎兵不是騎士,但也是騎兵中的佼佼者,短時間內(nèi)沖鋒,威力不會比騎士更差,只是續(xù)航能力差了些,鎧甲也沒那么重。)
前方,紅袍騎士單手持戟向前一指。
馬蹄踏擊石板的聲音,就像是死神接近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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